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还想给她很多很多,一辈子、两辈子都可以,只要她还能要。他只怕,他迫切的想付出,却没了接受的那个人。

    当他知道宁鄀有了孩子之后,他忍不住就在车上给夏景阳的爸爸打了电话。他却说,宁鄀现在的身体状况,百分之八十撑不到那个孩子出生,甚至,连五个月都撑不到。

    而现在,她流产,连带着受了伤,她

    希望她能和慕烟在一起的时间长久点,再长久点。

    他竟能如此祈祷。

    安迹沉走了,房门重新合上,夏景阳也起身,再次推开门离开了。

    连安迹沉都这么做了,他又能做什么?在宁鄀病重的时候还逼着她离开慕烟让她再次回到每天郁郁寡欢的日子?

    这次房门是真的合上了。

    宁鄀从身后抱住慕烟,靠在他身上,轻轻的闭上了眼。她知道自己太过自私,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安迹沉和夏景阳的感受,只追求自己的快乐,而他们,一句话都不说的给她让路。

    慕烟转身抱住宁鄀,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眼却一直幽深无光。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安迹沉和夏景阳这么轻易的离开,但他知道,那个原因一定是他也无力承受的。

    刚刚安静下来的房间再次混乱了起来。病房的门被人用力的敲响,安槿焦急的声音传来:“宁鄀,慕烟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声音无比急切。

    宁鄀抱着慕烟的手一僵,慕烟抱着宁鄀的手也微微一颤。他们都知道,安槿是因为蓝柯而来。

    “在。”宁鄀轻声开口。推开慕烟的怀抱回到了床上。

    慕烟默默看着她躺回床上,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安静默然的样子让他觉得很遥远,遥远的让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感受她的存在。

    安槿走了进来,招呼都没打,跑到慕烟面前着急的拽了他将往外走:“慕烟我求你,把我哥拦住。他会让人杀了小柯的。你帮帮我救救她,她还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死”

    慕烟漠然放开安槿的手:“她把宁鄀害成这个样子,我过去只会帮着安迹沉杀了她。”

    安槿一惊,焦急的眼里满是绝望:“你不是对小柯很好吗,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你怎么能忍心看着她这么年轻就死掉?她的以后还很长,她”

    安槿整个人陷入了痛苦的翻涌之中。所有的思绪都带着疼痛和混乱,说出的话成功的让慕烟和宁鄀变了脸色。

    慕烟低头看了一眼宁鄀,她也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情绪流动。

    他知道她不可能不在乎。她不离开并不代表她不难过。

    慕烟面对安槿,目光冰冷里带着浓浓的警告。他不允许安槿再在这里破坏他和宁鄀的感情,宁鄀了这些话。他们之间的裂缝会越来越大。

    “我不喜欢她,你再敢说这些话。我让你永远都不能出现在我面前。”慕烟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冰凌,断裂之后直直的砸落。

    安槿心头一凉,慕烟对蓝柯果然可是,他如果不去的话,蓝柯真的就完了。

    “宁鄀,我求你,救救蓝柯,她也只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儿,她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都还没开始,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安槿走到宁鄀床边,哀声诉求,“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我求你了宁鄀,救救她,给她一次机会。”

    安槿一脸乞求的望着宁鄀,卑微而底下。宁鄀看着他,他漆黑的眼中泪光闪烁,在光线里夺目刺眼,让人心里一阵阵刺痛。

    宁鄀撇开眼不再看他。蓝柯,她不会为她开口求情的。

    “安槿,你并不了解我,我一点也不善良。”

    我自私冷酷,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我的利益。

    而且,蓝柯伤害的,是她拼了命去保护的。

    “宁鄀,我求你,我求求你!”哭腔在话声肆意蔓延。

    宁鄀不为所动,黑色的头发散在雪白的床褥上,沉默的黑极致的白。

    安槿漆黑分明的眼里升起一股决绝的直白,那道执着将他眼里氤氲的水珠蒸发成空气,消失不见。

    “我知道小柯欠你一条命,这条命,我替她还!”

