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梦遗 作者:它似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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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梦遗 作者:它似蜜

    直追着他进到厨房,连做饭也没能让他忘掉。

    可他还是想,孟春水一定是在装冷淡,也太刻意了点,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是自己还不清楚的。一会儿饭桌上好好说说,肯定能问出来。问出来就好了,等自己完全恢复,再狠狠揍丫一顿,权当报仇。

    然而,当他坐在饭桌上,死撑着酸痛的腰椎给孟春水盛汤时,却暴风骤雨般得到了分手的提议。

    赵维宗放下汤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一段关系,维护起来很费精力,”孟春水吸了口烟,脸上是一种赵维宗不曾见过的寡淡表情,疲惫,又仿似毫不在意,“我想你说的对,我和你在一起总是有很多隐瞒,这问题不解决我们都活得很累,可它就是不能解决。”

    “你的意思是,愿意分手都不愿意解决对吗?”

    “对。”

    “那成,我以后不问了,也不好奇,那些事儿过去就过去,没过去的我也再不想了。就一直像现在这样,可以吗?”

    “你说过你不是傻子。”

    赵维宗几乎被气笑了,他说:“我也可以当傻子。”

    孟春水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想坚持了。可能那次在办公室,我就不该留你。”

    赵维宗猛地站起来,脑袋连带着浑身都疼得要命,可他是绝不肯把疼痛表露出来的。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一字一顿地问:“你后悔了。”

    “我后悔了。”

    “这个呢?这个你也后悔了?”赵维宗指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道。

    孟春水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手上的那枚摘下,随手扔到饭桌上,戒指滚了一小圈,最终在汤碗边停下。只听他道:“后悔了。”

    赵维宗手撑着桌沿,忪然瞪着孟春水,半晌,他忽地笑了:“我不信,我根本不信,你在说谎吧,春水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又想跟以前似的把我撇开?告诉你这回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傻的,有什么事我都一定要跟你一块承担。”

    你明明说过五十年后我还爱你,一百年后我也爱你呀。这才几年?

    “别闹了,”孟春水冷淡道,“我求你放过我。”

    “什么叫放过你?你是想说,都是我一直缠着你,对吗?春水这话伤人太狠了,你就算想把我气走也不该这么说的。”

    孟春水低头喝了口汤,尽量压住自己早已发颤的嗓音,他平声道:“不是要气你走,是我突然腻了,烦了,不行吗?你可能会爱谁一辈子,但我其实根本不会,我有病,厌倦对我来说太容易了。虽然我也是刚意识到这一点,但这总归是我的自由吧。”

    赵维宗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睁大的眼睛里仿佛落满了灰,他站了一会儿,突然把那枚祖母绿戒指取下,又从桌上抄起孟春水那枚紫晶,一同扔到厨房堆满烂菜叶的垃圾桶里。

    他又蹬蹬蹬走回来,大声骂道:“你丫就一傻逼、混球、大忤窝子!”

    孟春水点头:“我是。”

    “好,我走,我遂你的意!”说着赵维宗就跑到卧室,胡乱找个箱子,塞上电脑刮胡刀,还有几件衣服。他发觉这屋子里自己该带走的太多了,可他想带走的很少。于是他拎着瘪瘪的箱子走出卧室,回到饭桌前,瞪着孟春水。

    他脑子突然有点发懵,想自己为什么还不走呢?难道还在等孟春水说什么留情的话?

    却只听那人道:“我往你卡里打了一些钱,不多,你回头查一下。”

    赵维宗气得脸都白了,心里一阵阵悸痛:“我不要你的钱。”

    “退回来我就再打过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得的。”

    赵维宗几乎要破口大骂,但他还是没能骂出来,只能头痛欲裂地去推门,一脚迈出房门,他忽然哭了,转过头流着泪对孟春水说:

    “你怎么能这样呢?要分手可以啊,像刚才那样跟我说一下就行,你觉得我还会回来缠着你问为什么吗?”顿了顿,他又说:“但你给我什么不好非给我钱?我是鸡吗?合着在你眼里我原来一直都这么贱,以前那些,原来都是你心情好随便玩玩,心情不好付钱走人的?真他妈的有钱啊!看不懂你了,我走了,以后不回来了。”

    然后哭着走了。

    他不知道关门之后,孟春水也哭了,哭到把他做的排骨汤都吐了出来,哭到跪伏在地板上不住地打颤,手心里捧着那两枚被他扔到垃圾桶里的、闪闪发亮的戒指。

    第65章

    赵维宗蹲在警察局外头的台阶上,抽一支烟。

    这烟抽得特忧郁特沧桑,引得值班的几个小姑娘都靠在门内的走廊上,悄悄地看他。

    “你这块……不要紧吧?”有个短发女警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指着他右脸上那道手指长的划伤,小心地问。

    “没事,”赵维宗抬头看了她一眼,“我那哥们大概还得审多长时间?”

    “他啊,他不是把一人砸晕了吗,按老大那脾气……估计还得个把钟头。”

    “要拘他吗?”

