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飞和冯子扬也跟着笑,恍然想起来这人正是当年班里的开心果,眉眼讨喜,身形圆润得可爱。一群人说着笑着,竟仿佛少年时光又温柔反顾,让这些早已在生活里沉浮磨砺过的人也重现往日天真。
    冯子扬拉着冯子飞落在队尾,而梅成仪正接电话,也若即若离地缀在大部队后面。他也西装革履,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浑身气场早已不是当年畏缩的样子了。
    冯子飞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一边说还不错,一边顺手从怀里摸出烟叼在嘴里,将要点烟时四面看了看,又取下来折成几截扔进了垃圾桶。
    他们走在长长的林荫道上,两边的树木枝叶交通,形成半个穹顶,阳光清透和煦,碎碎地洒遍地面。梅成仪笑着打量他们,略带揶揄地说:“你们关系还是很好。”
    冯子扬握住冯子飞的手,挠了挠他掌心后松开,笑道:“是啊。”他的动作都落在梅成仪眼里,梅成仪挑眉,和冯子飞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冯子飞只是笑,隐约有些狡黠。
    梅成仪揽住冯子飞的肩,轻轻把他往旁边拖了拖,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抬起头来看了冯子扬一眼。冯子扬看到他满面笑容,不祥的预感蓬勃生长,立刻凑过去把冯子飞拉到一边,自己挤进了他俩中间。梅成仪弹了弹他的眉心,弹得他寒毛直立,还没来得及反手给他一拳,便听哥哥唤道:“成仪。”
    梅成仪和冯子飞对望,一眼看出他的不悦,笑了笑,呼噜了一把冯子扬头发:“傻弟弟。”
    冯子扬莫名其妙,看着梅成仪扬长而去的背影问:“他有病吧?”
    冯子飞给他把头发理好,淡淡道:“他现在倒是很不错。”
    冯子扬听着这话不对劲,直直地盯着冯子飞,冯子飞在他刚才被弹的地方又弹了一记,笑道:“乖。”冯子扬捂着额头想,好么,我现在乖,总有你乖的时候。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冯子飞乖顺的样子——水光漾漾的眼眸,绯红润泽的唇,粉粉的指尖狠命抓着什么东西,还有修长的身躯……
    冯子飞回头看他,似笑非笑地问:“想什么呢?”
    冯子扬摸摸鼻子:“没什么。”
    游了学校,拍了合照,大家又一起去吃饭。情形比冯子飞之前描述的要和谐得多,虽然也提到了现在生活里的如意与不如意,却没有那些煞风景的话题。大家聊着聊着,不觉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孙琳提议说散了吧,一群快三十岁的男男女女站起来互相看看,伤感又漫上心头。
    这是他们毕业之后聚得最齐的一次,到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有的人或许再也不会来,而有的人可能再也来不了。
    时间奔流若海,一往无前,而他们裹挟其中,既不能挣脱也不能后退,只能无奈地走向未知的世界。回首方知,当年老是拖堂的老师、永无止尽的蝉鸣和刻痕累累的书桌,是多么值得珍惜的东西。
    孙琳若无其事地侧身,拭了一下眼角,说:“好了,都散了吧。各回各家,来年再见。”
    众人依依不舍地散了,梅成仪却缀上了冯子飞和冯子扬。
    他现在不住在A市,一是要蹭他们房子住一晚,二是有事要说。冯子扬奉上一杯茶,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一边听他们谈话。
    此时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梅成仪是早已知道他们关系的,冯子扬一只手握着手机划拉,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勾搭冯子飞。冯子飞把他拍到一边:“别闹。”冯子扬眯起眼睛,看到梅成仪要笑不笑的样子,又低下头玩手机。
    梅成仪这次来说的是股份的事,当初冯子飞借给他的三十万加上原本欠的八十万,一共一百一十万,他早已还清了,却还固执地要给他们分利润,冯子飞根本不理他。梅成仪联系不上他们,又没有时间特意找上门,就先把他们那一份存了起来,趁着这次班聚过来交割。
    冯子飞仍说不必,梅成仪端着茶杯说:“我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说不必就不必?”
