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之禁脔 作者:午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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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人之禁脔 作者:午正开

    脔哪里在乎这些东西,只是烦了谢锦渊,一味地不想搭话。

    谢锦渊幽幽道,“这宫里的皇后当真是阿脔你……父皇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留了个密诏,要等父皇驾崩之后才可开启,可我瞧瞧看过了,你可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阿脔不知晓什么密诏,只知道这和谢拂身有关,拧着眉问道,“写的什么?”

    谢锦渊抚上阿脔面颊,眼中再无他物,阿脔只觉脸上一片冰凉,心底不喜,连忙侧头躲开了,谢锦渊也不恼,接着道,“父皇留下遗诏,在他死后要你陪葬,一同葬于东郊帝王墓。自古帝后合葬,父皇这么对你,看来在他心中,你便是这夏朝的皇后了。”

    阿脔懂得“陪葬”一词,一时间目瞪口呆,忍不住反驳道,“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父皇爱惨了你,无论是这人间还是底下,都要与你相伴。可乃真是全心全意的待你好……”

    阿脔心里一惊,说不出话来。

    “他这番待你,你还喜欢他么?”谢锦渊紧紧盯住阿脔,等着阿脔开口。

    阿脔喃喃不语,心内百转。

    谢锦渊笑了起来,笑容干净祥和,“你还喜欢他……我知道你和柳等闲交情颇深,这么多年柳等闲未曾回京,你可想他?”

    阿脔不知谢锦渊怎的又提到柳等闲,心里确实也有些想念,点了点头,“拂身说等闲公务繁忙,没空回来。”

    谢锦渊声音平淡,“柳等闲确实没空回来,因为他死了。”

    阿脔晴天霹雳,“死了?”

    “父皇说柳等闲病死异乡,实则是狠毒了柳等闲,赐了壶毒酒毒死了柳等闲,只因柳等闲妄图偷偷从宫里带你出走,父皇爱极了你,任何想从父皇手里夺过你的人,都得死,这就是柳等闲的下场。”

    阿脔眼眶泛红,使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这话也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谢锦渊。

    “你多年不见皇后,自然也是挂念的。可皇后因帮你出走,被父皇囚禁在淳熙行宫,非死不得回,父皇也恨皇后,因为皇后要帮你离了他,父皇万万不能接受,碍于夫妻情面,不能动手结果了皇后,只好囚禁,与她此生不复相见。皇后为什么不能回来,也是因为父皇。”谢锦渊不顾阿脔,自顾自的说道。

    阿脔一颗心沉重的说不出话来,既伤心,又愤怒,心底却更多地是不愿相信,眼中那滴泪倔强的不肯流下,越发让人看得可怜。

    谢锦渊握住阿脔的手,一字一顿道,“阿脔,我也喜欢你,从我第一日见到你的那时起,我就喜欢你。可是我知道,父皇不喜欢见到别人染指你,我只好装作对你无动于衷,我只好静静忍耐,我想等到父皇死的那一日,你终究就是我的了。可是那密诏却生生断了我的念想,我忍耐多年,都是为了你,我不能没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哪怕是夺下这皇位,我也在所不惜。”

    阿脔心神恍惚,脑里全是谢锦渊所说关于柳等闲,关于皇后,和关于自己的事,全完未曾把谢锦渊的自白听进心去。

    谢锦渊抬起阿脔的手,虔诚的低下头落下一吻,一把抱紧阿脔,轻轻地吻着阿脔的面颊。

    阿脔还未回过神来,呆呆任由谢锦渊吻着。

    谢锦渊脱开阿脔的内裳,把阿脔压在床上,一寸一寸亲吻阿脔的肌肤,从头到脚,一处都不放过。

    谢锦渊好似朝拜一般亲吻阿脔,眼中的疯狂和迷恋让人心惊。

    阿脔的内裳被谢锦渊脱去,谢锦渊压住阿脔,直觉浑身发热,手向着阿脔身下摸去,阿脔忽地惊醒,见谢锦渊压着自己,心惊胆战,“你放开我!”