    “你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按理说属于自卫,那帮人都没拘,他估计也没事的。天天也就能管点茬架的了,老大就喜欢教育人,教育完了也就差不多。”

    “哦,谢谢。”

    赵维宗烦躁地扭头看了看早已空寂的街道,周围的铺面全都打了烊,只剩下几盏路灯还在秋风里没精打采地闪。他心说,杨剪那王八犊子虽说干了蠢事砸晕了人,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帮自己,于是没有不留在这儿等他的道理。

    可他确实等得有点发烦。当时赵维宗做好了简单的笔录,路过审讯室时,听见杨剪还在跟值班的副局长死磕骂娘,现在一个半小时过去,那家伙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我不会得在这儿等到天亮吧?这么想着,他就听到另一个马尾辫女警也走过来道:“就今天跟你们干架那几位,我们这儿的常客了,天天不是耍流氓就是打群架。你想想看,同志酒吧这种地方,一听就不正经,你俩是不是误进的?”

    赵维宗眯起眼睛:“误进?”

    “对呀,装修得跟别的酒吧也没什么区别,经常有正常人不小心进去的。”

    “哈哈,我就不是正常人。”

    马尾辫大惊失色:“你、你是同性恋?”

    赵维宗继续抽烟,表示懒得回话。

    短发女警却兴奋道:“天哪,你跟里面那哥们不会是一对儿吧……”

    “不是!”赵维宗大声道,“您二位值班都不用工作的吗?跟我这儿磕碜什么呢?”

    这一嗓子就吓得俩小姑娘踩着高跟鞋嗒嗒地回局里躲着去了。其实赵维宗本来不想这么凶巴巴,但方才的问话又让他想起了很多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一往那想,他这心情,就实在美丽不起来。

    同时嘴里抽着的中南海点儿8,又凭空生出些别人口中的臭脚丫子味儿,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这么迷上抽这种破烟的?

    上回从孟春水那儿搬出来之后,赵维宗跑到拍卖行的单身宿舍凑合了一阵子。虽然管宿舍的大爷对他身上没来得及换下的病号服表示了怀疑,但还是给他开出了一间小屋子,房子是旧了点,但五脏俱全,还是够他暂且落脚的。

    至于为什么不回方家胡同住,答案显而易见,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被分手”的真正原因,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让家里人知道。

    对于孟春水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赵维宗仍是不相信的,可是不信又如何呢?难道再跑回去,抓着孟春水说不可能你骗人?戒指都扔了,狠话也放了,再那么干,自己岂不是就成真的贱了?单纯是孟春水根本疲于解释的态度,就足以让他伤心了。

    赵维宗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空一空,假装从没有过孟春水这个人的存在,过一阵子也许就能冷静地看待这个问题。于是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宿舍里,用笔记本看今日说法。将近一个月,他几乎把网上有的全集都看了一遍,却发觉各种诈骗谋杀的错综案子仍然没能把孟春水从他脑子里清出去。

    那人在他生活中留下了太多蛛丝马迹。

    譬如他想给手机充电,却想起充电器落在了孟春水枕边的插座上,于是只能灰溜溜地去迪信通再买一个;譬如他想拿迅雷账号看个付费电影,输密码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竟是19830214,孟春水生日;再譬如,他被横行宿舍的秋蚊子咬了一串大包,找门房大爷借了花露水,往腿上涂的时候,心里想的竟然是,这玩意不如风油精好用。

    赵维宗想自己大概是没救了,事已至此,他还是在思念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人。

    于是被牵着鼻子走不也是活该吗?

    于是他就感到一百万分的憋屈。

    后来,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想惩罚孟春水还是惩罚自己。总之赵维宗挑了个晴朗的夜晚,去了传说中的同志酒吧。

    这酒吧名叫“兰棠”,是赵维宗百度出来的,口碑好像很不错,而且就在朝阳公园边上,离他的宿舍步行不到十分钟。

    朝阳区这边主要是办公场所,过了下班点儿街上人很少,赵维宗走在路旁的银杏树下,吹着有点凉的秋风,心烦意乱。去的是同志酒吧,那目的当然并不纯良,他默默想,姓孟的你很会气我是吧,那我也气一气你,老子今儿个偏要拍几张刺激的照片发给你好好瞧瞧!

    可他又想,那人不是说厌倦了吗?看见自己吃剩下的、吃腻的东西,到了别人嘴里,还会生气吗?越这么想,他就越觉得悲凉,好在目的地很快就走到了,也容不得赵维宗想太多,他就被守在门后的两个小男孩围住了。

    说是男孩并不为过,他们也就高中生的模样,却穿着单薄的背心,领子也开得很大,往赵维宗身上靠的时候,颈子上挂满的零碎链子叮叮咣咣地响。赵维宗感到不适,客气地把他俩推开,然后在吧台找了个空位,安静坐下翻酒水单。

    我先喝点什么,然后再挑个……挑什么呢?去他妈的。这种感觉称得上混沌,他一边跟酒保要了杯黑啤,一边拿眼睛扫着这酒吧的各个角落。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可这“兰棠”正是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莺莺燕燕。有人表面上跟朋友敬酒,桌子底下已经互相揉了起来,这还算含蓄的,热吻随处可见,像赵维宗这样单纯喝酒的,还真没几个。

    但他就真的是来单纯喝酒的吗?小赵只觉得被屋里的空调烤得有点热,却又莫名不想把风衣脱下来,好像一脱就要直面满屋洪水猛兽似的。于是他只能冒着汗啜冰啤酒,觉得自己巨怂无比。

    就在这时,他突然在吧台对面看到张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看,还真是杨剪。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他,眯了眯眼,搂上小情人,走来坐到他边上。

    赵维宗上下打量一番他怀里搂的那位年轻男孩,长发染成银色,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穿件巨大的白色毛衣,两腿光却溜溜的,一双桃花眼在酒吧的彩虹灯下呈现出一种迷蒙的无辜神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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