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更因为他们有更好的渠道。这故事里的崔先生和叶先生愿意出很高的价格买下这些影像和照片,留着说不定有大用途,而那笔钱足够这小两口远走高飞去享受一段好的生活。

    一切罪恶在背地里悄然滋生、萌芽,长出黑色的触角。不料平凤在远走之前得知了桔年而对的僵局,她下定决心要帮桔年,所以,她想,反正照片拍出来了,她也早对那变态的老肥羊心生厌恶,只要顺便给桔年一份,就可以让那老家伙吃不了兜着走,这样老家伙就再也不能从中作梗了。

    她偷偷寄出了照片,邮件前脚被带走,谢望年后脚就发现照片少了几张,那是他要用来卖大钱的,他等不那么久,就是为了干一票大的,一旦照片流传出去,韩设文倒了,崔敏行他们不是傻子,如何还肯出钱?他的大好计划都被平凤这个蠢女人毁于一旦,于是他们在她的出租屋里争吵厮打,他问她把照片给了谁,让她追回来,她不肯。平凤撒起泼来的时候也足够他受的,谢望年气红了眼。当他冷静下来,他已经在那个他喜欢的妓女身上捅出了三个血洞……

    这是一个低劣到让人欲哭无泪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几乎把桔年身边所有的人都卷了进去。

    韩述几乎砸烂了他父母家里所有可以砸烂的东西。妈妈伤心欲绝,被他叫做爸爸、一生敬重的那个人低头沉默。他指着自己父亲的鼻子,在一片废墟里怒吼:“是谁跟我说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正义?是谁让我活着就要干净做人?是你!可你让还能相信什么?我活到三十岁,半辈子都在追赶你,结果你是个不要脸的老王八!”

    他的脸很快被甩了一个巴掌,嘴角都裂出了血,可一点儿都不疼。打他的人是他的妈妈孙瑾龄。

    “你想要我去死?”孙瑾龄这么对她最宝贝的儿子说,“小二,算我求你了,把照片毁了。”

    她恨她的丈夫,但她也恨不顾一切撕下那块遮羞布的儿子。

    韩述在妈妈决堤的眼泪中离了家门。他是个不孝子,他的世界垮了,可他也让妈妈的世界垮了。可他没有办法,他咽不下去,一想到自己半生敬若神明的父亲在照片里的模样,他就疯了。

    就在同一天晚上,韩述在暂居的酒店里接到姐姐韩琳打来的国际长途。

    想必韩琳已经得知了这件事情。

    “你也来劝我毁了那些照片吗,姐?”韩述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醉醺醺地问姐姐。

    韩琳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模糊:“韩述,你会怎么做?”

    韩述反问:“如果是你呢?”

    韩琳曾是国内顶尖法学院的高才生,韩设文引以为傲的女儿,但是她丢开了这些,去了遥远的异国。此刻,她在弟弟的这个问题面前沉默。

    天亮以后,韩述亲手向上级纪检监察部门呈交了那些照片。他做这些的时候没有犹豫,然后他回到桔年的小院,卸下一脸的正义,趴在桔年的膝盖上哭得一塌糊涂。

    “我还能相信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的信仰,他的骄傲彻底毁于一旦,只剩身边这个静如寒潭的女人,可她也不属于他。

    平凤的尸体,桔年出面收殓,她用最简单的方式掩埋了她的朋友。警方并没有在谢望年行凶的第一现场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包括照片,也许有我已经捷足先登。在所有人眼里,这只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男女之间一场意外的血案。

    桔年站在平凤的墓碑前,好像还可以看到那张浑不吝的笑脸。

    她说:“就让我帮你一次吧,桔年,我也就帮你这一回。”

    就这一回,她说到做到,用了她的命。

    后来,桔年找到了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和依靠的父母。谢茂华夫妇仿佛一夜白头,他们哭得没有了眼泪,只会像两个疯子一样一人一句的咒骂着那个害了儿子一生的杀千刀的贱女人。

    他们都没有想到桔年会在这个时候来看望。

    桔年说,要跟他们一块去看看望年。

    这个提议给了这对老夫妇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他们用了仅有的钱去打点,终于三个人得意见上一面。

    望年胡须凌乱,这让他的稚气看起来消退了一些,反而有些沧桑。他竟然像是长大了,用这样的方式长大。

    谢望年对老父母的涕泪和叮咛充耳不闻,从桔年进入他的视线那刻开始,他就一直用战栗的目光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生的亲姐姐。

    隔着铁栏,桔年试探着用手去抚摸望年的头发,望年低下头流泪,“我不是故意的,姐。”

    桔年柔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她骤然揪紧了谢望年来不及理短的头发,从一侧一头里掏出了出门清酒藏在那里的一把小刀。

    她没头没脸地捅进去,就像谢望年捅在平凤身上一样。

    桔年那么新命也认命的一个人,她见过太多事情,她太乖太柔顺,她总想,算了,就这样吧。可就连她也到了极限,凭什么她这一生就要这样不平?她拒绝这样的命运。

    她的第一刀划在了谢望年遮挡的手臂上,血溅到她的脸上。平凤,傻到了极致的平凤,那天她流了更多更多的血。第二刀还来不及落下,桔年就被两个看守的干警死死架住,被拖开的时候她如愿以偿的看到谢茂华夫妇惊呆了地脸。

    桔年平静的诅咒着他们:“你女儿是个抢劫犯,儿子是杀人犯你们都应该下地狱的。”

    谢望年的哭号伴随着手臂的痛意响彻每个人的耳边,“我不想杀她的,我真的喜欢她......”

    桔年以为自己会再一次坐牢的,对于她而言,里面的生活跟外边也许已经没有什么分别。没有了平凤,也不会有人害得她在监狱里加班加点了。结果她在拘留所没有呆多久,韩述就把她领了出去。

    他们一道走出拘留所的大门,阴雨天气刚过去,阳光很刺眼。

    韩述又恢复了他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下次闯祸我就没本事捞你出来了。”

    韩述的预感是对的,照片递交上去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般了杳无音信。他也回不了城西院了,听说老胡他们即将结案,他几乎忘了老虎是多么七窍玲珑的一个人精,而韩院长仍然是韩院长。

    正月十三那天,韩述的同仁兼朋友林静叫他去喝酒。他们过去经常混在一块,但是自从林静有了妻子和儿子,鲜少有功夫在陪伴他这样的孤家寡人。

    说是喝酒,林静只喝了杯红的,反而是韩述五颜六色胡乱的喝。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林静劝韩述,“行了,够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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