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戴维!”欧利文用左手按住他的肩膀,“相信我!”
    “我相信你。”戴维站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
    此时,安东尼带着雷蒙坐进了车子里,米高驾着车飞驰了出去,身后是莉迪亚开车紧跟其后。
    “老伙计,那一枪不会真的要你的命吧?”安东尼浅笑着问。
    “也许吧,我已经年纪大了,很久没有流过这么多血了。”雷蒙无奈地笑了笑。
    “你可不能死啊,莉迪亚看我很不顺眼,要是她真的继承了沃尔伦家,我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安东尼掏出手绢来捂住雷蒙的伤口。
    “我知道你对戴维感兴趣,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是真的动心了。”雷蒙摇了摇头,“哦,不……应该是我老眼昏花。在公爵夫妇的结婚纪念晚宴上,你一直盯着他看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了。”
    “嗯哼,所以说我在和您的外孙抢男人。”
    “但是你应该看明白,戴维喜欢的是欧利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离开他。”雷蒙沉下了声音,“而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保证欧利文的幸福,所以安东尼,我劝你放手。”
    “雷蒙……很多时候不是我们说放手就能放手,要做到这一点也许需要一生的时间。”安东尼拿出手机递给雷蒙,“帮我告诉莉迪亚,别再追来了。”
    “那么安东尼,也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来看待你呢?一个处心积虑想要炸死我的敌人?一个明明有机会杀死我却又打算放我走的傻子?”雷蒙接过手机却并没有拨打电话。
    安东尼嘴角扯出无奈的弧度,颔首时金发垂落,遮住了他忧愁的眼睛。
    “那就请你……把我当做一个被爱情迷昏头脑的男人吧。”
    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可以,但是你在英国的分润必须减少百分之十,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要知道我花了这么多年收集起来的欧利文的作品可是全部毁掉了。”
    莞尔一笑,安东尼与雷蒙握手,“可以,成交。”
    戴维陪同欧利文来到了医院,根据医生的检查,欧利文手掌所受的伤经过适当的治疗,问题并不会太严重,但是像是一些非常精细的事情,比如画画,可能无法做到向从前那样了。
    这个消息不经意传了出去,一时之间不止英国,美国的报纸也纷纷刊登新闻,内容大同小异,现代著名画家欧利文?凯恩右手严重受伤,很有可能再也无法握笔。
    不到一个星期,欧利文的画作价格不断往上涨,各大收藏家哪怕掏空了口袋也想要买下一幅欧利文的画作。
    医院里,欧利文看着报纸,旁边是莉迪亚坐在那里削着苹果。
    他的手刚做完手术,医生的意思是让他留院观察以防伤口感染。再加上是大画家的手,医院方面则更加在意了,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回家养着了。
    “真不知道爷爷再想些什么!竟然还和安东尼那个疯子合作!难道爷爷就不怕安东尼那个家伙反咬我们一口吗!”莉迪亚不停地碎碎念着,“对了,那一小节席勒的肋骨,你是不是交还给了你那位得了癌症的朋友。”
    欧利文点头道:“是的,温曼先生将这一节肋骨送到了弗赖堡大学,经过他们的DNA比对,证明了这一节肋骨确实是属于席勒的。”
    “喔……”莉迪亚耸了耸肩膀,“那么歌德还真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竟然一直带着席勒的肋骨……不过欧利文,你真是赚了。别的画家都是归天了之后作品才涨到天价,你不过伤了右手,你的那些画比华尔街的股票涨势还要夸张!”
