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然後她又缓缓道出生前之事。

    原来这女鬼叫做暮烟,死去已有四十多年,在当时是个小有名气的歌伶。

    机缘巧合,她被死去的老侯爷看中,但因身份低微,连入府做妾都不够格,老侯爷那时还未承袭爵位,於是暮烟便被他养在外头。老侯爷极喜欢她,时常外宿,後来被老太太知晓,但她并未吵闹,而是做出一副大度摸样,让老侯爷将人接进府来,先以丫头名义养在府里,等诞下子嗣再抬为妾氏。

    老侯爷自然欣喜,暮烟被接进府,一时间浓情蜜意。

    自然,暮烟被府中其他侍妾视为眼中钉,因地位低时常受气。

    老太太总是做出维护的模样,让老侯爷深觉她贤良。

    之後老太太又给老侯爷纳了几房美妾,男人总是喜新忘旧,之前在外头,有偷食的刺激,等进了府触手可及,渐渐不如从前。

    这时暮烟有孕,但老侯爷对她的宠爱早已大不如前。这胎并未得重视,三个月都未满,就莫名其妙落了胎。大夫看过之後,只说她体质阴寒,并不适合怀孕,就算有孕也无法保住。之後暮烟就彻底失宠了,无法生育的女人,自然没有存在在侯爷身边的价值,她被老太太转掉去做粗使丫头。後来传出她养尊处优惯了,并受不了干粗活而乘著出去采买的机会偷跑了,没有人怀疑。

    自此,暮烟的故事落下帷幕。

    暮烟幽怨的啼哭道:“我分明没有逃走,是那贱人使了人,打死了我,将尸首丢入井中。她不止害死了我,还害死了我的孩儿,买通大夫,说我无法有孕。我恨,我恨那……”

    玄明面目肃凝,每一个怨鬼,都有一段可悲可怜的曾经。

    随著暮烟恨意再次升起,笼罩在府邸上方的黑雾蠢蠢欲动盘旋。

    玄明再次劝告道:“小僧明白施主心中苦痛,但切勿让恨意迷住双眼。在未造成大错之前,让小僧为你超度。”

    暮烟猛烈挣扎起来,“不,我不走,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灯火尽灭,黑雾同时不断滚动,在院中上面形成巨大漩涡,

    玄明闭上双目,口中念念不断,经文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将黑雾团团拢住。

    阿离因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景象,起劲的拍手道:“好厉害,好厉害!”

    青龙摸著他的头顶,心想这有什麽厉害,如果换他,手指都不用动一下,瞬间就能搞定。

    黑雾中发出重重尖啸,积聚千年的众残缺怨魂,想要从黑雾中挣脱,却被经文重重环绕,片刻後,逐渐消散,一切归於平静,烛火重新点亮整个庭院。

    碧青“切”了声,说道:“一开始就好这样了,白浪费时间。”

    青龙抱起阿离让他站好,自己则起身,一副看戏散场的架势,素白跟随立起,蹲下身为阿离整理好衣裳。碧青也站起来,为青龙理平衣摆。

    阿离平时就是个跳脱性子,一刻也呆不住。

    被抱了一天,无聊透了。双脚一沾地,马上就绕著青龙跑了两圈。

    暮烟的尖叫声逐渐变为啼哭咒骂,凶恶的盯著玄明。

    她嘴里不断念叨“报仇”“要那贱人死”的话,深刻的执念,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服,也正是这股执念令得千年怨气可以附身於她,融合一体。

    玄明微微皱眉,果然劝服不是件易事。

    不过怨气既已驱散,不管她愿意与否,都会被快来到的鬼差拘走。

    玄明再次盘腿坐下,将锡杖搁在身边,双掌合十,闭目一遍又一遍的念往生咒,为暮烟超度。

    暮烟先是挣扎,但很快,血红目光渐渐褪去,恢复清明。

    她本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只是出身不好,但在最美好的年纪遇上心爱的男子。本以为是上天对她怜惜,没想到他并非良人。

    她闭上眼睛,目下淌出泪水。

    他为她戴花,他为她描眉。

    他说,厮守终生,只爱一人。

    原来都是谎言,在她红颜未逝之时,他就已经变心。

    “说什麽想为未出世的孩子报仇,我看都是借口。怀了不到三个月的孩子,能有多少感情。不过就是恨男人变心,可是又不肯承认,於是归罪於另一个女人。其实就算没人使诡计,那男人早晚也是要变心的。”碧青一语道破。

    素白道:“活在谎言中,总是容易些。”

    青龙呵的笑了声:“爱情,千年不变的因由。”

    阿离好奇问道:“爹爹,什麽是爱情?”认真的表情非常有趣,青龙笑说:“爹爹也不知道,阿离还小,也许长大会懂,不过永远不懂才是最好的。”

    碧青问道:“据说成佛路上,情劫是最难渡的,是真的吗?”

    “是的。”青龙回道。

    碧青抬了下眉头,看向玄明的目光变的微妙,似在猜测,什麽样的人才能够让这执著於收妖的和尚堕入情网,仔细打量,长得还挺不错。

    素白不太关心,只是把吃剩的点心与盘子装进乾坤袋中。

    两位面孔青白,身著黑衣的鬼差出现在院中。

    “玄明大师。”鬼差们与玄明行礼。

    玄明停下,方才所念之往生咒,已经刻入暮烟身体。

    有玄明这样的高僧为她超度,下辈子定能投个好人家。

    玄明站起身,向两位鬼差微微颔首。

    “带她走吧。”

    一位鬼差甩出锁链,捆在暮烟腰间。

    暮烟忽然跪下,向玄明磕了三个头。

    玄明道:“去吧。”

    鬼差将人带走,玄明看向老太太房。被吸走大半精气的老人,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能救,却不想救,万事有因必有果,曾经害人的因,便是今日将死的果,一切皆由天。

    而且死亡并非终结,只是赎罪的开始。

    阿离自袖中拿出一只用竹篾编成的小球把玩,上面用五颜六色的穗子装饰,是今日在集市买的。但没拿紧,滚了出去。

    阿离未多考虑,便追著去捡球。

    在三位大人都未反应过来时,他便跑出了结界。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无端出现在院中,玄明惊讶的看去。

    跑出结界的阿离捡了球,便回身去找青龙,没想身後空空如也。

    青龙等三人还在结界中,阿离自然看不到。

    玄明愣怔後喝道:“何方妖孽!”

    阿离看向他,又因爹爹忽然不见,吓的“哇”一声大哭起来。

    作家的话:

    忙碌的秋季~出差刚回写了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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