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天神血统就能瞬间愈合。
    “要不把这玩意儿先抽了?”钟里予道。
    “不用,东西是我从神使那儿抢过来的,也用过无数次了,现在抽离恐怕也没用。反倒是让我原本的优势削减,没有必要。”
    达成共识后,几人便同时宣布了退赛。
    恐怖和无限的管理员都退出,今年极端那边没有管理员参加。
    走之前陆清嘉特意瞄了眼当前的形势,如无意外的话,今年获胜者应该是来自虐渣游戏的白绮了。
    作为重新回归主流场的游戏新人,她确实是本届最大的黑马。
    确认登出后,一行人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阴间。
    阴间与阳间一样,也是无数个对应的平行位面。
    之前陆清嘉代替胖子做选拔的时候便见识过其风采,当时没有自动与爹妈或者老舅汇集,他那会儿还以为这不是老舅所在的阴间。
    但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判断错了。
    陆清嘉甚至在他们凭空出现的大马路上,看到了当初被他骗的老太婆,穿着环卫工的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扫地。
    冷不丁出现几个生魂,其中一个还是做梦都忘不了的脸。
    老太婆浑身一激灵,身体瞬间站直,扫地也不偷懒了,也不跟旁边的人磨牙了。
    大声道:“你来干啥?俺有改过自新的,俺都老实工作,没再骗人嘞。”
    几人看了眼陆清嘉,心道这家伙是多么霸道的通关风格?
    鬼都怕。
    陆清嘉没有理会老太婆,问陆轻舟道:“接着往哪儿?”
    他的积极性让陆轻舟很高兴:“早知道你这么听话,我也不必费尽心机逼你就范。”
    “也是,比起我来,你肯定也希望复活你舅舅的。”
    只不过对于归属权的问题,两边肯定有不同的意见了。
    陆轻舟也没有磨蹭,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他用一股特殊的灵力包裹住一行人,然后类似进入游戏的失重感就传来。
    几个人仿佛在无限下坠,落入看不到底的深渊,周围的景色一闪而逝,但凭众人的动态视力还是能看清的。
    就是一片黑色浓雾般的景色,陆清嘉的千里眼看不透,灵力无法扩散出去感应周围,甚至连钟里予和欧阳白也不比他看得远多少。
    难怪陆轻舟没法进行筛选了,在这里,虽然管理员仍旧有一定优势,但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差距真的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大概半个小时,经陆轻舟提醒,众人才有了踩在实地上的感觉。
    但那感觉挺诡异的,不像是踩在地平面上,脚下是一片柔软,有点像踩在肉上面一样。
    欧阳白道:“我没来过这里,原来这地方对管理员这么不友好吗?我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高等修真副本里的魔境秘境之类的。”
    陆轻舟笑了笑:“怎么可能?再高级的副本,说到底也是次等世界。现实看似平平无奇,却才是游戏,玩家,乃至规则的根基。”
    接着又道:“都小心点,紧跟着彼此,一旦两个人的距离超过三米,有可能就失散再也找不回来了。”
    见钟里予拿出一捆红绳,看就是宝贵的修真道具,陆轻舟却道:“别白费力气了,任何定位都没用。”
    “道具,标记,精神类都没用,只能靠肉眼的专注。”
    这说法,让陆清嘉他们明白,诈欺师看来是在这里折损了不少手下总结出来的规则。
    他与陆集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像是铁锹也不能撬开一般。又反复叮嘱道:“阿集,跟紧我,我可不想找回灵魂后又丢了你的身体。”
    钟里予半蹲下,对陆清嘉道:“嘉嘉,我背你吧?”
    欧阳白连忙点头:“好呀好呀,你力气大,背着我俩,也不用担心走散。”
    钟里予:“滚犊子!”
    不过陆清嘉也没上钟里予的背,因为此时他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那会儿他跟着父母,住在混乱的城中村。
    周围的邻居都是小偷,妓女,瘾君子,或者成天靠打牌为生做点灰色生意的二流子,还有他们的孩子。
    那会儿陆清嘉成天没人管,虽然无师自通讨女人喜欢,但明明都是有爹生没妈养的小破孩子,陆清嘉的格外招人喜欢总是令人不忿的。
    总有几个孩子盯着他欺负。
    他那时候还小,虽然会告状卖惨下阴招支使大人收拾他们,但本就是爹娘不管的,没有人彻底约束,陆清嘉总有落单的一天。
    记得有一次他被揍得格外惨,头上都开瓢了。
    还是周围一个卖成人用品的老板娘把人撵走,带他去周围的破诊所缝针打的包扎。
    他回到家,麻药过后头很疼,又晕又疼,还想吐,整个人难受得像要死了一样。
    即便对贫穷混乱的生活习以为常,那时候幼小的陆清嘉仍第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他害怕自己会就这么死。
    甚至他很明白,即便他死了,父母恐怕要等身体发臭才会被察觉——即便他们住在一起。
    就像对门那个瘫痪的爷爷一样,死了好几天,臭了,才被发现。
    儿子说自己工作忙早出晚归没有注意,儿媳妇说每天起早贪黑家里忙,明明住在一起的家人。
    那个时候陆清嘉的心里好像有根线崩断了。
    直到后来父母死去,被老舅收养,常年累月的温暖才让那根线一点点的重新连接起来。
    这幅画面一闪而逝,但却是陆清嘉人生中记忆深刻的一幕。
    钟里予脸色一变,他知道陆清嘉是父母死后被舅舅收养的,也知道他父母不是怎么着调的人,很小的时候那段时间过得不算好。
    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紧握着陆清嘉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嘉嘉!”
