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浅灰道袍,那张不沾世俗尘气的面容和着周身醇厚的灵气,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青兀的眸子轻放,落在了万俟绝的身上,还是年轻的孩子啊,像极了死在手上的万俟侯,让他恍惚回到了几百年前收徒时的情景。

    所以说渡人渡仙,都逃不脱世事变幻、人心莫测……

    “你来替万俟侯报仇?”

    他的声音平静空灵,回荡在万俟绝的耳廓周围,打断了他满腹的草稿和刚要说出的请求。

    万俟绝倏地从地上站起来,冽冽的冷风吹起翩翩的衣角,他的声音沙哑得可以:“是你杀了我的父亲!”

    双眸里蕴育了翻滚的风云,还可以从中找到浓浓的愧疚和悔恨,这么多年所谓的杀父之仇又算作了什么,从头到尾他都恨错了人害错了人。

    灵魂拉扯、痛苦煎熬,万俟绝的人生是个笑话,偏偏还让简守也变成了笑话。

    瞳孔散发出血光,周身的魔气勃发,他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杀了他?”

    “他自己前来送死,还了种下的因果。”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青兀就净化了万俟绝周身的魔气,逼其后退了两步。

    万俟绝从不信什么因果,他曾经以为能杀自己所恨、能夺自己所求,便是他人生在世的意义。

    可现在呢?某些不可挽回的罪孽在教他,如何从一个畜生变成一个人。

    “勿要再来扰我,否则后果自负。”

    青兀不愿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虽然他已经无所事事好几百年了,淡然转身,眼看着就要离开了。

    万俟绝想要向前去追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分毫动弹不得,这是来自上位者威压,让他无能为力。

    于是大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还我神魂草,我要救我的爱人!”

    神魂草的来历青兀没有过问过,可如今已经用了便也还不了人了:“没有用的,不必尝试了。”

    因为亲身经历,所以心怀怜悯,当希望在绝望面前破碎时,会更加让人难以接受,青兀只是好心提醒。

    可是到底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的不是么,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万俟绝濒临崩溃,恨着他的背影:“你爱过人吗!”如果爱过,又怎么会不懂得为爱人抓住每一个机会的心情。

    青兀抬起眼睑看向前方,满目的苍凉疮痍,长袖轻拂、斑驳纹路,结界从身后再次生成:他,爱过……

    最后一个机会丢掉了,威压也随着青兀的离开消失了,万俟绝双腿一软再次失魂落魄地跪了下来。

    头颅低垂,如墨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表情,颤抖的双肩却将其出卖得彻底。

    …………………………

    可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是,在结界生成的最后一刻有什么东西蹿了出来,在万俟绝颈边逗留了一会儿,再溜走不见。

    从现在开始,有什么注定改变了,崇华和简守的命运终究不同。

    云佛千寻直,花催百啭奇。屋外传来鸟鸣,声声轻快悦耳,简守从来都觉得这好听过万般名曲。

    稀薄的光映入眼帘,简守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步三摇地往外走去,眼界随着门的敞开而开阔起来。

    晚春暖春,万物新生的好时节,他心心念念的那株梧桐正花开烂漫,粉红了半边天。

    脚步轻迈,素青的衣衫淡淡飘摇,简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走。

    脚掌像是踩了刀刃上,每动一寸便要缓上三刻,全身上下都在痛,叫嚣着逼他停下来。

    简守却不愿止步于此,已经有花瓣飘落在眼前,不远了……

    有人躲在不远处看着这“惨绿少年”,看他一步步靠近梧桐,看他扶着树干坐下来,眼中弥漫起雾气模糊了视线,就被快速地擦掉。

    简守背靠着树干叹了一口气,手指捻起地上的一枚花瓣,自己的大限将至,却偏偏被万俟绝吊着一口气好久都落不下去。

    他既觉得浪费这些灵丹妙药,又觉得自己这样着实痛苦了些,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阵微风拂面,简守轻扬起头,长发凌乱地垂在地上,脸色苍白骇人一双眼睛却恢复了透亮,仿佛有光。

    谁人都看不到他,简守却感受到了他,此是崇华。

    “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人有三魂七魄,简守就是崇华最后的一魂一魄:魂曰爽灵,魄曰伏失。

    崇华看着他就像是看透了他的一生,唏嘘叹慰、悲切怜悯:“想要解脱吗?”

    声音仿佛来自心底,让简守的嘴角噙起了一抹久违的微笑,当然想,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想。

    于是薄唇轻启:“拜托了……”

    他在为何而笑,又在对谁说拜托?心下的鼓动和慌张令万俟绝感到强烈的不安,他向他跑去。

    简守看见了他,笑容还未来得及放下,甜到苦涩。

    他们靠得很近了,一伸手就能碰到。

    但终究没有碰到,脖子上的绳子兀自断开,琥珀吊坠落在地上,“啪嗒”一声,碎了个彻底。

    简守就像是那枚漂亮的物什,突然在万俟绝的面前变得四分五裂,灰飞烟灭了。

    梧桐树上的花朵开始纷纷掉落,百朵千朵迷花了万俟绝的眼睛,那只手还停在虚空中,不知归处。

    有什么离开了,只余下满树的落英和男人痛苦的嘶吼呜咽,归途归途,黄泉不见。

    …………………………

    梧桐花语,情窦初开、离情孤独。

    柏水城,河岸边,苍绿的梧桐树下,男人裹着斗篷深陷在黑色的大衣里看不清容颜,他背靠着树干坐着,一只腿曲起一只腿敞开。

    身边斜放歪倒着许多空酒壶,地上也湿了一片,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醉人的酒味。

    终于喝够了,男人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两步,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卷画。

    走入人群、闯入街道,怪异的着装、难闻的味道和凌乱的步伐,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妖魔鬼怪,他与他们格格不入,人们纷纷害怕又嫌弃地避开。

    紧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之人大声地喊着“避让!避让!”,行人们都快速地退散到街道的两边。

    除了万俟绝,他依旧不急不缓地走在中央,枣红马匹直直地朝他冲撞而来。

    “砰!”在众人惊恐的呼叫声中,万俟绝像一件廉价的物什被马匹撞飞开来,抛在半空中,再重重地摔在地上,被马蹄狠狠地践踏而过。

    怀里的画卷滚落在地然后展开,露出其中美妙的夜景和两位身姿卓绝的主人公,月色之下,他们并肩而立好似璧人。

    斗篷掀开一角,露出男人满是胡茬的下巴,漆黑如狼的双眼紧紧地锁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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