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头万绪、百官各怀心思,田从焘疲倦的放下笔,感觉心里的烦躁已经连头脑都带的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再继续工作下去。-

    边上‘侍’立的陈州见皇上放下了笔,忙端了一盏茶送到他手边,低声道:“皇上已经忙了两个时辰了,该歇歇了。”

    田从焘接过茶喝了几口,又把茶盏递给他,点点头:“朕出去走走。”

    从乾元殿出去,往北过大业殿、长生殿,再走不远就是九州池了。此时正是初‘春’,风从水面吹来,还带着几分寒意,但池边垂柳却都已‘抽’了嫩芽。

    田从焘沿着池边信步走了一会儿,烦闷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正好前面就是临‘波’阁,上去可以俯瞰这一片的景‘色’,他只让陈州跟着,抬脚进去上了楼。

    人在高处,景‘色’果然不同,九州池内的风光一览无余,连池中洲上的瑶光殿都依稀可见。

    “那是什么人?”田从焘忽然开口问。

    陈州见陛下指着的正是瑶光殿,忙道:“回陛下,是安福殿太后留的看守宫殿的宫‘女’内‘侍’。”两个太后,一个住西一个住东,他们‘私’底下会说东太后西太后,但当着皇上自然就不能这样说了,只能以居处代替。

    田从焘没有再说,只是站在那里继续远眺,不知不觉间,眼前的水光变成了绿草茵茵的山坡,耳边也似乎又响起了那个稚嫩却坚定的声音:“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还没开始走,就因畏惧路途艰险而止步的话,又如何能欣赏到一览众山小的风光?”

    ‘胸’中郁气终于一扫而光,可是在转头时,却发现身侧始终空无一人,只有个小心翼翼的太监在后面等着,田从焘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再美的景‘色’,此刻也都入不了眼了,他下楼出了临‘波’阁,此地距安福殿不远,田从焘索‘性’踱步过去,陪林太后一起用膳。

    “哀家说,最近大臣们都在请立皇后,你却迟迟不肯应,”林太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婉转一些,“皇儿,你跟母后说说,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田从焘心里暗叹,这个问题看来是避不过去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回道:“请母后不要担忧,我只是还没有想好选一个什么样的皇后,您放心,等我想好了,一定最先告诉您。”

    林太后对他的答复不甚满意:“你都想了多少年了,怎地还没想好?”

    “儿子愚笨,总是要多想一想的。”

    林太后:“……”

    从安福殿回去以后,田从焘也没有心思再看奏折,索‘性’找了本翻,可是他这随手一拿,拿的竟是一本《汉》,以他现在的心情根本读不下去,所以最后就演变成他拿着发呆。

    赵琰,难道她真的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吗?她会去哪里呢?田从焘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天在白马寺对上的一双眼睛。

    他腾地一下坐直身体,那双眼睛,那种眼神,会是她吗?田从焘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陛下,要喝茶吗?”

    田从焘回神,是陈州看他有动静,过来‘侍’候了,“不用,你下去吧,让朕自己呆会儿。”打发了陈州,他的心还是很难平息下来,并且已经开始转着念头,想要去试探一下卢笙的妹妹。

    但是如果是她,她为什么不主动来与自己相认呢?

    她当然不会,因为你现在已经是皇帝,她既没有单独跟你说话的机会,也不可能贸贸然跟你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万一你已经变了呢?

    田从焘在心里自问自答,他心里明白,就算赵琰真的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她也有很多很多的理由不主动与自己相认。而他现在困守皇宫,更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有可能是赵琰的人,再加上朝堂上沸沸扬扬的请立皇后的声音,都将找回赵琰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这样不行,他得想个办法。田从焘干脆站起身,想来回走几圈,缓解一下焦虑的情绪,不过他忘记了手边的,这么一起身,也跟着“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田从焘弯腰拾起,将落在地上压住的那一页抚平,刚要放到案上,那一页上的字句已经映入了脑海:“公卿议更立皇后,皆心仪霍将军‘女’,亦未有言。上乃诏求微时故剑……”

    故剑情深……,对啊,如果赵琰真的还在这里,只要他表明态度,那么,她一定会想办法与自己联系的,反过来说,如果一直等不到她的消息,不是她真的不在这里,就是她无意与自己相认了,那他自然也该死心。

    第二天,皇上依旧没有接立后的茬,而是下了一道旨意,说自己旧时养了一双鸟儿,陪自己渡过了很多孤寂岁月。可惜,因自己不舍将鸟儿关入笼中,以致其中一只飞走不归,到现在也没有寻回,而剩下的那只鸟儿郁郁寡欢,再也不肯欢声鸣叫,让作为主人的皇上十分忧心,因此他下旨请众臣民帮忙寻回。

    旨意上既没说那是一只什么品种的鸟儿,也没说那鸟儿的‘毛’‘色’特征,让一干大臣‘摸’不着头脑。

    “……已有几名御史上奏规劝皇上,说不可玩物丧志……”卢仲贤觉得自己脸上的神‘色’一定很奇怪。

    下首坐着的卢笙脸‘色’也很奇怪:“说胡‘侍’郎已经搜罗了好几只鸟儿,准备进上,既有八哥,也有黄莺。”

    卢太太发现连‘女’儿都跟着皱着脸,不由笑道:“瞧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做什么?皇上也是人,难免也有些闲暇时的消遣,虽然下旨寻鸟是有些劳师动众……”

    卢仲贤摇头叹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我是怕此事最后会演变成一场闹剧。”

    “难道说……”卢笙心中一动,双眼发亮的推测,“皇上是有心试探?”