    冯子扬抬起头,说:“哥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梅成仪和他对峙了一会儿,放下茶杯说:“好吧,那不如这样……”
    最后争论出结果,冯子飞和冯子扬收下梅成仪带来的这笔钱,梅成仪也再不用给他们分红,利益纠葛到此为止。三人说完了,互相都知道未尽的意思——过去所有兜兜转转,也都到此为止了。
    冯子飞站起来要给梅成仪整理房间,冯子扬却拉住他,把手机递给梅成仪,上面赫然显示着“订单成交”。
    “给你订了酒店,就在这附近,开导航五分钟能到,实在不行,我送你过去?”
    冯子飞拍桌大笑,梅成仪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把梅成仪塞进了酒店。
    冯子扬抱着冯子飞倒在沙发上,问他梅成仪在学校里说了什么,冯子飞但笑不语,冯子扬又说,你别跟他走太近,我怕你被他拐跑了。
    冯子飞“噗嗤”一声笑了,说:“你以为他喜欢我?”
    冯子扬睁大了眼,隐隐觉得不妙,又有些雀跃。
    冯子飞又说,“他当时和我说了两句话,一句问你是不是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说他已经不喜欢你了。”
    冯子扬平生罕见地爆了粗口:“艹。”
    冯子飞拍拍他的脸,笑嘻嘻地问:“艹谁呢?”
    冯子扬不答,把他压在身下剥开了衣服,从沙发缝里摸出一支润滑剂,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他全然不管冯子飞的求饶呻吟,一气猛攻,冯子飞深觉自己快被他弄死,沙发上又局促,愈发难以承受。他让冯子扬去床上,冯子扬一把把他抱起来,架在腰上就往卧室走。冯子飞被他有意磋磨,眼角逼出了泪,恨恨地咬着他的脖子叫:“冯子扬……你个……兔崽子……”
    到了床上并没有好多少,地方宽敞,冯子扬越发玩出了新花样,冯子飞哆嗦着攀住他的肩:“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要死了。”
    冯子扬暂时放过他,抚着他汗湿的身体,灯下那些水迹熠熠发光。他又问梅成仪的事,冯子飞几句话总结了:“我确实曾经喜欢他。他不喜欢我,不敢跟我说,知道我要告白,不敢直接拒绝,后来我生气了,也不敢跟我解释。”冯子扬惊奇地说:“他那么怕你吗?”
    冯子飞懒洋洋地缩在他怀里,说:“不能说怕吧,我后来似乎理解了一点,他对我,是没有我对他这么轻松的。”
    梅家的家境没有冯家那么好,梅妈妈又对冯妈妈盲目推崇,养儿教子,事事都向她学,她有些专横,常要梅成仪学冯子飞,而冯子飞又确实很优秀,几乎难以企及。他对冯子飞的感情既有多年玩伴的友好、敬佩、仰慕,也有嫉妒、羡慕和畏惧。
    在冯子飞面前,他站得太低了,又怎么会喜欢他。
    他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纵性洒脱的冯子扬,他向往冯子扬的生活,向往他的放肆和勇气。他羡慕冯子扬可以大声拒绝读书,可以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出去玩,可以和所有人关系亲密。
    后来梅家出了事,他在外打拼,什么都经历过了,终于走出过去的阴影。冯子飞说:“如果他当初有现在这样的底气,我也不会觉得自己眼光有问题。”
    冯子扬刻意曲解:“哦,所以你想要他,不想要我。”
    冯子飞掐了掐他的脸,说:“胡说什么。”
    冯子扬已经明白毕业那天撞见的事是怎么回事,那件事曾经是他认为梅成仪喜欢冯子飞的确凿证据,这么看来,梅成仪当时应该是认错了人,才会在他出现的时候那么惊慌失措。
    他觉得自己蠢透了,惦记一个莫须有的情敌那么多年,绕来绕去,原来所谓的“情敌”喜欢的是自己。他咬着冯子飞温软的肌肤,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冯子飞挠猫一样挠着他下巴,说:“又闹什么?”他灵巧的手指揉着冯子扬的耳尖,冯子扬抱紧他,两人大片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让人觉得很踏实。
    冯子扬怕他冷,拉被子过来盖上,又听他说:“即便成仪真的喜欢我,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呢?”
    冯子扬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是惦记他。”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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