    谢锦渊面色微红,也不放开阿脔,深情婉转,“阿脔,我想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是我的了……”

    阿脔又惊又怕,心内郁结,感觉喉头一股腥甜,再也忍不住,一张口,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沾湿了谢锦渊的衣襟。

    阿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59心死

    怀州气候寒冷,冬季尤其冰冷刺骨,漫天白雪,瑟瑟风寒。

    魏水河横跨怀州和琶兹,水流湍急,深不见底,虽到了冬季却常年不结冰,实为不冻之河。

    两方军队在魏水河畔大战,谢拂身后方由萧殿后,身前士卒,周围由着精心选出武功上乘的侍卫护着,提剑浴血。

    夏军见谢拂身杀于阵前,气势大振,琶兹士兵渐渐不敌。

    谢拂身战马奔与河边,河水沾着淤泥溅起,白色的战马也沾上了点点黄泥。

    谢拂身杀的眼红,微微瞥见后方萧拉弓,谢拂身剑起,割下人头,忽地直觉胸口一疼,低头一看,自己胸口竟然插箭!

    麻黄色的箭尾沾着丝丝血红。

    谢拂身喉头腥甜,手上抓不住缰绳,身子一侧,翻进了江中。

    江中一时掀起巨浪,浪花滔天,江水奔流,哪里还有谢拂身的影子。

    一时间夏军愣住,不知该做何为。

    萧手握战刀,刀上还滴着血,滴在萧铜盔之上。

    萧长声道,“兄弟们!皇上殉国,鲜血就洒在这魏水河边,我们要杀光琶兹士兵,血债血偿!”

    萧的声音传遍军士,众多士兵眼底俱是悲痛与仇恨,气焰高涨,不顾生死的和琶兹士兵拼杀到一处。

    “大皇子,这夏朝军士都不要命了!这么一来,我方实难抵抗,伤亡惨重!”副将拉住战马,大声在缇商身边吼道。

    缇商看着那喷流不息的魏水河大笑起来,“心愿已了,也无需再战,收兵!”

    阿脔好似做了个梦,梦里见到谢拂身葬身河底,偏寻不到,一颗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痛彻心扉,“拂身!”

    “公子,您可醒了!”

    阿脔郁结于心,口吐鲜血,昏睡多日不醒,清秋跪在床边哭了多日,也没见阿脔好转,现下见到阿脔醒了过来,又是哭又是笑。

    阿脔头晕得厉害,一睁眼,只见谢锦渊坐在床边面无人色的看着自己,眼珠黑的像那乌鸦的羽毛,看得阿脔心颤。

    谢拂身语气平淡,一把把阿脔抱住,指尖轻轻滑过阿脔脸颊,带着些旖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阿脔,“阿脔,你总算醒了,不然这太医院满院的太医都要给你陪葬……”

    清秋不自觉的别开了眼,不敢向上看去。

    阿脔被那噩梦压得喘不过气来,脑子晕沉沉,细细一看,只见谢拂身穿的好似不像平常,一身明黄,胸前一条青龙攀云而上,栩栩如生。

    阿脔惊道,“这是龙袍!”

    谢锦渊颔首,“这龙袍父皇穿过,现下也到朕了。”

    噩梦片段不断在阿脔脑中浮现,阿脔强压住心神,嘴唇微微发颤,“拂身,拂身怎么了?”

    谢锦渊指尖反复勾画阿脔的唇形,眼底带着一种冷酷人心的偏执,“半个月前,父皇在怀州驾崩,你一睡,也睡了半个月。”

    阿脔激动地想一把推开谢锦渊,没想到却被谢锦渊抱得更紧,“不会的!拂身不会有事的!你胡说!”

    谢锦渊幽幽道,“朕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你瞧瞧这四周是不是换上了白布,你再瞧瞧清秋穿的是不是素服……”

    阿脔慢慢抬头一看,只见往日里那些个颜色艳丽的帘布和装饰都被撤下,换成了森然染的白布,清秋头上未曾有任何发饰,身穿白衣,确是素服。

    阿脔心里就想破了个洞,不停地有风吹进,吹得阿脔心底血肉模糊,阿脔颜色空洞,呆呆道,“不可能,不可能……”

    谢锦渊嘴角微微上弯,大声道,“快把药端进来给你们主子喝了。”

    翠微听得谢锦渊说话,连忙把药从文火上的药罐里倒了出来,低着头端进屋里,“皇上,公子的药好了。”

    谢锦渊空出一只手接过药,觉着不烫,拿起药勺要给阿脔喂药,阿脔忽地一扬手,把那药打翻在地,那药碗乃是上好的烧瓷做成,掷地清脆有声,吓得翠微一跳。

    阿脔眼眶中全是泪水,却忍着不流下,“我不喝!”

