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撸起袖子,招呼上马夫,就继续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马夫也被这一回村就堵上门要求帮衬,还要做管事的彪悍民风给惊着了,赶紧着帮白落梅将东西都搬下来,领了银钱,架起马车就跑,那架势,好像后头有人追似地。
    三叔公被白落梅气了个好歹,挥起拐棍就要揍人:“我是你爷!你个杀千刀的丧门星,克死了你爹娘不算,而今还来忤逆我,你是气死我啊你!你个不要脸的畜生!莫不是瞧上了李春花这个老银妇,要学白大力给沈肃做后爹……”
    白落梅丢下东西,回头就是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死死盯着人,要不是叫人拉着能再上去补上一脚!
    那三叔公重重撞到地上,咔一声,也不知是哪根骨头断了,三直接趴到地上哼哼起来,嘴上还骂骂咧咧的:“畜生啊,你个畜生啊……”
    村民们一拥而上死死按住白落梅,不等安抚下来,就见着月眼前一阵影子风一样闪过,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就耍了出去。是沈肃!只见他蹲在三叔公脑袋边上,脸上风平浪静的,更是能瞧出闲适来,却愣是生生叫想去扶人的死死钉住了步子,不敢再上前一步!
    沈肃道:“三叔公,你怎么不骂了?我刚想与你比比,是你最臭还是我巴掌快,继续啊!”
    三叔公趴在地上哼哧着,眼睛死死瞪着沈肃,像是垂死的鱼,恨不能将眼珠子瞪到沈肃脸上去,嘴巴却闭得严实,一个字也不敢冒了。
    沈肃骤然变脸,厉声道:“你给我骂!”
    村长连忙过来,伸手将人拉起来道:“小肃啊,到底是三叔公,年纪大了,别在闹出人命。一个村子的,都沾亲带故的,算了算了!你也要为落梅想想不是,毕竟是他爷!”
    白落梅狠狠挣开村民压住自己的手,眼神阴鹜地盯着三叔公道:“村长,当初我爹早分了家,要不是村长那会儿你来劝,都要断亲了的。挂个亲戚名头,还真把自己当哪棵葱!我告诉你,别让我以后见着你,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揍不死你,我白落梅名字倒过来写!”
    村长拉不动沈肃,劝道:“小肃,看在村长面上,算了算了,别再叫你娘听见……”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李春花从屋里出来,正听着这话,问了句,抬眼就见着三叔公趴地上哼哧着,沈肃蹲他脑袋旁,摩挲着手掌,重点是那三叔公脸上一个巨大的巴掌印,高高肿着。门口白落梅被几个村民死死压着。
    “这都怎么回事?”
    村长快哀求了:“小肃……”
    沈肃哼了一声,起身走回到李春花身边道:“没什么,教训了下不识好歹的狗东西。”转而睨了白落梅一眼道,“你动什么手?万一死了,你还给那狗东西赔命不成!”
    周朝律令,子孙打死打伤父母长辈,那都是赔命的大罪!
    “还被放手?”白落梅没好气怼了几个死死压着他的村民,村民讪讪地松了手。白落梅这才冲着沈肃扯了扯嘴角道,“我有分寸,不一下子打死他。”
    三叔公成了这个样子,族老们那是彻底偃旗息鼓,不敢冒头了。村长赶忙招呼几个小子将三叔公扶起来,交代赶紧送回去,再请个大夫瞧瞧,别真有个好歹才行。
    三叔公叫人扶着,顿时胆气横生,再听沈肃和白落梅这般骂自己,哪里能忍,不过再骂他们,他是不敢的,胸口和脸还痛得厉害,于是挑了软柿子捏,对村长道:“村长,这种殴打长辈之人,怎么能留在村里!让沈家迁坟,将人赶出咱们白村!他们沈家本就不是白村人,是咱们可怜他们,让他们能在白村立足,你看看,好心收留成了愁啊,今日他沈肃敢这么打我,明日他还想打谁!必须让他们迁坟!把沈家赶出白村!”
    村长想小声先劝了,如今这状况可跟当时他们商议的不一样,这会让提迁坟,怎么能达到目的!村长是焦头烂额,恨不得以下犯上,学白落梅和沈肃锤死这个老不死的!但不行,他是村长啊!且这会儿大家伙眼睛都盯着自己呢,便是有话也说不得了。
    “说得什么荤话!当年可是老村长千里迢迢请先生,求着我当家的来白村的。老村长不在了,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有没有天理啊!”李春花叉腰,激愤道,“肃儿,适才这老不死的,说得便是让你爹迁坟?让咱们沈家离开白村?该!你打得还轻了,要我,我打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娘,你先坐着歇着。”
    沈肃将李春花硬拉到一边落座,这才直起身子扫了眼族老,最后目光落在了村长身上道,“村长,你和几位族老也是这意思?”
