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一下子就高兴的手舞足蹈,拐角着爬到病床上,没脱鞋踩在被单上,一伸手就拎住了我的头发,兴奋的一跳一跳,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傻子,傻子。”

    我慌忙的去抓她,想让她放开,我大声的叫,没有人来,掉了一半的眼泪通通都憋回去,伸手死死的抓住了她衣服的下摆,使劲儿的往下拽,她一下没站稳身子往下倒,我忙躲开,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头发被拽的生疼,我死死的瞪着她,她被摔了一下也就搓了锐气,愣住了看着我,许久才反应过来,哭着跑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打架,从那以后我就觉得,这里没人尊重你,能同你好好谈,人人都当你神经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起来打你,你打不过他,他就打你。

    这一招对人人都有用,除了一群穿白衣服的人,他们时时刻刻都等着来催你吃药,不吃就有一群人来捉住你让你吃药,再不行,那就还有电击。

    回回惹得她们不高兴时,看人的眼光就更加轻蔑,一言不发,等到走的远了,一个白眼,然后再说一句,有病!

    那天晚上我偷跑出住院大楼,溜到后门差点跑出去的那次,她就是这么对我,我说我没有病,没人信我。

    白天大多数时候,我都格外警惕,坐在楼下的走长廊,看着有人来,有人往,我就在想,邹阁臣是个大坏蛋,是他把我骗进这里,等我从这里跑出去,我就再也不回来。

    可是晚上的时候,一个人一宿一宿睡不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如果他能来接我出去,我还是愿意原谅他。

    我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只知道,邹阁臣他,一直没有来。

    后来慢慢的,我也就不愿意想起他来了,无论想的是什么,总能惹得人不高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过来,在楼下的长廊,邹阁臣第一次来看我,我正和另一个疯子打的不可开交,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和他吵起来,我只知道,是他惹得我。

    几个护士死死的将我们拉住,却捂不住我们的嘴,他拼命扭动,试图摆脱桎梏,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过来,我就要把你剁成肉泥,怕不怕?怕不怕?放开我,把她剁成肉泥……”

    我也是红了眼,用尽了力气就要往上迎,“开啊,你能将我剁成肉馅,我用这肉馅给你包饺子吃。”

    他听了大声的嘲笑我,说,你会包饺子就有鬼了,我还没来的及反驳他,就一眼看见了从长廊那头过来的邹阁臣,几乎只在一秒钟,我就偃旗息鼓。

    我怔怔的看着邹阁臣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踏在心尖上似的,踩的人生疼,我一下子突然想起了许多,许多过往,许多未来,还有此时此刻,我在这里吵的声嘶力竭。

    我突然忍受不了,挣脱束缚,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哭,我就在想,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就好了。

    他们还是抓到我,我看见邹阁臣要跟我说话,我不想和他说话,执意甩开他们,一个人走的老远。

    最后我实在走不动了,见了旁边的花坛就一股脑的坐下,邹阁臣跟了那么久,也在我旁边坐下来,他来拉我,我躲开,他就没再有动作,好久好久他才问我,“最近好不好?”

    我说,“很好很好,可以一直一直不用看见你,最好,永远永远也不用看见你。”

    我看着他脸上再也扛不住的难过,我突然就开心了。

    我许久许久没有像那样开心过,可是我没有想过,什么叫做乐极生悲,什么叫做报应。

    邹阁臣走的时候,我哭了,我拼命的跟他喊,喉咙都喊哑了,“我一点也不好,你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吧。”

    他没有放我走。

    他没有放我走。

    我只求过他那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求过,在他那里,我一次就可以学的聪明。

    在那里待的久了,我逐渐的也学会,我不再和人打架了,打不打得过,都再也不打了;再也不和医生护士作对,安静下来,其实还少受苦。

    我感觉自己渐渐变得不再有太多情绪,没有悲伤,但也没有花朵。

    邹阁臣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坐在医院楼下草坪的石凳上,有人从前面过,我并了并腿,将自己的脚收回来些。

    邹阁臣坐过来坐在我旁边,我其实早就看见他,我只是装作没看到,他问我,“最近好不好。”

    我仍旧直想看着前方,不想说好或者是不好,像这样的话,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任何用处。

    旁边的陈冰很热络,整个人温柔又体贴,“肖小姐最近很好,邹先生放心。”

    她是负责专门照看我的护士,她此时温柔又热络,可是她平时却并不这样对我。

    也对,邹先生潇洒又风流,当然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惹人爱;而我是疯婆子,无端咒怨讨人嫌。

    我不想再和他坐在一起,站起身就往医院大楼走,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坐在病房里一个人面对着墙壁,也不想他就这样坐在我旁边时时刻刻扎我的心。

    我一心想躲,却在医院大楼下碰见小东,我看见他的脸,神情复杂,他大概没有想过会这样和我面对面撞见,所以一瞬间,一张脸上写满了意外和同情。

    我看不下去,我无法忍受别人这样看着我,我避开他上楼去,听见他在后面叫我,“肖小姐,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一直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好不好?我好不好,长了眼睛难道看不出来?我说了不好,又会不会放我走?

    我知道那不是客套和虚伪,可能是良心觉得要关爱却已经发现无话可说。

    那天晚上,我终于做了一个一样又不一样的梦,有人在梦里跟我说我,“妈妈,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好命?”

    “妈妈,我有一个新名字了,叫安乐,平安喜乐。”

    “妈妈,妈妈,你怎么还不来?”

    我惊恐,拼命挣扎,耳旁的声音终于消失,可是没有两分钟,另一个声音又开始想起,“送了你,才有的钱去新加坡。”

    “我是可怜你。”

    “怎么这么没用?”

    ……

    ……

    ……

    “去死吧。”

    有些我知道是谁在跟我,有些我不知道谁在跟我说,他的一句句,每一句袭过来都像是活生生活生生剥去了人的一层骨肉,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痛不欲生。

    我越来越讨厌睡觉。

    第三次邹阁臣来看我,天阴沉沉的,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报纸,陈冰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大叠报纸,她见我盯着她,也就抽了一张给我。

    邹阁臣来的时候,陈冰老远就看见,兴奋的不得了,眼神边直愣愣的盯着边说话,“邹先生真是好,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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