    谢锦渊颜色不变,对着翠微道,“再端一碗来。”

    翠微只得连忙出去,又端了一碗。

    谢锦渊接过药碗,依旧拿起药勺想喂阿脔。

    阿脔使劲推了一把,把那药碗推倒在地,浓黑的药汁撒了一地,阿脔大声喊道,好似想喊出心中的悲痛,五脏六腑像被无数只利爪强行撕扯着,扭狞着。阿脔喊得声嘶力竭,面色苍白的就像那白纸一般,“我不喝!不喝!”

    阿脔早就听书里说过什么痛彻心扉、肛肠寸断,可现下到了自己,阿脔却觉得好似心里不止难过,还有绝望,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里再经由血脉流遍全身的绝望。阿脔从出了镜湖,所有一切都和谢拂身息息相关,谢拂身就像那无处不在的空气,将阿脔萦绕其中,阿脔早就习惯了谢拂身的存在。谢拂身就像一颗大树,而自己就像是那依偎大树而生的小草,大树为小草遮风挡雨,撑起一片绿荫。现下这棵树倒了,小草才觉风雪肆虐,不知该如何活下去。阿脔气恼谢拂身对元墨兰和柳等闲的所作所为,气恼谢拂身要自己陪葬,可如今谢拂身去了,阿脔忽的有了些清明,原来谢拂身一去,自己也是活不下去了。

    阿脔对谢拂身多了些愤恨,愤恨谢拂身明明说过会回来,可现在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那药汁洒出些到了谢锦渊的手上,烫的谢锦渊皮肤发红,谢锦渊眉头皱也没皱,表情依旧淡然,“再端。”

    浮翠心内惧怕谢锦渊,又端了碗药。

    谢锦渊接过药碗,白玉般的手轻轻拿起药勺舀着药汁,“你不喝这药,病自然不会好。朕知道你想陪着父皇去了,可朕绝不会让你如愿,让父皇如愿。你若是死了,我就杀光这阳春轩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翠微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惊魂未定。

    清秋心里也是一惧,但低着头,看不出面色。

    阿脔嘴唇发白,浑身发抖,“你,你……”

    谢锦渊把药勺喂到阿脔唇边,嘴角弯了起来,好似带着些温情,“你最好相信朕,这阳春轩一共十八人,也就是十八条人命……好了,这药也凉了,快些喝了才好。”

    谢锦渊拿着药勺带着笑,也不着急,一味地看着阿脔。

    阿脔那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滴了下来,阿脔却不愿流泪,在那泪滴到腮边之前,抬起手用袖子擦了个干净。

    没有了谢拂身,这泪还有什么可流。

    左不过心随人去,泪也风干。

    阿脔低下头喝尽那汤药,往日里发苦的药汁却好似全然无味,只是嘴里发麻,只因心比药苦,在苦的汤药也只是寻常。

    60走水

    琶兹上旬战败撤军,夏朝帝位更替,无暇顾及琶兹,两军都在魏水河边扎营驻扎,相安无事。

    谢锦渊夜夜留宿阳春轩,宫里传闻四起,说是阿脔又得了新帝的宠,夜夜笙箫,妖媚不堪。

    偏花殿残破不堪,处于宫里死角,四周种的槐树长的很是高大,遮住了那阳光,显得阴气森森,那树影倒映在斑驳的宫墙之上,阴阴暗暗,好似鬼魅一般。

    也正是因为这偏花殿这般阴森,也就成了个冷宫,平日那些犯了事的嫔妃也被囚禁于此,终生不得出。

    秦璨自从被罚与长街跪责后,就被贬到了这偏花殿,一双腿也生生跪废了,伺候的宫人都被撵了个干净,唯独留下从母家和秦璨一到入宫的闻喜,两人相依为命,过得也很是凄苦。

    “娘娘,今日又克扣了饭菜,这是昨日剩下的馒头,您将就将就吧。”闻喜哭得眼睛通红,从破了一角的碟子里拿出个冷馒头递给秦璨。

    秦璨双腿残废,只得睡在床上,那床硬的咯人,床上的棉被的被罩旧的都露着洞,黑色的棉花顺着那洞冒了出来。秦璨也早失了往年间的风采,一张脸瘦的吓人,只剩那双眼睛还冒着幽光,好似女鬼一般,拿过馒头塞进嘴里,那馒头又硬又冷,还带着一股子霉味,秦璨却早就失了味觉,狼吞虎咽的吃着。

