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琢磨着怎么说服那个固执的男人,最后决定还是以柔克刚,毕竟,慕容是最吃这一套。这两日,慕容是总是很晚才回寝宫,也不知是为了跟自己赌气,还是真的政务繁忙,既然他不回来,就只有自己过去了。

    这天,刚至掌灯时分,怀清便出寝宫去了前头御房,还没到跟前呢,可喜远远就瞧见了,忙颠颠的跑过来道:“主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虽说日头落了下去,可还有些余热呢,主子有什么事叫人招呼奴才一声就成了,哪还用您亲自跑一趟。”眼尖的瞧见银翘手里的食盒,忙伸手接了过来。

    怀清问:“皇上可吃了晚上饭?”

    本来宫里是两餐的,就是早上跟晌午,晚上这顿直接用点心宵夜代替,怀清可不习惯,在王府的时候,就改成了三顿,进了宫也照着怀清的规矩。

    怀清是掐着点儿过来的,自然知道慕容是还没吃饭,不过是象征性的问一句,可喜自然知道,忙道:“还没呢,这几日万岁爷脾胃不大好,晚上饭都没怎么用,只夜里用些小点心。”

    怀清点点头,迈脚往里头,可喜提着食盒在后头跟着,怀清进去的时候,慕容是正伏案批阅奏章,案头点着一盏犀角灯,灯光下的他虽双眉紧皱,笼在灯影里的轮廓,却仍显得比平常柔和了许多。

    自己进来,他没抬头,怀清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茶,换了他桌上的冷茶,他仍没反应,可喜刚想提醒万岁爷,怀清抬手止住,示意他出去,自己侧着身子坐在他对面的炕边儿上。

    两位主子冷战了这些天,可喜自然知道,如今主子娘娘来了,估摸就该过去了,这儿也用不着自己伺候了,挥挥手遣了屋里的人下去,出去还不忘把外头的门带上,毕竟两位主子这一好了,不定又得折腾,跟前有人不妥。

    怀清略打量了一遭御房,当初太上皇在的时候,自己倒是经常来这儿给太上皇请脉,亦或是,陪着太上皇下棋,故此,对这里异常熟悉,相比之下,如今倒来的少了。

    慕容是登基之后,虽说大臣们上奏说,新帝登基该修葺宫殿,却给慕容是驳了回去,故此,如今宫里跟太上皇在的时候毫无二致,区别也只是换了新主人,就连这御房的布置都跟那时差不多。

    若说不同之处吗,唯有多宝架上的摆件儿,怀清记得太上皇的时候,这上头摆着都是些瓷器,如今却是石头。

    怀清仔细瞧了瞧,大多是从松涛苑移过来的,忽瞧见那块鸡血石,仿佛跟过去不大一样了,不禁走过去仔细瞧。

    还没瞧出哪儿不去一样,忽慕容是道:“瞧什么呢?”

    怀清侧头道:“这是当年那块鸡血石吗?怎瞧着有些不像。”

    慕容是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鸡血石的纹路道:“你当年送来的时候,没想到雕什么,就这么搁着了。”

    怀清愣了愣,才发现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雕了一半,故此才不像原来,只不过,这雕的什么啊?

    怀清仔细瞧了又瞧,却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来,鸡血石雕刻也不拘图样,有雕人物花鸟的,也有雕山水丛林的,更有雕喜鹊登枝,五福捧寿这样寓意吉祥的,可慕容是这个瞧着都不像。

    想着,便道:“你雕的什么?”

    慕容是目光闪了闪道:“等雕好了你就知道了。”

    怀清瞧了眼他案头堆的老高的奏折,不禁道:“政务如此繁忙,你还有这闲工夫啊?”

