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惠风和畅,观景的人不少,两人寻了个僻远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冬日阴寒,平日里她最怕冻了,这时进产房,却红着脸对他笑着。“没事,我问过了就是疼一会,马上就出来了,你别担心。”
    屋里人疼的撕心裂肺,屋外人更难受。他靠着门站着,心里乱糟糟的。他竟生出悔意,要是没怀上就好了,她也不用遭这一层罪。
    从下午一直到夜半,屋里的丫鬟端了一盆盆血水出来,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流这么血。
    等里面的声音歇了,天已将亮。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大嫂一下惊醒,惊喜的推了沈修宴一把。“愣着干嘛,还不进去看看。”
    门开了,一个嬷嬷欢喜的出来,高高兴兴的报喜:“生了,是位小公子。”
    沈修宴愣在当地,有些腿软的扶着旁边的门槛,一直未进食的胃有些反酸,特别是闻到里面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时,他面上无一丝血色,眼中仿佛只有那一个人,“我夫人如何了?”
    “小夫人没事,在喝汤呢。”看沈修宴杵着不动,嬷嬷懂了,“您要是不嫌弃产房血污,可以进来看看。”
    沈修宴拔腿就走,背影匆匆,似乎生怕下一瞬人就不见了。
    如嬷嬷所言,柳婉玗小口小口的咽着汤,看清进来之人时,她慌乱的推开面前的汤勺,“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小心撞了运。”
    沈修宴想抱她,但又怕把人弄疼了,像个孩子一样,束手无策的站在床边。柳婉玗赶他出去,他又不听。
    他今天穿着深色的衣裳,忖着那张未进一米一水的脸更为惨白,特别是他拿委屈的眼神看过来时,柳婉玗可耻的心软了。
    “我没力气和你较真,你不去害得可是你自己。”
    脸皮贼厚的沈某某把喂汤的丫鬟赶出去了,“来,张嘴。”
    “有那里不舒服的吗?”
    “还好,就是有点困了。”
    能不困吗,熬了一夜才生出来。沈修宴更心疼了,喂汤的调羹都一再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把柳婉玗的牙磕下来。
    “我刚才有点脱力,没看清我儿子,你看见了吗?你进来的时候嬷嬷刚抱去旁边的厢房喂奶。”
    沈修宴顿了一下,他回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人抱着东西向他行礼,但他急着看柳婉玗就没注意。
    手不跳,心不慌的撒谎:“我没看见,可能错开了。”
    “这样啊,那等我醒了再看。”柳婉玗闭着眼说,看着下一瞬就要睡过去。
    沈修宴放下碗,看着她已然打湿了的鬓角,抿了一下唇。
    “睡会吧。”
    柳婉玗微不可微的嗯了一声。
    坐月子是柳婉玗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不光不能洗澡还不能出去。一天下来,睁眼在床上,闭眼还在床上。
    “今天吃什么?”柳婉玗实在没事干,现在能激起她兴趣的就是每天的三顿饭。
    至于孩子,他现在还太小,吃了哭,睡了哭,闹得不行。沈修宴以影响夫人休息为理由,不断压低他和娘亲的见面时间。
    “吃你喜欢的,来慢点坐起来。”
    柳婉玗看着他护在一旁的手,“月子都快坐完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了。”
    沈修宴没理她,自顾自的把人扶着。
    过会端了一碗粥过来,柳婉玗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虚弱,要求自给自足。
    所以她自己端碗喝粥,沈修宴就在旁边看着,真的是一错不错的盯着。
    用汤勺不停的搅着,等没那么烫口了,柳婉玗拿出勺子,扬起碗,吨吨吨,几口喝了。
    “看见没,我身体好得很!”
    沈修宴不敢多言,怕刺激到她,又来表演一次。
    直到柳婉玗坐完月子,才像刑满释放一般能出门了。她首先干的事就是洗澡,在烧着碳火的外室把衣裳脱了,她立马蹿到里面。
    新修的浴池升起寥寥烟雾,水波激到白玉壁上,撩起几片鲜嫩的花瓣。
    这都没问题,这也都符合柳婉玗的要求。
    但浴池里的某人,你能不能要点脸,滚出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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