    欧利文只是静静的看着报纸,没有再回应她。
    他的右手可以握着报纸的边缘,但是要做非常用力的事情,还是需要复建之后了。
    “话说,戴维那家伙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莉迪亚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然后直接用水果刀插着往嘴里塞。
    欧利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因为自己受伤,戴维非常内疚,不知道怎样面对欧利文受伤的右手,那对于一个画家而言,就是致命伤。
    戴维站在病房门外,靠着墙。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自然不会因为内疚而选择逃避。他只是在整理自己的心绪,应该如何再次站在欧利文的面前。
    很多个夜晚之后,坐在病床上迟迟不有些不耐烦了。
    他愿意给戴维时间来调整心情,但是回到纽约快要一周了,他见到了烦人的尼奥,也看见了可爱的戴安娜,但是他最想见到的人却迟迟没有来。
    欧利文一向是很有耐心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容忍戴维一直游离在他的视线之外。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欧利文依旧没有睡着,他已经准备好起身去抓人了。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悠远深长,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欧利文坐回到床上,抿起了嘴角。
    门打开的瞬间,欧利文愣住了。
    迎面而来的男子,干净而俊美,柔软的金棕色发丝随着步伐而盈动。他就这样走来,走进欧利文的视线,仿佛在黑暗中嗤啦一下划开的火柴,让人心惊着呵护就怕他会忽然消失不见。
    而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束红色的康乃馨,霎时间将欧利文的眼睛也燃烧了起来。
    他款款在欧利文的身边坐下,将手中的花束交到了欧利文的怀里,欧利文这才发觉,那些花都是用红色的纸折出来的。
    “没想到你学的这么快,我只不过折了一朵送给你,你却折出了这么一大束。”欧利文笑了起来,眼角眉梢让人心动。
    “欧利文……”戴维顿了顿,“你以前对我的评价一点都没有错,我确实只是一个只有外表还算光鲜的人,一点都不符合你的审美观。我努力的向着你的高度爬去,想要和你做同样的事情,为你分担同样的痛苦,但是结局却是……伤害了你……”
    欧利文沉默着看着戴维,等着他将所有的话全部说完。
    “假以时日,这个还算不错的皮囊也将失去光彩……所以我想问你,这样的我,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欧利文缓缓扯起了嘴角,目光沉敛着似乎到达了时光的尽头。
    “戴维……我和你,不是兰波与威尔蓝,不是柴可夫斯基与鲍勃,也不是王尔德与波西……我们只是戴维与欧利文。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缪斯,尽管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无数我想要描绘却无法付诸于画布的色彩……”欧利文执起戴维的手,放在自己受伤的掌心里,“我也从没有想过在你身上追求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你给我的,远远比你想象中要多的多。”
    戴维想要握紧欧利文的手,却又害怕太用力会伤到他。
    “戴维,你知道夏娃是上帝用亚当的肋骨所造的吗?”
    “我知道。”
    “那我想你也明白……为什么歌德到最后一刻还要带着席勒的肋骨?”
    戴维垂下头来,欧利文却收起了掌心。戴维不明白,明明已经受伤了,为什么他的手掌还会那么用力地握住自己。
    “你是想说,我是你的肋骨吗?”戴维抬起眼来,半开玩笑地问。
    但是他看见的,却是欧利文认真到让时间静止的表情。
    “不,戴维……你是我的全部。”
    那一刻,戴维明白,没有什么能让他从欧利文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尾声
    六十二年之后,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迎来了一批非常重要的画作。
    馆长亲自将它们悬挂在了墙壁上,整个过程显得小心翼翼。
    “天啊……我真没有想到欧利文?凯恩的作品竟然会悬挂在我们的博物馆里。”馆长望着那几幅作品,露出赞叹的表情,“它们都是欧利文的巅峰之作,是他在三十二岁那年右手受伤之后,用左手绘画的……而且全部都是非卖品。”
    一旁的助理也凝视向那几幅画。
    “只是……它们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你是说《戴维》吗?”馆长露出一抹笑容,“艺术界的人都知道一向不苟言笑却又鲜少出席公共场合的大画家,迷恋着奢侈红酒‘露比’的酿造商,他的名字叫做戴维?霍夫兰。”
    “但是……像是红色的康乃馨,如同火焰一样奔放,却又流露出款款深情……还有广场上的喷泉,以及这幅葡萄架与绿野的风光都叫做《戴维》呢?画面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物出现啊!”女助理一面赞叹着画技的精巧与构图的曼妙,却又一面好奇这些作品的名字由来、
    馆长笑了,“也许有些事情,只有大画家自己知道的吧,我们无从窥探答案。”
    当最后那幅素描被挂上墙壁的时候,女助理睁大了眼睛,“这个就是……欧利文?凯恩一生中唯一的一幅素描?”
    “很美不是吗?有人说这幅画既有《蒙娜丽莎》的神秘,又有《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那般深邃。他就是戴维?霍夫兰,占据了欧利文所有视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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