    决绝的话音还未落完,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冲到了窗边。窗户打开的声音响起,风呼呼的灌进来,宁鄀被风吹的眼睛酸涩,流出了眼泪。在一片水光中,她看到那道身影从窗前一跃而下。

    宁鄀心里一惊,想要下床去看,可是焦急中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跌倒在床边。

    慕烟忙上前把表情破裂的宁鄀抱了起来,宁鄀挣开他,跌跌撞撞的往窗外走,伏在窗上去看下面的情况。

    这是三楼,比宁鄀跳下去的二楼还要高一层。安槿从这里跳下去,想要把她的伤还有孩子的那一份一起还了。

    他摔得很惨,头破血流,一滴的鲜血。路上来往的行人都惊了,医生慌忙的跑出来把他抬上担架,一路上他血流成河。

    安槿没有昏过去,他的视线一直看着楼上、看着宁鄀。他想要说话,嘴角费力的动了动,宁鄀不见声音,下面太吵了,到处是人声鼎沸。但是宁鄀知道他要说的话。

    他想说的是,蓝柯欠她的,他已经替她还了,你救救她。

    宁鄀第一次在别人身上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了爱情,和安迹沉相似的爱情,为了自己所爱之人不顾一切的壮烈。

    他们都像是用来祭祀的大火,用力的燃烧自己来证明这场祭祀的盛大。

    浓墨重彩的让人一生难忘。

    “带我去见见蓝柯,好吗?”宁鄀回头对慕烟道。

    阳光下,宁鄀苍白的容颜像是烈日下的浮云在无力抵抗热风的撕裂,孱弱的的化开点点生命的痕迹。唯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是铺天盖地白纸上重重的一点黑,触目惊心。

    慕烟握住她的手,闻声说:“当然好。”

    只要她开心,他不惜用任何人来取悦她。他终于体会到当初安迹沉为何能问她不顾一切做一些自取灭亡的事情。

    因为安迹沉从来没有把握将宁鄀握住手里,患得患失的恐惧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而现在,他同安迹沉一样了。

    安迹沉离开z市不久,所以这里的一切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其实就算离开很久,这里的东西他还是能清楚的记得,因为这座城,生活了一个让他一辈子放不下的人。

    这个仓库他从来没来过,是宁鄀所在的医院附近的仓库。

    蓝柯就在他前方,看着他泣不成声。

    “哥,你恨我杀了宁鄀的孩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孩子也被她杀了,我又有什么错?你这么对我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我那么爱你,宁鄀她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喜欢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一直模仿着宁鄀的样子,你要是还不满意,你大可以告诉我,我还会改进的。”

    “别再跟我说孩子!”安迹沉的脸色铁青的可怕,“我真的宁愿你没有出生过!”

    蓝柯一愣。宁愿她没有出生过?那样他就不会见到她了,她和他之间的事让他如此的厌恶,厌恶的恨不得什么都没发生吗?

    “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动手。”安迹沉满脸戾气的对身边的人道。

    他自己没动手。蓝柯还不值得让他想到亲手去送她一程。

    他恨蓝柯,真的恨她。

    如果知道了宁鄀生活的有多不容易,就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不可原谅蓝柯。宁鄀的孩子啊,他求之不得的孩子,刚刚出现在这个世上没多久就不见了的孩子。

    那种剜心之痛,撕心裂肺的恨不得结束自己的生命。宁鄀的孩子,那个人的孩子,死了。

    安迹沉就那么看着蓝柯被一把匕首渐渐逼近,那把匕首冷森的光芒就像他眼里的神色,森然入骨。

    锋利的匕首带来冰冷的气息,蓝柯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她泪水盈盈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安迹沉,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的心软。

    她就那么看着他,看着到了最后,他会不会放下她,会不会。

    绝望的对视中,关闭的仓库大门被人打开。蓝柯向大门看去,那一片雾气弥漫的白光出走进一个白色的身影,氤氲在白光里谜一样缥缈。

    宁鄀在那团光芒中走进来,耀眼的让人想要流泪。

    慕烟在她身后陪着她,看着宁鄀的时候,目光细腻温柔,就像屋外看起来温暖的阳光。

    那个昨天还陪在她身边的人,在宁鄀受到伤害的后,所有的温情都变成了冷酷,甚至安迹沉都决定放过她了,慕烟却狠心的让人把她关了起来。

    说等宁鄀好了之后再放过她?呵呵,会吗?什么算好,在他们心中,什么宁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草木皆兵,他们只想把全世界的好都送给她,只会觉得她还不够好。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宠着宁鄀,把她当鲜花一般对待,小心翼翼的放在玻璃瓶中饲养,却把她当做野草随意践踏?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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