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这个人,他是父皇身边专管茶水的内侍,戴祥,虽然整日不声不响,但也是父皇面前经常露脸的人,也曾替父皇传话。

    “四殿下!”戴祥施了一礼,“奴才等您多时了。”

    他虽然语气恭敬,但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秦珩心内疑惑,面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来,她将书具递给山姜,小声问:“公公有什么事?”

    “今日是珍妃娘娘的冥诞。皇上传殿下过去叙话。”戴祥面无表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父皇传我过去?”秦珩呆呆地问。她心念急转,父皇找她做什么?

    “是。皇上口谕,宣殿下到毓轩宫见驾。”

    秦珩心头一跳,毓轩宫?

    她曾听掬月姑姑说过,她母妃刚进宫,被封为珍嫔,住在毓轩宫。后承宠有孕,居妃位,迁到了章华宫。她是在章华宫出生的。可是毓轩宫却是她母妃旧日所居之处。今日是母妃的冥诞,父皇传她去母妃旧居叙话?

    在她的记忆中,父皇很少提起她的母妃,偶尔对她说起“你母妃”如何如何,也指的是她姨母苏云清而非她的生母苏云蕊。忽然在母妃冥诞日唤她去母妃旧居说话,她心里莫名生出许多不安来。

    她并不觉得父皇对她母妃有怀念怜惜之意。可是,今日到底是母妃的冥诞,也许父皇就真的想起了那个曾为他生下一对儿女的可怜女人呢。

    “殿下,请——”见她呆呆站着,一动不动,戴祥出声提醒。

    秦珩似是才回过神来,她轻轻“啊”了一声,对身后的山姜道:“你同我一起去。等会儿咱们再回去。”

    不等山姜回答,戴祥就道:“皇上只传了殿下一人。”

    “啊?是吗?哦哦。”秦珩作恍然大悟状,认真点了点头。她心中疑虑更重:“那山姜,你先回去吧。昨日二皇兄说要看我新做的文章,你先送到东宫给他看一看。”

    她希望山姜可以聪明一点,知道向太子秦璋求助。

    三年前姨母丽妃苏云清去世,她在宫里活得更加小心。丽妃刚去世时,父皇曾提出要给她和同样丧母的三皇兄找养母。后来是太子秦璋出面劝阻了父皇,成功让其收回成命。

    秦珩很清楚,如果父皇真的想要处置她,这宫里能帮到她的,只有寇太后和太子二哥。她这几年,跟太子秦璋走得不远不近,秦璋温和心善,不知道会不会帮她。

    “是,殿下。”山姜连忙应道。

    秦珩走在前往去毓轩宫的路上,思绪急转。她想不明白父皇今日找她,究竟是要做什么。最好的可能是想起了母妃,想起了她;最差的结果,大概就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吧?

    毓轩宫在皇宫北边,离上书房颇有一段距离。珍妃搬出去后,毓轩宫一直空着,无新妃嫔进入,就越发清幽了。离毓轩宫不远,有两个大大的荷塘。此刻还未到荷花开放的时节,塘中只见荷叶,不见荷花。

    离毓轩宫越近越安静。待到荷塘边时,除却他们,已不见人影。

    “殿下瞧这荷塘怎样?”行走在两个荷塘之间的小路上时,戴祥忽然开口问道。

    一只不知名的鸟雀忽的尖叫一声,从荷塘飞起。

    秦珩心说不好,莫名的不安再次笼罩了她。她还未说话,肩膀被人猛地一撞,身子一个趔趄。

    “你……”

    “你要做什么?”没有说出口,她就被人推进了荷塘中。

    她原本猜想父皇以叙话为名唤她过去,等她到后,她有一场硬仗要打。可是,她哪里会想到,戴祥会在这半途中来这么一招?

    这戴祥看着极瘦,竹竿样的身材,力气还真大。

    四月的池水,冰凉入骨。秦珩不会泅水,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地划水,想到岸上去,想有人能发现她,将她救上去。

    可这里冷清得很。

    戴祥俯视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秦珩挣扎呼救中,不小心吞了不少水。在她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心里隐约浮上念头:这到底是不是父皇的意思?

    她真的,好不甘心。

    谁能来救救她?

    ……

    秦珣今日早早就从兵部回来了。他今年新到兵部,年纪轻,想教兵部那群人完全敬服,除了皇子身份,还需得拿出些本事来。

    他自小跟着武安侯孟越习武,自忖功夫尚可,但是在兵部,想要教人佩服,只尚可是不行的。于是,这一段时日,他忙完兵部的事情后,回到宫中,常自己寻个僻静所在练武。——他要样样都比那些人出色。

    毓轩宫附近环境清幽,人迹罕至。秦珣在这儿待了数日,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但是今日,就在今日,他竟看到父皇跟前的戴祥公公同四皇子秦珩出现在荷塘边。

    秦珣同武安侯习武之事,并未禀明父皇。他暗暗猜测父皇可能略略知晓,所以才会让他去兵部。不过父皇向来爱重太子,提防大皇兄,不大理会他和老四。——尽管如此,他也不想他在这儿习武的事情教父皇的亲信看到。

    看到他们后,他躲在了一边。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下暗惊。

    父皇身边沉默安静认真办差的戴祥,将老四推进了荷塘,任其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老四刚被推进荷塘时,秦珣有心上前帮助。然而,他刚要行动时,心念一转:戴祥是父皇身边的人,这是父皇的意思?

    若父皇想教人暗地里取了老四的性命,他这般贸然出去阻止,岂不是要触怒父皇,惹祸上身?

    他和老四虽为兄弟,又同在上书房读了几年书,但是很少有来往。四皇子秦珩老实呆滞,在这宫里,也就跟太子二哥走得稍微近一些。

    可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此默默走开,任老四溺水而死,秦珣自问他办不到。

    戴祥离开后,秦珣转了出来。

    荷塘表面一片平静,已经看不到老四挣扎的身影。

    秦珣除去外衫,一咬牙,纵身跳入荷塘中。

    他母妃早逝,父皇时常忘记他的存在。他常常溜出宫去,骑马射箭习武泅水,该学的样样不落。

    他顾不得池水冰冷,最快速度找到秦珩,一手揽了对方的腰,一手划水,向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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