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改把孩子交给了仇天酬,转过身往屋子里走。看见梨花了,跪下身来,理了理她的头发:“梨花,你好好的睡吧,师兄来背你回家啦。”

    将她背到了背上去,孩子生了以后,姑娘的身子就更轻了。如笙想过来帮忙,改改摇摇头,让他去扶惠妈妈。惠娘正要走出门,腹中一阵灼痛,扶着门框捂了捂嘴,硬生生的朝外吐出了一口血来。

    原以为人伤心吐血是假,现在看来是当真未到伤心处。只是想惠娘前面先送了白发人,转过身来又送走了黑发人。

    诊所里的人见了赶紧先倒了杯温水递了过来,一直再帮忙的廖医生在他们一大家子要走之前,不忘去拿了一帖药过来塞进仇天酬口袋里。

    他们慢慢走回了家,到家的时候,芸湘坐在凳子上一直等着他们回来,门一开,刚想说话,却看大家都是一脸丧气,再抬头,瞧见改改师兄身上背着的那个人,皱皱眉头。

    惠娘揉着她的头,说:“芸湘,一会儿,跟如笙师兄去找做白事的那个,就是前几日帮着张罗四姨丧事的人。劳烦他,晚上再跑一趟。”

    芸湘晓得了,这就是那个人漂亮又会说话的梨花师姐。

    “师姐……她,她怎么……”

    仇天酬说:“别问了,叫你们妈妈上楼好好歇着吧。你就乖乖跟着如笙一块去找出殡的人就是。”

    改改背着梨花去了她原来的那间房间,惠娘失魂落魄的跟着他上了楼,往楼上走的时候,一直在说:“改改啊,记得要给梨花换那身红的裙子,她最喜欢的就是那条红的裙子!”

    秋雨滴滴答答,下的更大。仇天酬抱着手里的那个孩子,哭过了以后,终于锁着眉头睡熟了。

    第六十一章

    仇天酬帮孩子想了个名字,是个女孩,母亲又叫梨花,就问改改和如笙,叫“忆白”怎么样。

    白梨花,追忆梨花,虽然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名字挺伤感的,但是也不错。惠妈妈在旁听了,就说:“挺好,叫忆白吧。再取一个姓,你们讲姓什么好?”

    改改看她:“妈妈,这孩子要取姓吗?”

    惠妈妈说:“取,正经人家的孩子,当然取姓了。不能姓李,姓仇吧,仇先生,你要不要?”

    仇天酬倒是没有意见的:“我和改改本来就不会有孩子,如果说你们愿意的话,女儿以后就跟着我姓也行。”

    “这孩子,我来养,行吗?”一直闷声不响的如笙却忽然开口了,几个大的都扭过头看他,如笙抱着小女孩,和他们认真道:“梨花师姐的仇,我是一定要报,这个孩子,我想交给我来养,可以吗?”

    “可是……如笙,你也没有姓啊。”

    惠妈妈却打断了改改:“如笙有的。当初他爹把他送过来的时候,我记得是说过。好像……如笙好像是姓葛。”

    “姓葛?以前妈妈都没有讲过。”

    惠娘摇摇头:“本来卖过来了,做这个就不会记着姓氏了。但我看,如笙也不一定会一直做这一行,转行了,将来肯定还是要有名有姓。”

    改改就随口问一句:“那妈妈,我有姓名没有?”

    惠娘迟疑了一会儿,半晌,和他说:“……你就是有,我也不记得了。是你师父收的你啊。”

    改改就没有在追问下去了。刚刚处理了四姨的丧事,又来主持梨花的,凤轩斋最近运气实在是有些背,一连走了两个。

    给四姨上了香,惠娘暗自神伤道:“你看看你,当初带的梨花带太多了,感情怎么这么好呀。你前脚才走了没几天,后脚那丫头就跟过来了。你们……你们……”说了两句,便又呜咽的说不下去了,“你们好狠的心,就把我抛下了,也不想想我该怎么办!这种事情也好赶着来是不是?”

    梨花走了,是凤轩斋操持着安葬的,李桢回来了以后发现梨花没了,赶过来想把人要回去,惠妈妈拿着烟杆子望他脸上狠狠烫出了一个印子来。

    “我家梨花就是死了也不会再给你了!本来指望着你能好好待她,可是结果呢?”

    或者不好好的对待,死了过来哭有什么用?

    “你走吧,梨花葬在哪儿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就别去我家姑娘坟前脏了她的眼睛!”

    李桢在凤轩斋这边吃了瘪,回去以后只能冲着家里发火撒气,可真的要让他去跟罪魁祸首较真,他又怂了。一个个的都是比他爹还像爹,人家弄死了他家妾室算什么?就算是把他亲娘弄死了,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没用的怂货!

    因梨花走的那一天吐了血,惠妈妈索性也不再去居酒屋了。戚老板上门来了,惠娘就捏着支烟杆子眯着眼睛半威胁道:“戚老板,现在是日本人害死了我家姑娘,你让我继续去那儿伺候着日本人,哪天我要是真发起疯来把人杀了,将你也一块拉下水!我告诉他们,你戚三就是个两面派,一边帮着日本人做事,一边又转过头来把这些日本人的消息透露给咱们。那些死了的日本商人、军官全都是你干的好事!”

    戚三也怕,惠娘发起疯来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还没开口,又听惠妈妈转头换了腔调:“不对,我得跟着一块去。这如果去了,说不定真的能拉几个倒霉鬼下水,你说是不是?”

    那孙子被吓的够呛:“行!算你狠。惠娘,到时候别说我戚三没提醒你,你们凤轩斋的把柄有的是人想捏。”

    “想捏就来呗,这会儿我们也是死的死了,正愁着一张嘴咬不着人呢。”

    要说起来,家里现在还是担心如笙的,那小子当初愤恨之下狠狠揍了军官一拳,仇天酬认得,那人就是长佐说的阪本。

    事情一样接着一样的来。梨花出事后没几天,仇天酬有一日忽然回来,和改改说诊所没法开了,开不下去。改改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直到有一天正在街上走,看见日本宪兵队的人抓着一队人马往城郊走。

    人群窸窸窣窣小声谈话里,他听说都是潜入桐城来搞革命的地下工作者。一群人拉去了城郊,听着西郊枪声一阵响,城里的人当放鞭炮一样,听了连眉头都不多皱一下。

    平白无故的,一般诊所怎么会关门呢?改改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有些不对,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仇天酬又整日的呆在家里不再出门,连廖医生那里都不怎么去了。到了天气转凉,开始入冬时,改改和仇天酬讨论着如笙的事情要怎么办,那边却总是支支吾吾说再想办法。

    这段日子里,有个日本人来凤轩斋找仇天酬。一开始如笙看见了,差点拿起棍子就要往人身上打,还是仇天酬在楼上听到声音下来,拦住了他。

    来的是长佐,他过来无非就是说关于梨花的事。

    “那天的事情,我实在是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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