    慕容是:“抽空还是有的。”

    怀清不赞同的道:“太上皇常年伏案,落下个肩颈疼的毛病,如今可还没去根儿呢。”

    慕容是目光一柔:“你不早交代了可喜,半个时辰就把我叫起来,出去走一圈吗,我虽记不住,可喜却记的真真儿。”

    怀清道:“我是为了你好,你这话叫人了去,还只当我为难你呢。”说着,过去拿那边儿的提盒,手刚碰到提盒,就给他接了过去:“你如今身子重,仔细着莫使力。”

    怀清道:“哪就如此娇气了,再说,这也不是头一胎。”

    慕容是道:“不是头一胎也需小心着才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怀清说不过他,一沾自己,这男人总是有些草木皆兵,打开食盒,慕容是一见里头的东西,不禁愣了愣,里头是两碗炸酱面,大概是今儿热的缘故,青花福寿面碗底下用冰镇着,一股子沁凉之气扑面而来,顿时就驱散了些许燥意。

    面条擀的极均匀,上头舀了一勺红亮的炸酱,旁边儿是细细的白菜丝儿,还没吃到嘴呢,就有股子扑鼻的香味儿,叫人脾胃大开,尤其,这个熟悉的味道慕容是甚为怀念,一闻就知道是怀清亲自下厨做的。

    近些年,怀清已经极少下厨,四王府的厨子手艺颇好,所以,她干脆就不献丑了,后来进了宫,御膳房的厨子更是顶级国宴的御厨,做的菜精益求精,色香味形,样样俱全,怀清这点儿手艺,根本不值一提。

    再说,自己如今好歹是皇后,就算没架子,也得替下头的人考虑考虑,皇后天天往厨房里头钻,叫下头的人怎么想,这体面还是要顾的,今儿这两碗炸酱面,还是在小厨房里头做的呢,就怕自己一跑到御膳房,惊动太多人就不好了。

    因太多年不做这个,怀清心里还有些莫名紧张,怕做的不是味儿了,记得当年慕容是相当喜欢呢,就不知过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口味也跟着变了。

    把两碗面拿到桌上,递给他筷子道:“有些年不做了,不知还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尝尝,若不好,我明儿再做。”

    慕容是瞧了她半晌儿,挑着面吃了起来,吃完了他自己那碗,又把怀清的拨了半碗过去,才撂了筷,问她:“这时候哪来的白菜?”

    怀清笑道:“我哥爱吃这个,嫂子就叫人在府里的冰窖里头存了些,预备着我哥吃的时候,拿出来当拌面的菜码,这酱也是我嫂子叫人做的,颇地道,我就要了一些过来。”

    说着,暗暗度他的脸色和缓,开始斟酌言辞,还没等她开口呢,慕容是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让你去,你如今的身子,哪里禁得住长途跋涉,蜀地不比别处,这一路大多是山道,你叫我怎么能放心?”

    怀清见他主动提起来,便知有余地,过去坐到他旁边道:“你担心我,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虽然道儿有些远,可以走慢些,车里弄的舒服些,想也无事。”

    见他仍皱着眉头,遂抬手把他的眉心抚平道:“别皱眉了,我答应你,一定会万分谨慎,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见他仍不说话,身子靠进他怀里道:“说句心里话,我也不想去呢,恪儿在太学里头忙于学业,乐儿那丫头在江南乐不思蜀,叫了几次都不回来,这宫里虽大,却只有你我,若我再走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这也是当年我不想跟你们有牵扯的原因,我不想嫁进皇家,因为,作为皇家人背负的责任太大,我想过那种最普通的百姓生活,夫妻儿女,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在一起过小日子,可我嫁了你,你是大燕的皇帝,我是大燕的皇后,你常说,为君者要时刻想着天下百姓的疾苦,要以天下乐而乐,百姓忧而忧,方对得住一个君字,黄河水患若不治,便今年决的口子小,受灾的百姓不多,明年呢,后年呢,总归要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而冯子京或许是唯一能治住水患的人。”

    说着,顿了顿:“便不因为这个,飞江堰使得蜀地百姓再不被旱涝灾害所苦,如今蜀地的里沃野得以灌溉,也皆因飞江堰,冯子京对我大燕有不世之功,如今他病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瞧瞧的。”

    慕容是道:“朕已经叫曾思正去了。”

    怀清摇摇头:“冯子京这是旧症,当年在南阳的时候便是我出手治的,曾思正去了也没用,再有,我是皇后,冯子京是国之栋梁,我大燕的功臣,如今病重,若是我这个皇后亲自过去给他瞧病,他心里自然会万分感激,跟曾思正去怎么一样,另外,别的大臣见了,更会对皇上从心里臣服,太上皇常说,叫臣子跪下磕头容易,想让他们从心里头臣服却难,如今你刚登基,正该想着如何收服臣子之心,如今天赐这个机会,岂不正好。”