    “秦贵人可在?”杜鹃站在殿门外,朝着黑漆漆的屋内喊道。

    秦璨吓得忘了吞咽,面色惊恐,自从来到这偏花殿便在无人肯问津,如今忽的听得有人前来找寻,端得吓了秦璨和闻喜一跳。

    “奴婢是容光宫的杜鹃,贵妃娘娘心里念想娘娘,让奴婢过来看看。”

    杜鹃见无人出来,只得接着说道。

    秦璨虽然住在这偏花殿与世隔绝,但刘细婉这“容光宫”秦璨还是识得的,便连忙让闻喜出去迎上一迎。

    只听得“吱呀”一声,杜鹃见个身穿粗布的宫女出到殿外,向着自己行礼,杜鹃借着屋外微弱的光线直觉这宫女面黄肌瘦。

    “不晓得是姑姑来了,还请姑姑进去。”杜鹃随也是个宫女,可却是容光宫掌事宫女,位份比一般宫女高了些,所以都喊上一声“姑姑”。

    杜鹃微微一笑,跟着闻喜进了这偏花殿。

    这冬日里本就寒冷,杜鹃微微在屋外站了一会就已手脚冰凉,没想到精到着屋里反倒更冷,只因这屋里没烧炭火,有常年不见日光,阴冷潮湿,冷得让人直发颤。

    “娘娘,贵妃娘娘派了姑姑来看望您了。”闻喜引着杜鹃走到秦璨床边说道。

    杜鹃走到秦璨床边,忽地直觉一股刺鼻的尿骚味直冲口鼻,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连忙压下心底恶心道,“贵妃娘娘心里惦记娘娘,特地让奴婢过来看一看。娘娘还为贵人准备了新的棉被和炭火,让贵人好好过个冬。来人,快把东西拿进来。”

    几个小太监连忙入了屋内,拿了不少的棉被和炭火进来。

    “把那炭火烧上,仔细着点!”杜鹃对着小太监们道。

    一时间屋内点起了炭火,烧的暖和了些。

    闻喜多年不曾在这冬日得见炭火,悄悄哭了起来。

    秦璨看着那烧起来的炭火,对着杜鹃道,“多谢娘娘了。”

    杜鹃微微一笑,却又忽的叹了一口气,“贵人客气了,这些日子新帝即位,娘娘这才有了有了说话的份,就想到了要把贵人移这偏花殿,皇上本来都应下了,怎奈公子又得了新帝的宠,不知说了什么枕边话,害的皇上又不答应。这可苦了贵人了……”

    秦璨脸色越发的白,咬牙切齿,“贱人!不要脸!一味只知道勾引男人!狐狸精!”

    杜鹃微做惧怕,惊声道,“贵人这话可说不得!叫旁人知道告诉公子,这可就万万不好了。皇上和先皇一般,独宠公子,叫许多娘娘倒是羡慕得很,可真是一房独大。说道这,倒是叫奴婢想起了前朝的丽妃娘娘。这丽妃容色倾城,魅惑帝心,惹得前朝皇帝夜夜独宠。前朝妃子狠毒了丽妃,便有一夜放火烧了丽妃的宫殿,生生烧起了那丽妃。可惜丽妃好好一个美人,火灭后成了一句黑黢黢的尸体,哪还有半分美好?那皇帝见她如此,心生厌恶,心中喜爱再也不见,真真可悲可叹。听闻公子那阳春轩侍卫不足,守备不安,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出来的时候不早了,奴婢也回去了……”

    秦璨胸中怒火烧的急旺,烧的眼睛都红了,眼睛转个不停,就像那坟地上的鬼火一般,看得人毛骨悚然,阴阴一笑,牙齿白的好似白骨,“姑姑请回,替我多谢娘娘,我晓得的……”

    杜鹃盈盈一笑,“贵人晓得就好,奴婢这就回去了。”

    这冬日里的夜晚风雪交加,漫天的雪花偏飞,宫里一片寂静,在那寒风中好似还夹杂着一股异样的血腥味,只听得风声凄厉,甚是吓人。

    阳春轩里燃着火烛,一片明亮。

    “阿脔,朕听闻你今日未曾用膳,怎么?也不觉得饿么?”谢锦渊坐在床边细细看着阿脔,好似关心一般。

    阿脔面颊消瘦的厉害,往日里圆润的下巴也变得削尖,肤色苍白的好似透明,灵动的眸子也如一潭死水,静寂无波。

    阿脔脆弱的好似一张纸片,仿佛风一吹,就不见了。

    谢锦渊见阿脔好似没听到自己说话一般,转头向着屋外道,“把汤端进来。”

