一会儿时间了。

    沈衣小心翼翼地把书从他手中抽出,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再轻轻把他抱起,让他平躺在床榻上。

    徐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回来了?”兴许是半醒的状态,他的声音没打开,有些朦胧,听在沈衣耳中却像小动物撒娇时的轻喃。

    沈衣合衣躺到了他身旁,把人拉进了怀中,轻道:“嗯,你睡吧。”

    “怎么说?”没想到徐大人还真醒了。

    沈衣无奈,只得答:“如你所言。”

    徐墨有点懵,愣愣地看着身边的男人,那眼神也如同小动物撒娇时那般可怜可爱。

    沈衣一个没忍住,就低头在他眼上亲了下。

    “别闹。”徐墨小声抗议。

    “她放不下他,所以我们就好人做到底。”

    “嗯。”他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不过很奇怪。”沈衣又道。

    徐墨继续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她说不了话。若非生前即哑,那就是死后遭遇过什么。”

    徐墨轻轻应了声:“那你呢?你死后遭遇过什么?”

    房中的灯已熄,帘子也拉上了,本应漆黑一片的屋子只因沈衣的存在亮着淡淡的一层光晕。

    被光晕包裹着的男子暧昧地勾起嘴角,唇轻轻触着怀中人的耳郭:“你想知道什么?”

    徐墨很想说,什么都想知道。可是觉得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怎么听怎么别扭,也就憋回了肚中。

    “书秋,”沈衣轻唤,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让徐墨的心一惊。“不许再走了。”

    徐墨只当是寂寞的孩子在寻求安全感,他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庞,又冰又滑的触感还是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下。

    他轻轻“嗯”了声。

    “睡了。”

    沈衣轻拍着怀中人的背。对他而言的漫漫长夜,只要有此人相陪,纵使千万年也不过一瞬。

    第5章 第五凉

    旭日东出。

    徐墨一早就叫来了赵乾张了王说马朝,吩咐他们一人去盯着宋先生,一人去盯着如月,剩下两人就负责组织灯会的巡逻工作。

    夏末秋初,休假的人也都回来了,衙门里热闹了不少,公务也跟着忙了起来。

    待中秋过后,夏季也算正式结束,将会进入正常的节奏。

    交代完事情、处理完日常的公务后,徐墨便带着沈衣一起出了门。

    离中秋也就只剩一天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空气中飘着阵阵桂花香,街边小摊也不约而同地摆出了自酿桂花酒与各色月饼此起彼伏地叫卖着。

    徐墨每经过一个小店摊位,就被主人拉着闲话几句,还被塞了一手的饼啊糕啊的,胳膊上还挂着两瓶贴着红纸的桂花酒,看着特别喜庆。

    沈衣憋着笑,在边上看着。

    街坊们实在是太热情了,徐墨也无法拒绝,只能一一点头道谢,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就假托有急事,溜着跑了。

    “徐大人真受欢迎。”沈衣故意用酸酸的口吻调戏道。

    “因为我不与民危害。”还是一贯清冷的声音与语气。

    沈衣一只手搭上他的腰,贴着他的身子,轻声道:“小官者,为百姓牟利;大官者,又为谁奔波?”

    “自然是天下。”

    “天下,是君?是民?”

    “亦君,亦民。”

    沈衣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书秋,你说过要应我一事。”

    徐墨侧头,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他,目光不知聚焦在前方的哪处。

    不待徐墨应声,沈衣继续道:“答应我,别去京都。”

    “为什么?”徐墨想到之前那些来刺杀的大内侍卫,隐隐觉着京都恐怕是暗潮涌动。

    现今的皇上已过天命之年,他年轻时宏图大志,曾经亲率几百万大军把北方的蛮人打退至燕然山以北。尽管后又被蛮人夺回失地,但那一战后北蛮元气大伤,之后的十年内两国间再无大规模战争。

    兴许是年轻时太过劳碌于战事国事,这些年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差。一年中近乎一半的时间都在骊山的长春宫度过。那是皇家有名的一处温泉疗养行宫。而剩余的一半时间尽管在宫中,但大朝会也从三日一次换成了五日一次,取而代之的是频繁的小朝会,每次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如今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便是皇储之争。

    当朝太子是二皇子赵旻,今年刚过而立,已在储位待了有二十年之久。但这储位待太久总是会出点事情。以四皇子晋王赵旭为中心的一股新的势力蠢蠢欲动,近年更有做大的趋势。

    赵旭的生母很早就去世了,他被过继给了如今的皇后,也就是赵旻的生母。听闻此人以仁义著称,对待手下和善慷慨,更是能屈身下县走访,民间的呼声也很高。他在朝中少有仇家,即使是太子阵营的人对他的人品也都称赞有加。正是现今的人心所向。

    太子和晋王这两股势力碰撞摩擦,更是加重了皇上的心事。

    也不知为何,马上所向披靡的英雄往往回到家中却无了那份豪迈之气,这天平一会儿倒向太子,一会儿倒向晋王,摇摆不定,始终下不了决心。

    南齐的天下正被一根看不到的细线小心翼翼的牵着,一个小小的意外便可能全面溃散、陷入无法收拾的动荡之中。

    那便是现如今京都糟糕的现状。

    当然,渠县地处帝国东南,天高皇帝远,自然还管不到那么远。只管着年年加重的赋税以及以不同名目征收的杂钱已经够受的了。

    徐墨当然也不会想那么远,若是要留在京都,他当初也不会自请回到渠县这个小小的地方了。

    所以沈衣的这个要求,在徐墨听来是想都不用想的。他徐墨没有太大的理想,读书做官一为己谋生,二为民谋利,天下这片地太大,他知无力去管,也知管不过来,更知上面的官员大多不过是虚职,根本无法干实事,倒不如这一小小的地方官来得有用。

    但沈衣那么说,一定是有他的理由,而这理由徐墨觉得可能和他停留在此有很大的关系。

    然而沈衣没有答话,只是说:“你先应我。”

    “我应你。”徐墨应得很爽快。

    沈衣满足地点了点头。

    “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徐墨不放弃。

    还不等沈衣回答,目的地——济世堂,已经在他们眼前。正好给了沈衣一个逃避的机会。

    他忙不迭推着徐墨就进了堂内,时近正午,上午的看诊也快结束了。

    来济世堂不为其他事,只是想让孟大夫看一下前日从如月身上摸来的药瓶中装的是什么。

    孟大夫拿着药瓶去了内屋,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出来。

    他把药瓶还给徐墨,缓缓道:“此药甚奇,是由十几种药物调制而成,最大的功效是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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