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生了变化。那时,她和沙琪已经挺熟,两个人说好了似的,每天一起上学和回家。

    这天,早上出门,天气还好好的。放学走到一半,沙琪正比划双手讲她的数学老师,乌云席卷,日色无光,忽喇喇就落下一场大雨。

    季丽君和沙琪急急忙忙跑回家。沙琪看看季丽君,说:“你湿透了。贾正道在家,你先到我们家来,等衣服干了再回去。”

    季丽君不明白贾正道在家她怎么就要去沙琪家,但她任凭沙琪牵着自己的手到了她家。

    沙琪父母都不在,只有个小妹妹,被她一声令喝,乖乖去门口“把风”。

    沙琪脱了湿衣物,拿条毛巾把自己擦干。

    季丽君不太习惯在他人面前脱衣,一个迟疑,看到沙琪,却愣住了。

    沙琪已开始发育,胸部微微隆起,胸前的樱红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像开在雪堆上的蔷薇花。

    季丽君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热潮冲往下身,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她忙别开眼,不敢再看她。

    耳旁传来沙琪的笑声:“你害羞什么?难道我有的,你没有?”

    她扑过来扒季丽君的衣服,要看她胸部。季丽君双手护胸,死活不肯。

    两人在房中追追逃逃,闹得鸡飞狗跳。沙琪体力不如季丽君,先举手投降,把干毛巾和自己的衣裤扔给季丽君,自己躲进浴室不看她。

    那天以后,季丽君某方面的意识觉醒了。她关注周围人的身材,关注自己的变化。她觉得困惑而痛苦。

    不久,她来月经了。在同龄人中,她来得算晚。她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吓得去找沙琪。沙琪借给她卫生巾,好言安慰了她一番。她每次换卫生巾,手都是抖的。

    沙琪觉得她的反应很可爱,特别像纯情的小女生。她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她明白不是这么回事。她厌恶自己女性化的身体,却又欣赏而爱慕其她女孩子。她想:自己从里到外,本应是个男孩子。她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每天和沙琪在一起,令她既感甜蜜,又觉难熬。她尽量表现得自然,免得让沙琪发现自己的“真相”。

    又是一个放学后,沙琪心血来潮,拖季丽君去公园写生。

    沙琪对着一大片芦苇感叹了一百遍,画了两笔,就倚在一棵大树上睡着了。

    季丽君画完回头,夕阳光正好照在沙琪脸上,照得她的小圆脸像黄金熔化了似的,澄净而明亮。

    季丽君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正常,嘴里好像含了片沙漠。

    她凑过去,吻了沙琪一下。

    沙琪缓慢睁眼,茫然看了看季丽君,又看看她们各自的画。她还犯困的声音里透出几许懊恼:“我怎么睡着了?”

    沙琪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这个问题困扰了季丽君一晚上,连贾正道的阴阳怪气也被她忽略了。

    第二天,她差点想不等沙琪,一个人跑去上学了。她怕沙琪问她:“喂,昨天在公园,你是不是……”她怕得要死。

    “喂,”沙琪来了,“等很久了吗?”

    沙琪看上去和其它的上学日早晨没有任何不同。她们手牵手,走过一片人烟腾腾的街道,走过一座年代悠久的石桥,沿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走去学校。

    沙琪突然说:“有件好笑的事。小瑛那傻丫头,吃你的醋,编了个故事要我讨厌你,被我骂了一顿……”

    季丽君怔怔听着。

    沙琪讲完,看到她脸色,不觉一愣。

    季丽君说:“沙琪,替我请半天假。”

    “没问题。不过,为什么?”

    “晚些时候告诉你。”

    季丽君将耍帅而单肩背的包分双肩背好,一溜烟跑了。她边跑边转动脖子,寻找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她在石桥旁边,找到了娃娃。或者说,娃娃找到了她。

    学校上课,工人上班,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季丽君翻找街角时,忽然有什么重重撞击了下她的背。她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娃娃应该是特意擦过脸了,看着比她在老林的任何时候都干净。季丽君紧紧抱住她,拿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眼泪滚落,把她们的脸全打湿了。

    季丽君问娃娃身体好了没。娃娃说:“有时还会胸闷,不过不碍事。”

    季丽君又问她怎么来的。娃娃说:“车子下山,我躲在车子上。”季丽君知道她说的是每周进山村一次、给村民们运送生活必需品的小皮卡。

    季丽君随手拿了卖瓜果的盖在水果上的油布,包住娃娃全身。她们手挽手地在镇中晃荡。娃娃带季丽君看她暂时落脚的地方——石桥。她白天躲在桥洞边的阴影处,晚上就跑到桥上的亭子里睡觉。

    她们坐在河边。季丽君将她来小镇后的点点滴滴一一告诉娃娃,娃娃用一种类似海绵吸水的目光看着她。但她没说自觉是个男孩、可能爱上沙琪的事。

    她逃了一天的课,估算着沙琪放学的时间,她让娃娃待在原地,自己去找沙琪。

    沙琪看到她,不大高兴,眼里压着怒火。

    季丽君知道她在气什么,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就去见娃娃。她心里一个声音不断说:“你疯了吧?”但她一点没有停住脚步。她迫切地想让沙琪知晓她的全部。

    沙琪看到娃娃的瞬间,就怔住了。娃娃就宛如季丽君掉在镜子里的影子。

    季丽君问沙琪,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娃娃住上几天。沙琪想了想,带她们去了小镇另一头一间废弃了很久的养猪棚。

    季丽君问沙琪借钱,买了点吃的和日用品给娃娃。安置好她后,她们俩像往常一样携手回家。

    在路上,季丽君告诉了沙琪娃娃的来龙去脉。

    沙琪听得紧抿嘴唇,样子严肃。她说:“这是不对的。你为什么帮他们隐瞒?你该揭发一切。这对娃娃太不公平了。你们村里人真的不知道娃娃的存在吗?”

    季丽君踢着脚下的石子:“可能大家都知道,但当作不知道。”

    “为什么?”

    “为了不害我爸吧。”

    “可这对娃娃太不公平了,难道她一辈子就烂在这山沟沟里?”

    “我不能害我爸,父母终究是父母。”

    “所以你就帮着他们害娃娃?亏她这么信任你,一个人冒险跑出来找你……”

    “我以后会想法子,把她带离这里。我希望当初被抛弃的是我。”

    沙琪看看季丽君,仿佛触到一堵哀伤的墙,拿手敲一下,墙面就会开始哭泣。她自己的义愤在她还不太了解的、陌生的情绪面前消散了。她摸摸季丽君的头:“可怜的丽君。”

    娃娃在小镇住了一个星期,那辆小皮卡装满货物经过此地时,她再次偷偷溜了上去。

    季丽君想她在这里并不开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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