    陆清嘉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早就已经变强,不再是当初孤立无援恐惧着自己会死去的小孩儿。
    但他好像也明白了一件事。
    陆清嘉转头,看向陆轻舟。
    果然陆轻舟笑道:“其实想要知道我性格中的弱点,根本不必大费周章,跟我来这里,一切都不是秘密。”
    周围时不时的闪现他们一行人的记忆画面,但无一例外全是不好的回忆,甚至那是回忆对于处于当时节点的人来说,足以改变一个人。
    钟里予倒是不多,就是当初与陆清嘉分手的时期,还有第一次求和被拒绝的时候。
    欧阳白则更纯粹,也不得不让人羡慕这个人的人生。
    接着陆清嘉就看到了陆轻舟的几个画面,结合起来,再根据之前的推测,他还原了陆轻舟的人生轨迹。
    出生优渥,父母虽然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但对于继承家业的男丁还算重视。
    上面有个温柔体贴他的姐姐,早早的嫁了人,年纪上几乎是差着辈,所以一直把他当儿子疼爱。
    父母感情混乱,家里也没少闹笑话,但尚且算过得去。
    从小天资聪颖,能力优秀,留学归来后准备继承家业,一夕之间却家道中落。
    努力创业,试图带着家里人走出困境,然而父母却不满足于他的‘小打小闹’。
    这时候父母曾经圈子里的好友,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喜好玩年轻新鲜男孩儿的肥猪,冲他们伸来了橄榄枝。
    如果把儿子送他床上的话,就投资他们试图用来东山再起的项目。
    陆轻舟对那人不算陌生,父母至交,来过他家里无数次,总是挂着一幅慈祥和善的微笑,作为长辈勉励他。
    撕下面具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丑陋恶心的姿态。
    而他的父母,并没有在选择上做出迟疑,立马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一时间父母的面目在他这里也变得扭曲狰狞,他拒绝并大吵大闹,好在姐姐回家严肃的呵斥了父母,给他们已经失去理智的状态注入了一丝冷静。这才总算让父母打消了念头。
    陆轻舟对父母失望至极,但好歹因为姐姐的缘故没有对亲情彻底失望。
    他生性敏感多疑,过于机敏的思维和对事态的分析能力让他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结果晚上起床,便听见父母未熄灯的房内,三人在密谋根本无需他的同意,只需要一点点的药品,就可以让人人事不省,送上对方的床,他们这边便完成交货了。
    他甚至听到白天还言辞喝止父母,声音磊落光明的姐姐此时幽幽道:“唉!如果不是婆家眼看着也快不行了,也不至于委屈轻舟。”
    “不过轻舟醒来后,怕是会受不了,爸妈你们别把我供出来,总得需要一个人安抚他的,那孩子从小聪明,要是闹出去,对大伙儿都没好处。”
    “行行行,知道了,从小就你会做好人。不过听说老x玩得狠,光我们知道的玩残的就好几个,轻舟怕是——”
    “这也是没办法,家里养他这么多年,这也是他该面对的责任。”
    “如果轻舟废了,那趁着还能生——”
    陆轻舟当时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卧室的。
    他看了天花板一夜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这二十多年来人生的一幕幕。
    那些家庭温情,那些至亲的关爱,那些耳提面命的重视,那些仿佛他承载着整个家族希望的期待。
    既然他这么重要,却原来也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啊。
    人类为了自己牺牲别人是本能,陆轻舟以为本性自私的自己,应该早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他笑了起来,沉默且愉悦,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主动告诉父母,自己愿意完成交易,只是需要给他几天时间做准备。
    父母喜不自胜,然而三天后,在报纸上看到了至交死亡,家里陷入争产风波的消息。
    死因是谋杀,但警方却丝毫抓不住头绪。
    人已经死了,交易自然作废,但这件事却给了父母一个思路。
    他家儿子长得实在好,又聪明优秀,还有那份从小养尊处优出来的气度,更加上豪门公子落难后,让人想要欺辱的阴暗心思。
    其实并不止一个人愿意买单的,尤其父母二人本身也是圈子里会玩之辈,对于某些人的嗜好口味一清二楚。
    陆轻舟口头上一切都好说,但看着将自己论斤称两卖的父母,笑容却是越发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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