    慕容道:“你不知,冯子京的病已不可治,恐你长途跋涉去了也无用,倒连累你受这一路的罪,若真有个闪失,叫我……”话没说完,就被怀清伸手捂住嘴:“不许胡说八道,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而且,便不能治,我也该去瞧瞧,能治了最好,若果真不能治,我去了也能彰显朝廷对功臣的看重,再有,冯子京是个有始有终的人,飞江堰尚未完工,他这一病,估摸早已想好了后继之人,我这趟去必然不会空手而回。”

    慕容是揽着她道:“你这丫头,就知道我拿你没法子是不是。”

    怀清一就知道他应了,心里一喜,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个:“我知道是你让着我呢。”

    慕容是见她眉眼弯弯,一双灵动的眸子水光氤氲,心里不禁一荡,凑到她耳边道:“几天了?”

    怀清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几天冷战,虽说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没什么交流,更不会像以前那般,缠着自己没完没了。

    怀清发现,这么多年过来,自己已经适应了他对那种事的热衷,忽一下不碰自己了,心里竟有些想,既然她也想,还矫情什么,伸出三颗青葱玉指:“五天了。”

    慕容是忍不住笑了一声:“三天可不止,你这一走少说也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零三天,你想想怎么补偿为夫。”

    怀清眨了眨眼,低声道:“要不,先欠着,等我回来加倍偿还如何?”

    慕容是道:“那今儿你偿些利息……”说着,手已经钻进了她的衣裳里,如今天热,怀清又胖了些,更是怕热,哪耐烦穿里外三层呢,反正也不出去,穿的格外轻薄,下头更是只有一层薄薄的纱裙。

    她这个裙子,别瞧看着寻常,却是极难得香云纱,顺滑,轻薄,夏天穿着最是凉快,怀清夏天的裙子多是这种材质的,本来里头该套绸裤,怀清怕热,就裹了一条单裙,这会儿却便宜了慕容是……

    慕容是的手顺着纤细的腰身灵巧非常的钻了进去,逐渐往下,轻车熟路的落在那方寸之地,轻挑慢捻,手法极为纯熟……

    怀清想反抗都反抗不得,因给他拢在怀里,此时早化成了一摊水儿,任他的手指在身上肆虐,挑动起那丝丝缕缕的情,潮,一开始如一弯清溪潺潺,后逐渐汇聚成河,河水呼啸而来,忽一个巨浪将她没顶……

    终于落到岸上,却忽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清儿这么早就弃械投降可不成,今儿才开始呢……”声音有些黯哑,带着明显的紧绷,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鼓噪如万马奔腾,而自己……

    怀清低头看去,香云纱裙堆在腰间,衫子的前襟也已敞开,里头葱绿儿的肚兜早不知去向,就这么靠在他怀里,浑身软的仿佛所有筋骨都被抽了去,似一摊软泥,任他予取予求……

    过后在去蜀地的路上,怀清想起今儿这档子事儿,都脸红的不行,要知道,那可是御房,皇上处理朝政,召见大臣的地儿,自己跟他如此荒唐,太丢脸了……

    而此时意犹未尽的慕容是,却在琢磨,这换个地儿的感觉实在太妙,以后可以考虑勤换换,至于何处?

    这天正是大朝会,慕容是端坐在大殿正中,最上头的九龙御座上,着下头大臣奏报,脑子里却想着,自己屁股下头的这个御座挺宽的,只不过有些硬,若跪在上头,恐怕膝盖要受苦……

    这天下了朝,可喜就接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圣命,叫他把大殿上的九龙御座的垫子给换了,要换厚的,换软的,跪在上头不疼的……

    可喜就纳闷啊,那九龙御座也就万岁爷能坐吧,就算是跪,也没人敢跪那上头啊,不过万岁爷吩咐了,可喜也只能照做,好在万岁爷说了,这事儿不急,年前办好就成。

    可喜一脑袋问号的去了,慕容是却开始掰着手指数日子,如今六月,怀清的肚子五个月了,入冬孩子生下来,养一个月,腊月里怎么也成了。

    想着这些,不仅开始后悔,真不该让清儿怀这个孩子,如果不是有了身孕,这会儿还不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御房之后,慕容是就跟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似的,脑子里的念头奇百怪,估摸下头的大臣死也不会想到,上头九龙御座上面瘫着一张年寒冰脸的皇上,心里想的都是这些不要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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