    清秋候在屋外,听得谢锦渊说话,连忙端着汤进了屋内。

    谢锦渊接过白玉碗,看着阿脔道,“这是小厨房刚做的鸡丝萝卜汤,冬日食用鸡肉与萝卜最是进补,又做成了汤以养胃,你身子虚,多吃些才好。”

    阿脔一眼也不曾看向那汤,眼中宛如带着层雾气,将自己和外界隔断开来。

    谢锦渊声音淡然,看向清秋道,“跪下。”

    清秋心里一惧,连忙跪在地上。

    “阿脔不肯进食,也是你们做奴才的不尽心,自己掌嘴。”谢锦渊面色清淡,不喜不怒。

    清秋无法,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得抬起手,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手打在脸上的声音极响,在这安静的屋内显得尤为突兀,阿脔这才回过神来,见清秋脸颊通红,急道,“住手!我不吃东西和清秋有什么罪过?”

    “奴才伺候不好主子,害主子受罪,这就是奴才的错。”

    阿脔高声道,“你不讲道理!”

    谢锦渊指尖触这那白玉碗,直觉这碗还带着热气,心想着汤还没凉,心里微微放心,对着清秋淡淡道,“别停,什么时候阿脔喝下这汤,什么时候你再起来。”

    “是。”清秋脸颊肿了起来,眼中都泛着水光。

    阿脔看得心里生疼,气得浑身发抖,“你……”

    谢锦渊好脾气的问道,“朕怎么了?”

    阿脔又觉一股腥甜上涌,生生压下,一把从谢锦渊手里夺过白玉碗,仰头使劲吞咽,把那一碗汤喝了个干净。

    阿脔喝完汤,一把把那白玉碗摔在地上,睡了个粉碎,“叫清秋起来!”

    谢锦渊微微一笑,面如冠玉,“再端一碗上来。”

    清秋脸上发麻,站起身来,退了出去,又端了一碗进来。

    “再喝一碗,对你身子好。”

    阿脔胃里翻腾不止,这几日心神大损,哀思伤身,不思饮食,现下觉得这汤中泛着腥味,不想再喝。

    阿脔忍不住低声道,“我喝不下了……”

    “不喝身子怎么会好?喝。”谢锦渊不容置疑道。

    阿脔心内大恸,越发想念谢拂身,想念谢拂身对自己的柔情和包容,而现下这些,都没了个干净,人也无处可寻。

    阿脔眼中滚出些热泪,好似那繁花惨败,尤的让人看得心惊不忍,谢锦渊抬手,指尖掠去那泪珠,神色专注,柔情眷眷,仿佛对待自己最心爱之物一般。

    这柔情中的偏执,最是胆颤。

    “阿脔,莫哭了,你一哭还怎么喝汤呢?”

    清秋知晓阿脔的心绪,心内难过凄苦,不忍心看阿脔这幅样子,悲愤难忍,又怕泪水一处惹得阿脔伤心,只得扭过头去,不敢看向阿脔。

    谢锦渊的声音听在阿脔耳里宛如魔鬼,阿脔直觉自己被无边的黑暗包围,黑的见不到一丝光亮,心也沉了下去,任命一般的拿过白玉碗,喝下了那汤。

    谢锦渊连着让阿脔喝了五碗汤才作罢。

    谢锦渊用帕子给轻柔的给阿脔拭了拭嘴角,眼里都是笑意,“阿脔真乖,朕明日再来看你。”说完离了这阳春轩,往乾清宫去了。

    谢锦渊一离开屋内,阿脔再也忍不住,恶心的厉害,朝着床边吐了个干净。

    清秋给阿脔顺着背,泪珠无声的挂了满脸,哽咽道,“公子,您慢些……”

    阿脔胃里吐了个干干净净,头上带着些冷汗,后背湿了大片,虚弱的几乎要晕了过去,阿脔缩在床上,手压着心口,声音发颤,“清秋,我难过的都快死了……”

    清秋哪里还忍得住,泪珠都沾湿了衣襟,“公子,别难过,清秋在这…陪着公子……”

