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与屈服,两个词最后的结果都一样,但过程绝对不同,前者温和,后者多少带了几分强迫的手段。

    萧凡是个懒人,也是个聪明人,从古至今,聪明人好象都是很懒惰的。

    关于迁都,萧凡只在意朱允炆的态度,只要朱允炆对迁都没意见,其他的都是浮云,他懒得跟那些顽固古板的大臣们摆事实讲道理了,雅士对着一群牛弹琴,牛不得懂是一回事,多蠢的雅士才能干得出这种事?

    出了皇宫回府,萧凡吩咐侍卫递名帖,请茹瑺,郁新,解缙,齐泰等歼党成员过府一叙。

    迁都一事,开始正式付诸于行动。

    茹瑺等人来得很快,英国公正式递帖邀请,众人纷纷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们很清楚这位歼党首领惹事的能力,近曰朝堂无事,天下太平,不甘寂寞的国公爷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萧府花厅内,众歼党齐聚一堂,笑容满面的互相寒暄闲聊,这两年歼党在朝中呼风唤雨,长势喜人,新皇登基更让他们掌握了越来越多的话语权,当然,油水也越捞越多,权力和财富的增长,让这些人深深感觉到,原来当歼臣真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诱人的利益让他们愈发坚定了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

    萧凡走进花厅的时候,便看到眼前一幕热火朝天的景象,一群人坐没坐相,口沫横飞的讨论着哪家青楼姑娘的胸大,昨天我那败家娘们儿又买了什么价值金的碧玉花簪,前天跟某翰林学士对诗,我写了“山下一群鹅”的古名句等等……萧凡笑容不改,心中却哀叹不已。

    为什么每次跟他们在一起,总是一副乌烟瘴气的景象?风景怡人的花厅被他们这一闹,搞得跟黑社会开的赌场似的,那叫一个妖气冲天,群魔乱舞……见萧凡进来,众人立马端正态度,纷纷站起身,恭敬的朝萧凡拱手见礼。

    萧凡很和气的一一还礼,袍袖轻卷轻舒,举手投足尽显风流,却又气度巍然,令众人不由愈发欣赏诚服。

    年轻英俊已是不小的本钱,更要命的是,这位年轻英俊的公子还是手握重权的朝堂第一人,这些耀眼夺目的光环,给萧凡卓尔不群的外表更添了几分使人迷醉的独特魅力。

    宾主各自坐定,萧凡笑容满面与大家闲聊寒暄,花厅内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惯例的聊了一阵闲话,萧凡伸手端过身侧的茶盏儿,眉眼低垂,仿佛漫不经心的轻轻吹拂着茶盏飘升而起的热雾,烟雾缭绕间,萧凡那张俊朗的脸也似乎变得深不可测了。

    众人互视一眼,厅内顿时静谧无声,人人带着一脸恭敬,小心的瞧着萧凡,众人都知道,该说正事了。

    朝堂风起云涌,这位左右朝堂风云的年轻国公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主张?

    轻轻搁下茶盏,萧凡一脸平静的笑道:“各位大人,有没有发现京师的治安越来越差了?”

    众人发呆:“…………”

    嘛意思?你要搞严打吗?

    茹瑺最先反应过来,国公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京师治安不好,那肯定是不好,好也得不好。

    “国公爷所言甚是,京师泼皮无赖充斥市井,偷盗抢掠时有发生,良民百姓多有怨言,民怨颇重啊!”

    众人回过神,纷纷点头附和。

    萧凡悠悠道:“本国公的夫人江都长公主怀了孩子,这个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众人又是一呆:“…………”

    国公爷的这两句话……有什么关系吗?没头没脑的,他到底想说什么?

    萧凡面色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京师治安这么乱,本国公的孩子生下来,若不小心被人绑了票,或者从小不学好,绑了别人的票,都是悲剧啊!……本国公现在忧心如焚呐。”

    众人纷纷用沉默的方式表达对国公爷疯狂的想象力的赞叹……解缙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讨好的道:“下官明白国公爷的意思了,下官回去后联络翰林学士和各位御史大人联名上疏,请天子下旨对京师市井进行大整顿,出动应天府捕快衙役,还有锦衣亲军,将那些不长眼的泼皮无赖们一网打尽,让京师恢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纯朴风气……”

    萧凡赞赏的瞧着解缙,这是个聪明人,可惜聪明的程度还是差了点儿……轻轻摇头,萧凡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皱眉道:“那怎么行呢?咱们大明是讲文明,讲人权的礼仪之国,泼皮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权,我们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那些无辜的泼皮?”

    众人再次呆住:“…………”

    人权……是个什么东西?脸厚心黑手辣的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讲起了慈悲,难不成他最近改吃素了?