    村长看了看族老,娘的,这几个全都转过头去,假装不知道这么一回事。他瞬间心就凉了下来,都闹成这样了,竟然还不想着拉拔一把,别让沈肃真叫三叔公弄得跟白村离了心。这些个老的啊,真的是,老糊涂啦,看不清楚形式!
    沈肃也不急,等着他们眼神交流好。
    村长转了一圈,都没得回应,就三叔公在边上一声声地说“迁坟,赶他们沈家走”,他苦笑一声,破罐子破摔道:“小肃啊,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村长就是个空架子,他们随便一个人都能压在我上头……叫我说,如今的白村早不是当年沈老还在时候的模样了。你是有大出息的,择个忌日,将沈老坟迁走吧,省得他在地底下见着自己当年教出来的学生这般欺负你们孤儿寡母,要去阎王殿告状嘞……走吧,走吧……”
    他摆了摆手,状似赶人,自己却好像瞬间背都佝偻了,苍老得不像话。
    三叔公瞪着眼睛,族老也都转回头看向村长,其他村民更是惴惴道:“村长……”
    村长摇摇头道:“我管不了这个村子啦,我村长我当不起,你们爱找谁当就找谁当吧。我白大志,当真是白大志,无能啊,做不得这个村长啦……”
    说着话就离开了,愣是村民怎么喊都不回头,他是真不想当这个村长了。
    “不行,我不走。当家的坟也不迁。”李春花跳出来坚决不答应道,“咱们沈家户籍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户籍就是在白村,凭什么你们说赶我们走就赶我们走!还想动我当家的坟,妄想!你们谁敢动,我就……我就跟你们拼了!”
    她指着沈肃道:“你说你,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你!你一个举人,他们这些个腌臜玩意儿,你怕他们作甚!他们让你迁坟你就迁坟,他们叫你去吃屎,你是不是也要去啊!”
    “李婶……”
    “你闭嘴。”
    白落梅想劝,一开口就叫李春花给骂了回去!
    沈肃看着原本因着村长临时倒戈懵了的三叔公和几个族老,因着李春花的话瞬间眼中有燃起了希望,三叔公更是抖着嘴角笑,只觉得身心疲惫,不冷不热地对李春花道:“一会儿我找风水先生回来测算迁坟的日子,爹不在了,沈家我当家!还有,咱们很快要离开白村,娘你不走,随你。你大可去大人那告我不孝,不赡养母亲,等告成了,自有大人叫我听你的。”
    李春花彻底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也顾不上她平日装腔作势的架子了,直接哭喊开:“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生了儿子要挖他爹的坟啊……”
    沈肃招呼白落梅道:“黑豆腐,继续搬东西。”
    任由李春花跟唱戏似的,坐在沈家院子里哭唱,只管自己搬东西。至于三叔公、族老,还有村民,沈肃表示,明儿有他们苦求自己的时候!
    第74章
    便是沈肃说不理春花,白落梅也不能当真不理,毕竟是要拐走人家中独子,沈肃也不是真不想母子亲和,不过是叫李春花闹腾得太烦了。于是过去推着沈肃回屋道:“舟车劳顿,你先卸了,东西一会儿我搬。”
    沈肃扫了那边将自己骂出花来的李春花一眼,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打算,赌气道:“你理她作甚,累了自然消停了。”
    白落梅默默摇头。
    沈肃看了看就差在地上打滚的李春花,再看看舍不得散开瞧热闹的村民,拂袖道:“随你。”自顾着进了屋。
    这态度是答应了!
    白落梅偷着笑了笑,然后去到李春花身边,蹲下身,正色看着李春花道:“李婶……”
    李春花呸一声,差点吐白落梅脸上:“白落梅,你个煞星,克了自家不算,还要来祸祸我沈家啊……你就是个丧门星,都是你蛊惑肃儿,先是不让他科考,让他与你一道从商,如今竟然要要挖他爹的坟啊……老天啊,你怎么不开眼,收这个杀千刀的啊……”
    砰一声,是沈肃听不下去出来,一掌拍到门上,沉着脸就要往这边来。白落梅转头望过去,颇为无奈地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回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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