    卢仲贤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妻子,最后道:“也许吧。”反正他不打算掺合,先冷眼看着再说,当下也不再谈起此事,让妻子吩咐摆饭,一家人坐下来和和乐乐的吃了一顿饭,第二天该干嘛干嘛去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天后,‘女’儿竟然折腾儿子去寻来了一只大雁,还让他拿去‘交’给皇上:“爹爹,这鸟,一定,是皇上,要的。”

    卢仲贤俊美无俦的脸完全僵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皇上,会喜,欢的。”卢箫又补充道。

    卢仲贤呆呆转头,看了一眼绑的紧紧的大雁,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灵姐儿真乖,知道给爹爹分忧了,不过这大雁不是人能养的鸟……”他开始纠结怎么跟‘女’儿解释野生的大雁和贵人养的鸟儿之间的区别。

    卢箫偏偏认准了,一直点头肯定道:“就是,这个!”还指给卢仲贤看大雁‘腿’上帮着的纸条,“皇上,看了这个,一定,喜欢。”

    卢仲贤半信半疑,把纸条解下来,打开看了半天,问卢箫:“灵姐儿这是画的什么?”

    “鸟语。”

    卢仲贤:“……”

    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尽管卢仲贤根本不舍得看到‘女’儿垂头丧气、泫然‘欲’泣的模样,却也没有当即就答应要献给皇上,他说了一箩筐好话,哄‘女’儿先回去:“你让爹爹再想想。”

    好不容易把‘女’儿送走了,他转头把儿子叫来骂:“谁让你去捉了一只大雁的?”

    卢笙:“……儿子也不知道妹妹是想献给皇上……”他已经习惯了妹妹要什么给什么,可从来没问过原因,这点爹爹又不是不知道……。

    卢仲贤再次无语,怒道:“那你说,现在要怎么收场?”他不想被人当成谄媚事主之徒,又不忍欺骗‘女’儿、让她失望,现在真是左右为难。

    卢笙左思右想,最后眼睛一亮:“明日正好‘春’闱考完,儿子去寻郝兄问问情况再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卢仲贤催着儿子快去,自己回去跟妻子安抚‘女’儿去了。

    卢笙第二天特意去考场接了郝罗博出来,顺道告诉他皇上下旨寻鸟的事,郝罗博显然也十分惊诧:“陛下什么时候养过鸟?”

    此事果然大有深意,卢笙这样想道。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提起大雁的事,只说等郝罗博回去休息好了,再找他喝酒说话。

    他回去以后,耐心等了两天,正打算两日后再去请郝罗博喝酒的时候,郝罗博却先寻上‘门’来了。

    “皇上说是他病中养的鸟儿,本来好好的比翼齐飞的两只,忽然飞走了一个,实在让人痛心。”寒暄过后,郝罗博就把话题转到了寻鸟上。

    看他脸‘色’一本正经,卢笙又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测了,想到那只不吃不喝的大雁,他只得做玩笑状试探:“原来如此。说来有趣,舍妹说此事之后,不知怎地,非说我给她捉来玩的大雁就是皇上寻的鸟儿,我怎么解劝她都不,硬要我把大雁献给皇上,现在还在家里闹着呢!”

    郝罗博也笑:“大雁?”皇上怎么可能养大雁,不过,想到皇上嘱咐的事情,他还是说,“既然如此,就献给皇上看看吧,反正这几日宫里送进去的鸟儿也多,不差这一个。”

    “既如此,就劳烦郝兄走一趟?”卢笙想着能不出面是最好。

    不料郝罗博不肯:“哎,我刚出考场,不好去见皇上,你去吧。皇上今日就在妙音寺,明日元箴大师入主妙音寺,你知道吧?”

    元箴本来是在白马寺挂单讲经,不过前些日子皇上下旨整修妙音寺,并已册封元箴为妙音寺主持,明日就是正式的典礼了。

    卢笙想了想,去妙音寺总算不是那么显眼,也就应了。

    于是午后不久,正跟元箴、道真相谈甚欢的田从焘就见到了卢笙亲自送来的大雁,以及绑在大雁‘腿’上的字条。

    田从焘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那张字条,勉强压抑住‘激’动的情绪,缓缓打开那张纸,只见上面用粗黑的炭笔写了‘花’体英文:“i’m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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