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很多年轻的少年入伍前会来他铺子里买一把剑带上,不仅因为剑好,还因为这小掌柜格外的有人情味。

    “买把剑。”来人是个挺拔的年轻人,身上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劲儿。雾清微微笑了一下,却并不抬头看他:“您挑吧,价格好说。我有眼疾,还请您见谅。”

    对方表示理解,他抬手挑了把剑,推到雾清跟前:“就这把了。”雾清接过钱,低头笑道:“但愿他能帮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对面的年轻人一愣,面上浮上一丝红晕:“嗯,谢谢。”说完拿起剑快步离开了。

    雾清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睛向门外望了望,只看到了来往的行人,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关了铺子以后,他背着个小包袱一路低着头赶路。

    福州和汀溪镇非常不一样,以前在汀溪镇,路上全都是熟人,有个什么事第二天就能传遍镇子。但是福州却完全不同,没有人会关心你是谁,更遑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

    雾清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指指点点地在背后一脸惋惜地说:“他喜欢男人,那汉子死在杭州战事里了,真是可怜。”段韶峰在他心里住在一个需要珍之重之的地方,雾清不想让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哥和二哥已经成家分出去住了,雾清现在只和谭父谭母住在一起。谭母端了一碗面在桌子上,雾气把谭雾清的脸蒸得微微发红。谭母盯着他手上的薄茧叹了口气。

    “雾清啊,韶峰已经出去那么多年了,你是不是,”雾清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是不是也该放下他了。”雾清又低下头,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没什么放不下的。”

    气氛一时又降到了冰点,谭母欲言又止,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她的小儿子好像已经死了。

    来年开春的时候战局终于有了逆转,军队一路推进到了扬州,夺回了已经失守的扬州,把后继有些乏力的胡人再次逼到了江边。

    这次谭家父母终于拦不住雾清了,他执意要回汀溪镇,执拗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三个月后,雾清在汀溪的铺子开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完结了

    第5章 重逢

    汀溪镇还是那个老样子,只不过熟人少了许多。家里的茶庄还是原来的模样,雾清甚至觉得小厨房窗台上落灰的形状都和以前别无二致。段家父母身体都还算硬朗,只是几年不见,双鬓染上了更多银霜。

    茶庄挂的纸灯笼被梅雨涂上了浅浅的霉绿,雾清把他换了下来,重新挂上了剑铺的灯笼。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上街置办东西,青石板被春雨上了层釉,雾清低着头,从青石板上看到面带微笑的自己,恍然发觉,只是回到这里就已经让他这样欣喜。

    “哎哎哎,听说了么?胡人这次算是完了?”“怎么说呢?”雾清抬眸向说话声望去,还是李芸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说着新奇见闻,“胡人那群俘虏有一个带头反了,勾结官府的军队直接杀了他们的头头。”

    雾清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当年他肯定第一个冲着上去打听。如今却没有任何上前的冲动了。一切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不同,只是段韶峰不在了而已。

    但这里却到处都是段韶峰的影子。西街点心铺的主人已经换了,当年还是杨老头当家,对他们两个格外照顾。

    雾清小时候嘴馋得不知收敛,仗着自己长得可爱,总是笑眯眯地露出两颗小虎牙,竖起一根手指眨着眼睛对掌柜说:“杨爷爷,可不可以多给我一块,就一小块。”

    每当这时候段韶峰就嫌他丢人,拍下他竖起的小指头,眉毛一立,不到十岁的小人非要做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你这小无赖,怎么这样不知道害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多买上一斤给他吃。

    雾清天真地问过他:“为什么不可以问杨爷爷多要吃的,但可以从你这里吃很多啊?是不是因为峰哥更喜欢我啊。”

    段韶峰那时也就十岁不到,笑嘻嘻地搂过他:“咱俩是兄弟,人家是外人,你怎么好意思占别人便宜。”

    年幼的雾清十分赞同他这个分法:“那你的便宜我就可以随便占了?”段韶峰豪气地一拍胸脯,眼里带着点对弟弟的宠溺:“随便占。”

    木匠巷的拐角有一颗高高的桂花树,每年秋天段韶峰都会带着他去摘些桂花酿酒。

    雾清十四岁的时候骑在段韶峰肩膀上手里拿着杆子和篓子,嘻嘻哈哈地去够,结果一个不小心差点从他肩膀上摔下来。当时段韶峰又气又怕,皱着眉紧张地查看他身上有没有淤青。

    雾清笑呵呵地撩起自己的衣服告诉他自己一点事也没有,却不知为何段韶峰盯着他露出的小腿微微红了脸,悄悄地把头别到了一边去。

    雾清笑着摇了摇头,那些浮现在他眼前的画面骤然消散,雨静静地下着,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了,雾清站在故乡熟悉的街头却觉得自己像个异乡人。

    一个月后,汀溪镇那些老熟人都知道老谭家的小儿子不卖茶改卖剑了,这事一时成了旧汀溪人之间最大的奇事。

    他们有意无意地跑到店门口凑凑热闹,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来那个细细嫩嫩的少年郎能与剑有什么关系。

    “一路顺风,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当年的小姑娘林萝现在已及金钗之年,她不明白雾清哥哥为什么不抬头看客人,只是低头淡淡地笑。林萝还从那抹笑里看出了一点莫名的缱绻意味。

    林萝心里一慌,雾清不是最喜欢韶峰哥哥的么?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她娘跟她说韶峰哥可能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她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不知该为谁感到可惜。

    但很快她就发现雾清哥好像也并不是喜欢上了别人,他对所有客人都会那样浅浅淡淡地笑,都会对他们说上一句“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一天下午雾清的铺子生意比较清闲,林萝忍不住进门问他:“雾清哥,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啊?”雾清闻言怔愣了片刻,随即有些好笑地说:“没有啊,我只喜欢韶峰哥,喜欢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

    很快胡人因为首领的死陷入了内斗,中原集结好的所有兵力一起反扑直直把胡人赶到了草原的最西边。长江再次成为了一条内河,中原被战火笼罩了近十年,终于重见天日。

    消息传到汀溪镇的时候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欢呼和庆祝。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需要买剑了吧,雾清坐在小铺子的门前的小马扎上,呆呆地看着梅雨季过后格外清爽的蓝天。

    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好像所有人都获得了新生。只有战地里的枯骨在鞭炮声中慢慢腐烂。

    雾清自嘲地笑了笑,当年他只知道给段韶峰的行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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