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晴婉姑娘,与你眉目传情,林小姐都瞧见了。”

    “……谁?晴婉姑娘?”我眼睛睁大了,不可思议地道。

    “喏,这不是还在那处么,”诗月与我指道。

    我顺着她胳膊瞧过去,果真街边那一厢头花铺子门口,立着琼翠楼的晴婉。晴婉姑娘乌发如云,正抿着红唇,巧笑倩兮,又对我挥了挥手中的绣花帕子,转头进了铺子门。

    本公子心里瓦凉,吧嗒一声纸扇落了地。

    ☆、恰逢因果(二)

    待到回了家,我爹不知是不是把抄书这档子事儿忘了,竟未问起。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殷勤地开口,一晚相安无事。

    翌日,林家一个丫头敲了门,瞧见了我先是眉毛倒竖,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纸书信,转身要走。我接了书信,心知与昨日街上的事有几分干系,又忙开口问所为何事。

    “应公子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那丫头笼着袖子,将脸撇得老歪,“我家小姐说了,她才瞧不上你,才不稀罕你,也不要嫁给你了。”

    我有些惊讶,又觉着情理之中,毕竟我功名不就,若是结了亲,她定会觉着没面子。我瞧了瞧书信,又扔进袖子里,对那丫头道:“你家小姐做得极对。这亲事不过是父辈的几句话,不必太认真,你且告诉你家小姐,只管去觅她的良人,千万莫要耽误了。”

    我觉着我说得十分通情达理,但这番话说罢,那丫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拧了眉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应公子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我家小姐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又觉着奇怪,本公子在外头无甚好名声,且很不给我爹长脸,她这话说的,好似那林家小姐竟不嫌弃我似的。再者,她今日不就是来说取缔婚约的事情么,又何来什么真心喂狗。没等我再问一句,就听得身后一声叹息。

    我霎时闭了嘴。

    “也罢,这么拖着确实不像话。改日我便与林老爷修书一封,将这亲事消了罢,”我爹死气沉沉地道。

    本公子惊得下巴都可掉下来,我爹何时这样开明。转念一想,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不对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抱什么期盼了。

    又过几日,林家也爽快应了,只听说林家小姐闷屋子里哭了整整一天,眼肿如桃。

    本公子想了许久,也不知她为何要哭,也只得解释为喜极而泣。

    窗户外头又稠又远的喧闹声,窗户里头幽得有些凉,桌上小碗里用井水镇着梅子汤,我倚在窗边,往楼下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停云阁里的挽霜姑娘抱了个琵琶,敛了清冷的眉眼在一旁铮铮拨弦。

    琵琶声如珠玉落盘,攀一个山峰又落进谷底,我扇子在手中敲一下,又扭头过去。

    挽霜瞧我看过去,又微微一笑,手指离了弦:“都说应公子不学无术。挽霜不过转音落了半拍,应公子竟觉察到了。”

    “恰巧,恰巧,”本公子十分谦虚地道。

    挽霜与一旁侍女示个意,将琵琶递过去,起了身,莲步移至窗边,稍稍看了一眼,又抿嘴笑了笑:“应公子这几日没往别处去,净呆在我这里,丫头们都嚼了碎嘴,说……”

    挽霜是停云阁里的头牌,一手琵琶弹得好,眼光更是高,平日里不见什么能得着她喜的。这样的话,我头一次听她说,便道:“说什么?”

    “说应公子或是与奴家生了情愫,恋恋不舍,”挽霜说得不疾不徐,眼眸仍清。

    她很少开口说几句话,这一多说,便这般奔放热烈。本公子自然不能叫姑娘家落了羞窘,撑开纸扇又合上,只道:“挽霜姑娘才貌双全,自是极为叫人倾倒的。”

    挽霜听了,又不见喜色,我心里过了一遍,自觉未说错什么。

    “旁人或可倾倒。但要倾应公子的心,却不知哪一个才有这本事,”挽霜转身过去,又轻挽着袖子坐下了,“应公子可真是无心得紧呐。”

    我只咧了嘴回笑,十分纳闷,难道她是知晓了我来她这处是因着凉快?

    出得停云阁走出几步,忽见街边一个山羊胡子道士,摆了个矮摊子,一旁竖着黄幡,上书八个大字:铁口直断,消灾解难。

    本公子走了过去,耳朵里忽冒出前些时候在街上听得那段话来,又停住脚步,折身回来。道士半睁不闭的眼睛瞧我一眼,另一手拈了拈胡须。

    “这位……”我瞧了瞧他摊子上的课签。

    “半仙,”道士拖了悠长的语调,截了本公子的话。

    我只好又道:“这位半仙,与我卜一卦如何?”

    “卜何事,说来就是,”半仙缓缓地捋了捋胡须,又语调悠长地道。

    “卜……算命罢,算一算我……”我还未说完,又听半仙道,“算命,可是要加钱的。”

    我点头,又道:“道……半仙不用担心,只管算。”

    我站得脚有些酸,腿有些麻时,半仙一捋胡子,眼睛睁开了:“公子天庭饱满,印堂发亮,乃是大富大贵之相……”

    “能活得久不,”我又酌了句子,“可会死于非命,不得好死,诸如此类的……”

    “呔,小后生如何说得这大凶之言,”半仙胡子抖了抖,很是恼怒,“半仙既与你算了命,便不是在诓你。公子一生衣食无忧,且长命百岁,福禄齐全。”

    回了家,刚将那半仙给的上上签扔在桌上,诗月便敲门进来了,还领了个孩子。十来岁的样子,稚气未脱,拉着诗月的袖子躲在她身后。

    “少爷,这是夫人乡下表兄家的孩子,今日刚来的,往后就在这处了,”诗月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面上有些怜爱。

    我从不曾见过我娘,也不知原来她还有个表兄。那孩子见我看他,探了探脑袋,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

    我怔了一怔,说不出心里哪处翻了翻。又自嘲迂腐,虽说人家是在乡下,也未必就过得不好,我这心抖得为哪般。

    又问他名字,说是叫良生,满眼好奇的样子,东瞧瞧西看看的。诗月便叫他去玩耍,小心些莫跌倒了。

    “老爷瞧着有收做义子的意思,”诗月瞧他走了,又与我道,“说家里父母都病了,只他一个。伶俐聪明得很,也好读书,便送了过来。”

    “也好,我爹往后便不用发愁家门不幸了,”我拍了拍手,“好事一桩。”

    自从良生来后,我爹面皮展了许多,也不再长吁短叹,本公子自是欣慰。良生既是做了我爹的义子,便跟了姓应,自然又跟着改了改名字,我爹想了几天,起了“梓轩”二字。我记起茶馆里听人议论,说本公子“已迟”这名字起得不好。又与诗月说道,说不准叫“及早”便好了,可惜本公子长了快二十年,再改也晚了。诗月听了只笑,又叫我爹瞪了几眼。

    又过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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