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舰骚扰计划。方瑜本无意携朱玉洛同行,怎奈朱玉洛病情反复,为了能贴身照料,只得带她同行。

    这是今晚的最后一剂药了。方瑜煎得药,端入朱玉洛安寝的船舱中。舷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衬得荆州城漆黑的影子仿佛梦中的故都,长江水滚滚流逝,岂非也正如他内心那蚀骨的回忆一般难以挽回?

    方瑜默默点亮了灯火,坐到床边,拿一柄小勺,有点心不在焉地喂朱玉洛吃药。朱玉洛也算乖巧,方瑜喂她,她便默默吃着,既没问方瑜带她到了何处,也没问方瑜带她到这是做什么的。不该问的问题,她一向懂得保持沉默,这是她处事的智慧。

    然而她终究没有将沉默保持到底,当一碗药喝完,方瑜拿起空碗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玉洛忽然低声问道:“你……你做这一切,当真是为了我吗?”朱玉洛咳嗽两声,抓住方瑜的手,又道:“当时蓝玉已接近垮台,平叛之战形势大好,李默虽然抓了我们,然大丈夫死则死矣,你又何必助纣为虐,明知不可为而为呢?”

    这回轮到方瑜沉默了,他试图把手从朱玉洛的手上抽出来,却没有成功。朱玉洛却是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接着道:“当初西安失陷,我落在靳翔手中受尽□□生不如死尚且不怕,面对李默又岂会皱一下眉头?生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就算是贪生怕死之辈,面对这等重大抉择也应思虑再三,又怎会如此痛快地答应李默,还为他献上关中之战的投名大礼呢?”

    方瑜继续沉默,而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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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月明和宋芷晴藏在朱玉洛的床底下,听着上面两人的对话,背脊涔涔发凉,他知道,这便是他苦思了几个月的答案。

    只听朱玉洛又道:“当初在那间小木屋里与你欢好,我虽是受了下九流的手法迷惑,至今却从未后悔过,更没有要你为我负责。若是你拒绝了李默被他杀了,我肯定眼也不眨地自尽殉情,岂非比今天这样做个叛徒强上百倍?”

    “我不是叛徒。”方瑜忽然说道,他的语气出奇的冷静,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虽只简单的五个字,却如一柄重锤砸在风月明的心口。

    “哦?”朱玉洛冷笑道,“先是献计李默出子午谷,取得五丈原大胜,旋又献引蛇出洞之计,想一战而尽歼冯胜的应天新军,你对你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们,真下得了如此狠手吗?你对得起风月明吗?”

    风月明听着朱玉洛的话,暗中不禁咬紧了嘴唇。只听方瑜似是恼羞成怒地道:“我的心思,你又懂得什么!”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真当我是头发长见识短吗?还想瞒我到几时呢?”朱玉洛哂道,“你这引蛇出洞之计说得好听,利用炮舰的骚扰引冯胜主动出击。然而经过这几个月和你相处我却发现,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真实目的的障眼法罢了!”

    “哗啦!”方瑜手中的药碗摔落地面,化为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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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瑜猛地一下把朱玉洛推倒在榻上,阴着脸沉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朱玉洛对方瑜的突然发作丝毫不惊,仍是淡淡地道:“你这引蛇出洞,表面上引的是冯胜的应天新军,实际上引的是李默,我猜得对吗?”

    “你……”一向冷静的方瑜竟似有点慌了,半晌才道,“你怎么猜到的?”

    朱玉洛凝视着方瑜的眼睛,先是绽出一个温暖的微笑,然后语气转柔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你假装帮助李默颠覆大明,实际却是一柄插在他后心上的致命匕首。在你的内心,从未有过背叛。”

    方瑜讷讷地看着朱玉洛,一声轻叹,道:“李默的太平教组织严密,能人众多,若非如此因势利导诱他出来,他凭借两川之险要自立政权或可割据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这决非我大明之福。如今李默倾尽全力开赴襄樊,便是将其叛党一网打尽的最佳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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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下的风月明听着上面方瑜和朱玉洛的床头密语,不知不觉间已是热泪盈眶,他似是要宣泄心中得知方瑜并未背叛他的骤得之喜,一把抓住身旁宋芷晴的小手。

    宋芷晴任由风月明抓着,心中也是充满了欢喜,既是替风月明欢喜,也替她自己欢喜。

    只听床上朱玉洛又问道:“你的这番心思,风月明知道吗?”

    方瑜道:“尚未有机会告诉他,如今我们身处敌后险境,在事情未成定局的时候万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不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李默恐也再难被轻易剿灭,大明将永险割据分裂之局。”

    朱玉洛的语气坚定而又决绝:“我不怕,只要是跟着你,跟着你做对的事,我便什么都不怕。如今你向我坦明了心迹我便安心了,哪怕明日便会死去,我也死而无憾。”

    “不许你说这种话。”方瑜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而温暖,“我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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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玉洛的眼波忽然变得无比温柔,面颊上还染上一丝可爱的羞红:“哦?你还知道些什么?”

    方瑜细查朱玉洛的神色,笑叹一声道:“瞒不过你,前些日子我查过你的身子,你应该是有了。”

    朱玉洛再难掩饰她的喜悦与激动,张开双臂唤道:“抱我。”

    方瑜没有丝毫迟疑,抱紧了她的身子。

    泪水浸湿了他的前襟,是喜悦的眼泪。方瑜明白,她实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你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并非真心为李默办事的吗?”朱玉洛一边拭着眼泪一边展颜笑道。

    “哦?”方瑜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这次巡查荆州,还特意采了江陵城外的芦苇花准备入药,于是我便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闲来无事,我细读过你写的炼药笔记,发现芦苇花这味药材并不在我的药方里,而是存在于另一张药方上。”

    “说下去,机智的玉儿。”

    “那张药方,名为天枢回仙散,是你自创的疗伤圣药,专治各式内伤。”朱玉洛眼珠一转,巧笑倩兮地道:“如果玉儿所料不错,你这一剂药,是为风月明准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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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风月明感觉他已不必再“偷听”下去,是时候从床底下钻出来,和方瑜来个久别重逢了。

    风月明念头刚一动,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心中不禁一惊——这人由远及近地走来,竟能不发出一点声音的。

    从床底下能看到方瑜的脚,只见他站起身,从床边走到靠窗附近的位置,冷漠地道:“烈当家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风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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