    阿脔流不出泪来,眼眶中只剩下那泪尽的的灼热感,“我难过不是因为锦渊这么对我,我难过是因为拂身,难过拂身不回来了。我以前想,他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可以去下面寻他,可是,我连去寻他都不能……我每天夜里做梦都梦到拂身,梦到拂身说要做好多好多的桂花糖糕给我吃,我心里高兴,就伸手去那,可还没等我拿到,拂身就不见了。清秋,我真是难过的很……”

    清秋哭的声音都哑了,“公子,奴婢娘亲告诉奴婢,难过就睡上一觉,觉一醒,就不那么难过了……清秋在这陪着公子,公子快睡下吧……”

    阿脔乖巧的点点头,睫毛颤得厉害,好像那折断了翅膀的蝴蝶,慢慢的地上了眼。

    清秋给阿脔盖上被子,清扫干净地下,坐在阿脔床边陪着阿脔。

    阿脔睡得不安稳,梦里全是谢拂身,梦到谢拂身坐到床边笑着看着自己,唤自己起床,阿脔心里欢喜,伸手去拉谢拂身,谢拂身却消失了干净。

    阿脔心痛的忽的坐了起来,只觉着屋内热的厉害,还夹杂着些呛人的烟味,连忙推了推趴在床边的清秋,“清秋,清秋!快醒醒!”

    清秋眼睛微微发肿,一醒来就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怎么这么大的烟?”

    阿脔摇头,“不知道,还很热……”

    清秋心思一转,吓得连忙站了起来,“公子快写起来,这怕是走水了!”

    清秋也顾不上和阿脔解释,匆匆拿了衣裳给阿脔穿好,拉着阿脔的手就跑出了屋子。

    只见阿脔的屋子背后冒着些烟火,火势再两人出来以后渐渐变大,熊熊燃起,再晚个片刻,怕是就出不来了。

    清秋惊叫起来,“快来人!走水了!”

    阳春轩其余的宫女和太监听得清秋一喊,从梦中惊醒,连忙出屋一看,人人面色都透着惊吓,手忙脚乱的开始灭火。

    这火也惊动了谢锦渊,谢锦渊听得阳春轩走水,面色一白,连忙到了阳春轩。

    屋外跪了一地的奴才,谢锦渊一把抓住阿脔,紧紧盯着看得不停。

    谢锦渊平日里面色总是沉静,阿脔从未见过谢锦渊如今日一般惊慌,不由呆了一呆。

    谢锦渊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不然……阿脔,你也受惊了,好好休息一番才是。来人,把阿脔送到乾清宫。”

    阿脔无法,只得跟着几个太监到了乾清宫去了。

    谢锦渊等阿脔一走,看着跪在地上的奴才道,“无缘无故,深冬季节,怎么会走水?”

    地上都是雪水,跪的人膝盖冷的发麻,也无人敢言语。

    谢锦渊等了半日也不见有人说话,神色平淡,“既然无人言语,那就罢了……来人,把这些个奴才乱棍打死。”

    底下人吓了个胆颤,嚎哭起来。

    “皇上饶命!奴才,奴才有话说!”

    说话的乃是小太监百宝。

    谢锦渊看向百宝,那眼睛比夜还黑,毫无感情,吓得百宝身子一缩,战战兢兢道,“奴才晚上去百艺库找奴才哥哥聊天,回来的晚了些,好似见到从前秦贵人身边的闻喜在阳春轩外鬼鬼祟祟。”

    谢锦渊凝眉,“秦贵人?”

    百宝连忙道,“便是在那长街上跪废了腿,被贬到偏花殿的秦贵人。”

    谢锦渊站了许久,嘴里淡淡喊了声“秦贵人”,那声色极淡,很快就消散在了夜色里。

    61出现

    冬日夜里最是寒冷,幽州都督府外守夜的士兵冷的直跺脚,口里不停地朝手上哈着气。

    那士兵本是低着头,忽地见到石阶上出现一双黑色滚金边的靴子,只是那金边站着不少污泥,早已看不出金色。

    “站住!这都督府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士兵回过神来,连忙拦住那试图进入都督府的人。

    “那便劳烦进去通传高陵一声,我要见他。这乃是信物。”

    那人虽身穿一身麻布衣裳,可却难掩贵气,看起来温文尔雅,灯火昏暗,士兵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可以感受到,那来自他身上的一种隐藏的气息,那是种压倒所有人的气势,让人不由得噤若寒蝉,让人不仅想要顺从。那人手里握着个颜色通透的碧玉玉牌,好似刻了个字,但灯火不明,也看不清楚。

    那士兵呆呆接过那玉牌,不由带了点恭敬,“那,那你等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劳烦了。”那人微微一笑,浑身珠玉般的光辉盈盈而现。

    “都督,外间有人求见,还让小人带了个玉牌交给都督。”士兵单膝跪下,双手碰上那玉牌。

    高陵接过那玉牌一看,面色一变,惊声道,“人在哪?”

