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上来数十个,简直把人眼珠子都看得掉在地上。

    美人丫鬟斟的酒亦是绝品,光是味道就能让人醺醺欲醉,就连盛酒的杯子,也是官窑极品,可以拿来当做珍品玩赏的。

    在座都是吃惯见惯的,也为这景况怔然了。

    崴嵬乃是山国,又地处北方,富贵人家夏秋倒是可以偶尔尝鲜,但冬天想吃上一顿海鲜,那恐怕也只有皇宫大内了。

    而此时,桌上摆的就是海鲜全宴。

    四凉四汤四炖四蒸四煎四烧四烩四煲,虾蟹蚌蛤鲤鲫鲈鳟鱿鱼墨鱼鲍鱼鱼翅。

    颜府后花园很有巧思,利用亭台回廊假山园艺围住这一方空地,加上四下的暖炉,宾客竟不觉得寒冷;但菜肴不同,一点点低温就足以毁了一道菜——更不要说是海鲜了。

    但五桌筵席全都热气腾腾。黄花梨雕的桌子是空心的,内夹钢板,里头盛水,桌子底座也是空心的,里头有铜炉供热,使整张桌子都暖烘烘的。

    长空龙翔瞟了薛橙橙一眼,后者立即离席而去,片刻后折返,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薛橙橙将食盒中的东西取出,是南瓜蜜百合蒸、海参八宝鸡、姜母老鸭煲、糖醋鹅掌翼和椰蓉黄鱼蛋羹,配着一小碗紫玉乌鸡饭。

    长空龙翔为半夏布好菜,柔声说:“小乖这几天不舒服,就不吃鱼鲜了,嗯?”

    半夏点点头,有些乏力,还是拿起勺子,乖巧的对长空龙翔一笑,说:“我会吃光光的。”

    最是喜爱他的乖顺可爱,长空龙翔执起他的小手轻轻一吻,这才端起酒杯,对在座的人道:“我敬各位一杯。”

    听闻他是龙凤号的当家,众人当然举杯相应。

    一饮而尽,长空龙翔忽然说:“我号向来韬光养晦,哪怕为商也求做个儒商。现今实事不安,先帝忽然驾崩,新帝仓促上任,丞相与新帝向来不和,将军手握兵符,却是丞相的人——一方掌权一方掌兵——内战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现场立刻沉默下来,有人的手开始发颤。

    私下讨论政事,这男人要么活腻了,要么就是与朝廷里哪一方势力有关。

    长空龙翔四下一看,心中有了底,接着说:“所以为求自保,龙凤号只得早作打算。不知诸位可知道睚眦楼?他们来找过我,无非就是要与我合作。我猜在座都被邀请过吧,只不过有些人成了他们的盟友,有些则还举棋不定。”

    濠州鑫安银庄的掌柜是为性张的老者,他试探的说:“长空庄主何以如此肯定?传说睚眦楼是‘睚眦必报’,不愿做其盟友的,绝对难逃一死,按庄主所言,我们不都是他的人了?”

    长空龙翔轻轻替半夏擦掉嘴边的一颗饭粒,冷静的回答:“依我看,这也是阁下所疑惑的吧——‘为什么我们鑫安没有答应睚眦楼,却安然无恙呢?’你问我这一句,不过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睚眦楼的说客吧?”

    看见张掌柜脸色忽变,也有另几个人神色有异,长空龙翔淡淡说:“我与睚眦楼毫无干系,但碰巧探知到其主事的一点心思而已。我下面要说的话,各位也许会怀疑,但为了各位的身家性命,长空龙翔劝大家姑且一信吧。”

    “睚眦楼,若我没猜错,是新帝永安皇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成立的杀手组织,也是他收揽民间盟友的代理。”

    长空龙翔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惊,那些已经归属睚眦楼的银号,也只以为睚眦楼首领是太子手下的人而已。

    长空龙翔看着其中几人的颜色,心中暗自好笑——吕享,你就打算靠这些人?

    “顺了睚眦楼,也就是成了永安帝的人。本来,政见这种东西,实在是见仁见智,我不想去左右谁——我自己也不打算归附哪一边——我只拥护能让百姓吃饱穿暖、不让贪官污吏横行于世的皇帝。”

    原本语气严肃的长空龙翔,轻轻抱起吃饱了有些困的半夏,将人儿按进怀中,温柔的看着宝贝,说:“我只想这世道安定,能让我珍视的人平平安安——能给我这种世道的人,哪怕他不用高官显位来招揽我,我也愿意为他马首是瞻。”

    重新抬起头来,长空龙翔又是一脸严谨的说:“然而新帝上位后,不理会玉州一带雪灾死伤数千人,十万人无家可归的险情,而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夺取兵权;丞相与将军有感先帝之恩,一再相让,他却得寸进尺,成立睚眦楼诛杀丞相门生数十人,还大肆敛财,妄想招揽军队夺权。”

    看着在座的人纷纷低头沉思,长空龙翔接着道:“这样的皇帝,给不了我的爱人安全,也给不了你们生财养家的机会——不要忘了他那篇著名的‘国富论’,不就是连经济也要中央集权?到时候你们能有什么?在座也许已经有人归属他了,敢问你们何以坚信将来能谋一官半职?一个连父兄都容不下的人,会容得下你们?”

    “现在他还不成熟,何以他会放过鑫安?便是这个道理。银庄与普通商家不同,行的是融资流通之责,其与各商家的关系错综复杂,铲除任何一个对他都是百害无一利的;另外,钱庄讲究的是一个信誉,主事者往往是当地德高望重的商场长老,动一人即是动摇了当地商业的整个根基,是以现在大家尚算安全。”

    接过薛橙橙递来的披风,将宝宝裹住之后,长空龙翔又说:“谁做皇帝于我而言,其实是无所谓的,今日我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就证明没有谁可以轻易动得了我。但我真心希望崴嵬千秋万世,不想她毁在一个黄口小儿身上,也不愿动乱给我的宝贝带来一丝不安。世人都说‘无商不奸’,但我们自己却明白,是这世道逼着我们奸,要说这国家大事上,我们却是实打实的——哪一次大战我们没有捐粮捐钱?我自己要在乱世报自己与家人一个周全,那再简单不过,但在座都有这个自信?若有,长空龙翔不再赘言;若无,就该当好自为之。”

    场中一阵寂静,连杯筷声音也无,半晌之后,主桌张掌柜突然朗声一笑道:“我们混迹商场数十年,自诩世故圆滑,却反被计算。今日若不是长空庄主一席话,不敢说我鑫安哪日也要做出遗恨之事了。”他端起酒杯,对长空龙翔说:“敬庄主一杯!”

    长空龙翔爽快地喝下一杯,又再喝了一杯,说:“晚辈臂中有人,只能单手持杯,不敬之处,自罚一杯。”

    张掌柜并不在乎,颇感兴趣地问:“庄主怀中该是庄主夫人罢?”

    长空龙翔一怔,徐徐低下头去,看见半夏即使睡着了,也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

    “是,”长空龙翔难得对别人露出笑容:“这是晚辈内子。”

    顿了一顿,他扬声对众人说:“我言尽于此,请各位三思而后行,请颜老板照顾各位,各位务必尽兴。内人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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