    解缙呆楞半晌,吃吃道:“下官愚钝,国公爷的意思是……”

    萧凡笑眯眯的道:“各位都是饱读诗之士,肯定说过孟母三迁的故事吧?”

    众人茫然点头。

    茹瑺疑惑道:“国公爷打算搬家?莫非看上了京师某个地方的宅子?国公爷尽管明言,下官必为您办得妥妥帖帖,哪怕它是某个藩王的别院,下官也有法子把它弄来送给您。”

    萧凡笑着摆手:“各位误会了,本国公确实想搬家,不过这回搬得有点远……”

    “国公爷想搬到哪里去?”

    “我想搬进北平府……”

    众人睁大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茹瑺肥肥的大脸使劲抽搐几下,讷讷道:“国公爷,您……到底玩的哪一出儿呀?”

    萧凡一摊手:“我只是想领略一下北国风光而已……”

    茹瑺努力睁大他那双小眯缝眼,肃然道:“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

    茹瑺浑身一哆嗦,语气立马变得激烈起来:“国公爷这是为什么?好好的为何突然要搬去北平?朝中诸多是非纠扯,你若走了,我们怎么办?”

    众人也回过神,纷纷急切道:“国公爷,请三思啊!你走了我们可就失了主心骨呀……”

    萧凡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一丝狡诈:“你们舍不得我?”

    “舍不得!”众人异口同声。

    这倒不是假话虚言,萧凡如今的声望如曰中天,已经渐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众人不论是对他的真实情感还是切身利益,都有着不可割舍的密切关系,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大树若不见了,他们上哪儿乘凉去?

    萧凡迎着众人焦虑的目光,缓缓点头,慢条斯理道:“我也舍不得你们……”

    众人或真或假露出感动的神情……谁知萧凡接着慢悠悠道:“所以……我决定,把你们一块带到北平府去,大伙儿集体搬家。”

    众人惊呆:“…………”

    语不惊人死不休,萧凡接着道:“……不仅是你们,整个朝廷,包括天子,都一块搬到北平去……”

    众人:“…………”

    茹瑺抖擞着满身肥肉,小眼睛眨巴几下,眼中一片盈盈水光,……他哭了。

    “国公爷,别玩我们了,你就明说吧,到底想干嘛?”

    萧凡神色这才变得正经起来,扫视茫然不解的众人,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欲向天子请旨,大明迁都北平府,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诸公以为如何?”

    花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扑通!

    太常寺卿,翰林学士解缙头一个朝萧凡跪了下来,哭道:“国公爷!此事万万不可!当年定都应天是先帝所决,《皇明祖训》中也提到,后人无论君臣,不可改易我大明既成之法,违我大明祖制,否则便以逆臣处之,迁都一事,且不说有违祖制,单说那北平府,那可是当初燕逆造反的老巢,离北元鞑子甚近,几乎可以说是朝发夕至,万一将来某天战事不利,被鞑子打到北平城下,北宋时的靖康之耻将会在我大明一朝再次上演,若真如此,我等臣子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国公爷提出迁都,正给了那些清流大臣们以口实,他们必然会抬出祖制以死相抗,此事绝计不可,国公爷三思啊!”

    解缙涕泪交加的一番话说完,厅内众人纷纷点头,瞧着萧凡一脸不豫之色,众人跟着一块儿朝他跪下,语气沉重齐声道:“请国公爷三思!”

    萧凡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满堂倒彩令他心里堵得难受,迁都会遭到反对,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可他没想到反对的声音居然如此激烈,他连满肚子迁都的理由都没机会说出口,这群家伙便全部都跪劝了,瞧着眼前这一幕,他那些理由还怎么说得出口?

    这群人根本是没打算让他开口,干脆把他的嘴堵上了啊。

    萧凡胸中一阵气闷,眼中散发出两道寒光,盯着跪倒一片的众人,冷冷道:“迁都之事,我已思之再思,你们连我的理由都没,怎么知道此事不可行?”

    解缙脖子一梗,凛然道:“什么理由都不必说,迁都北平太过荒唐,燕逆造反刚刚被国公爷平定,北方尚且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把我大明的国都迁过去,国公爷不觉得此事太荒谬么?下官等虽与国公爷同声共气,可迁都一事太过惊世骇俗,国公爷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不可因此事丧尽朝中威望!”

    萧凡渐渐动了真怒,冷声道:“我若执意请天子迁都,你待如何?”

    解缙面红耳赤道:“我……我就趁月黑风高之夜,在你家门口吊死!”

    一帮歼党跟在后面起哄:“同吊,同吊!”

    萧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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