    士兵没想到高龄如此激动,连忙道,“就在大门外。”

    高陵紧紧握住那玉牌,朝着门外奔去。

    只见门外飘着大雪,那人立于灯下,大雪满肩。

    高陵眼底都是热泪,朝着那人跪了下去。

    那人一见高陵出来,淡笑一声,一把扶住高陵,“别说话,进屋再说。”

    高陵生生忍住那泪,点点头,引着那人往屋内走去。

    “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入内!”高陵对着一旁的守卫大声呵道,一干人等连忙带上门,退了出来。

    高陵重重跪在地上,声音微颤,“皇上,臣,臣以为……”说完泣不能语。

    来人便是谢拂身。

    谢拂身叹了口气,拉了把高陵,把高陵拉了起来,“朕中箭落入魏水河,一时间也晕了过去,没想到被河水冲到下游,被几个好心的村民相救,这才保住了性命。”

    “苍天有眼,幸得皇上福寿!琶兹暗害我皇,叫人实在难忍!臣请皇上恩准臣带兵上阵,定当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高陵面色激动,沉声道。

    谢拂身眸色一闪,想到谢锦渊和萧那日在朝堂上劝自己亲征的场景,面上不禁笑了起来,只是那眼睛冷的发寒,“朕回来一事切勿声张,明日点上两万士兵随前往怀州,也无需告知萧,善渊年纪还小,便留在幽州驻守。”

    高陵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头绪,只得应了。

    这日倒是日头正好,漫天的大雪也停了下来,倒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杜鹃早晨伺候着刘细婉用过早膳,就被刘启寻了出来,说是谢锦渊有事要寻杜鹃,杜鹃便也跟着刘启走了。

    杜鹃一路和刘启走着,越走越看那景色荒凉,不似是去乾清宫的路,反倒是看着向到那偏花殿一般。

    杜鹃陪着笑道,“这路看着好似不对,公公是要带奴婢往哪里去?”

    刘启笑得眉眼慈和,“姑娘七窍的心!皇上吩咐带着姑娘到那偏花殿去,说是有事吩咐姑娘做。姑娘还请跟紧咯!”

    杜鹃应了,心里却跳得厉害,说不出个因为。

    走了半日,终是到了那偏花殿,还未进到屋内,杜鹃就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好似香油一般。

    偏花殿殿门大开,杜鹃站在外头,只见殿内地上躺着两人,细细一看,竟是秦璨和闻喜!

    秦璨和闻喜被麻绳捆绑,动弹不得,嘴里被塞着白布,满口呜咽,也听不得说些什么。

    刘启面上带笑,拿了个燃着的拉住递给杜鹃,“姑娘还请拿好了!昨夜阳春轩走水,有人作证,便是这秦璨指使了闻喜去放的火。皇上说了,这主仆二人竟然如此爱火,那就乘火而去,必然让他们快活!而姑娘常来这偏花殿走动,秦贵人被贬仍见姑娘嘘寒问暖,可见姑娘当真菩萨心肠,送他俩上路也是一桩善事,定然得“好心肠”的姑娘来做。姑娘还请快些,别耽误了。”

    杜鹃手抖的连带着那烛火也抖了起来,看着殿里不动扭动的两人,面色比那地上的白雪还要白上一些,“公公,我……”

    刘启收住笑脸,尖声道,“皇上还说了,若是姑娘不肯做着善事,那也罢了……”

    杜鹃脸色一松。

    刘启接着道,“那就把姑娘一同捆了,扔到那殿里去,少不得让我接手,送送姑娘上路。怎么个做法,姑娘自个选吧!”

    杜鹃握紧蜡烛,咽了口口水,疾步走到门口,闭着眼,不肯看向秦璨和闻喜的眼睛,手一扔,把那燃着的蜡烛扔进到了殿内。

    那蜡烛一着地就燃起一层火光,那花光越烧越大,吞没了整个偏花殿。

    杜鹃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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