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和我的版本相差甚远。我怔怔地看他回到我面前。

    他脸上只剩浅浅的笑意,过了好久才用像是受了迷惑的声音说:“每次你这样看我,我都觉得……”

    “像看到了我妈妈。”我撇撇嘴接口。他那个表情未免太过明显。

    “不,”他摇头,“像是你的眼里只有我。那首歌就像是只为我唱的。”

    他深深地看著我,直到我经受不住那样灼灼的目光低下头去。“我……”

    “我知道我是在做梦。”他自嘲地笑笑,“你不用觉得内疚。我不在乎你是为谁唱,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我不在乎。”

    闻言我慢慢抬起头,迎向他坚定又霸道的眼神。

    然而这个回答,又何尝是只对我说?

    我相信爱情的威力,全心付出一次,也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或许他是脆弱的,但他已经强到知道如何隐藏。这样的人,才能让我放任我的残忍。即使云雨缠绵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被征服的那个。强势男人,这是他的魅力。

    他常常凝视著我出神,仿佛透过我的表象在看另一个人。於是我就经常回以甜美的微笑,让他更是无以区分陷入自我编织的幻境。他变得有点混乱了。

    如果我现在突然问他,你究竟爱的是谁?他也未必能马上回答出来。

    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但同时也爱她。毕竟我已是得到的,而她永远只能是份憧憬。

    现在他或许是满足的,也或许更不。这是个艰难的问题,连他本人都不能解答,更何况是故意掺和进来搅局的我?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啊,依然在三十四岁的男人身体里徘徊。我看到了,他深情的眼眸。

    日复一日,我们像是只在享受,彼此的身体,和被需要的感觉。

    只是,在“梦寐以求”之後,该是什麽?

    在渴望著被厌倦中时间奔跑而过,转眼已是夏末。

    天上的云少了,碧蓝的颜色被推到了前台。在这个城市里这是难得的好天气难得的时节,更难得的是我在这麽多年来第一次有闲到注意这些。

    金蔷薇又快开了。

    我继续安分地当著孟朝晖笼中的金丝雀。他由爱不释手终於变成习以为常。

    任何东西都是有期限的,如果对商人期许太多,就是我的不对了。

    我悠闲地享受他逐渐的晚归和次数呈几何增长的道歉。是的,他的生活中充斥著各种需要繁忙的理由,而我,不过是他的爱情,而已。

    我开始自己找些事来打发时间。

    因为──思念,真的是会积累的。不知不觉,就已经厚重得压倒一个人的所有感觉。

    痛?不痛?痛?不痛?……

    像个永远无法挣脱的锁链。

    妈妈说过一个笑话:古时有个人手疼至苦,朋友一拳打在他脸上,打下门牙两颗。他捂著脸气愤莫名,朋友却答:此时你只觉脸疼,可见手已好多了。

    当时年纪还小,跟著妈妈一起笑。天下哪有这样的蠢人?不治旧患,反而添个新伤以为可以转移痛苦。可是妈妈笑完後说,傻儿子,将来你会明白,天下这样的人很多,许多痛苦是无法治愈的,痛到深处时只能靠新伤转移,虽然自欺欺人,但也是无法之法。

    至今我也依然记得她当时的表情。那至深至痛的隐忍。

    呵,果真有理,无法之法。

    我是孟朝晖思念妈妈的新伤,而我的新伤却只能靠自己制造。

    伤口,其实有时并不比思念更痛!

    终於有一天他注意到我胸前片刻不离身的泪珠。“这是什麽?护身符吗?”还握在手里把玩。

    “嗯。”我有些累了,背对著他被他抱著。昏昏欲睡。

    “好别致的东西。”他扯著链条拿过去仔细端详,“咦,还可以打开的。”他像探到宝似的低声叫。

    “嗯。”真懒得理他,好困。嗯?等一下!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记忆。“别开!”急忙回身大叫,却看他手里已经拿著那张折叠的纸条。

    “不能看吗?”他将手臂伸长搭向床的另一边,我极力够也够不到,更何况还受了他身体阻碍。

    急切地点头。不能看的!他看到了也就算了,被不相干的人看到不知道会不会不灵。

    孟朝晖看著我的焦急,竟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我眼睁睁地看著那灵巧的手指单手将纸条慢慢展开。他转头看过去,看到上面的字,脸色终於变了,却又要更折磨自己地念出来:“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呵呵,真浪漫啊~~~~”他转脸对我说,“不过未免俗气了。这几句话早就被人用到烂,你们还用?”

    “不需阁下操心!”我僵硬著一张脸,冷冷地说。那是初次从迷雾森林回来,在月圆之夜全心全意许的愿,想祈祷的太多,到最後也不过这四句,写成了字条放在里面。第一次分手时代替我陪伴逡语。我就只有这麽滥俗的水平,碍著他了?逡语还因这个有了配合医疗的决心而被杜廷语称为“神迹”呢。他又怎会明白?!

    “生气啦?”他安抚似地拍拍我的肩,若有深意地一笑,将纸条折好放回去。

    我为此与他冷战了两个星期,任他百般求饶求和也不假一辞。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一连几天梦到逡语煞白的面容,痛苦又艰难地呼吸,我被隔绝在无数透明的障碍外,伴随如绞的心痛!直到被孟朝晖推醒,担心地问我是否还好?因为我快要将自己闷死,还在挣扎著与恶梦搏斗。面对他的担忧,我只一身冷汗地对他露出个虚弱的微笑,

    无数次地在梦里被逡语抛下,那个决绝的转身,已成一个无法更改的定格。从梦中惊醒时全身恶寒,冷得发抖,绝望与悲凉,是唯一的所觉。

    什麽东西,已经无法抗拒地靠近了。逡语……你是否在告诉我什麽?

    白日被无眠的前夜搅得精神萎靡,整日整日地用任何音响来驱逐噬人的寂静。孟朝晖还以为我终於找到排遣的方式,放心地埋头於孟家的千秋大业。

    一切都已做好准备,缺少的只是确切的消息。

    我拨通了给杜廷语的电话,现在只剩下他可以依靠。只要他一句话,便可决定我行动的方向。

    他的秘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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