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了呢?

    念及此,沐琼茵心如刀割。

    然而事实已成,她就算大喊大叫也没法改变时间,对现在的沐琼茵而言,天界众神遥不可及,她只不过是逍遥观中的一名女弟子而已。

    痛苦了许久之后,她倚坐在床榻上,咬牙暗下决心:必须要尽全力达到飞升的条件,只有这样,才能再登临昆仑,重新见到君上!

    *

    心念已决,一刻都不能等待。

    上一次她魂穿过来之后,成天打坐发怔,或者就在躲在小屋里编写故事,而这回心情急迫,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慵懒闲适?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不顾众人的劝阻,沐琼茵便收拾清爽后进了大殿。

    身体还未复原之时,做不了其他事情,但像其他师兄弟那样日夜诵经总是力所能及的。

    那些枯燥乏味的经文,以前总被她弃之一旁爱看不看,即便跟着诵经也是装装样子。而现在她却全心全意虔诚诵读,就连焚香打坐亦毕恭毕敬。

    没等功力完全恢复,她便又开始前往占星阁勤修法术。若是听闻某处发生灾害祸乱,更是急如星火下山救助。念咒、布法、驱魔、降妖……无一事不尽心尽力,救人水火。

    对于她的这些举动,逍遥观上下并没人觉得奇怪。

    以前的沐琼茵就是如此静心修道而又急人所难,与上一次一样,他们并不知晓如今的沐琼茵已经换了灵魂。

    对于她来说,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路竟也在慢慢转变。起初,她只是因为想要积攒功德,早日飞升。然而看到众多愁眉不展的百姓因为自己和师兄弟们的相助而衣食有安,看到那些深受鬼怪折磨的人重获新生,合家欢聚的时候,原先那颗急躁的心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想见君上,但这若干年的历练,更让她懂得了世间还有许多人、许多事同样值得关注。

    以前那个躲在家里不愿与人打交道,成天沉浸在幻想世界,却又因生活重压而焦虑急躁的自己,正在渐渐地转变。

    ——那么,君上呢?

    现在的他,在遥远的西海聚窟洲,是否正经历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那个同样也一直独居独处,受惊害羞时会长出毛茸茸兽耳的少年,那个同样也爱异想天开,装扮成倾河带着她在幻境流星中翱翔的少年,此时此刻,又在想着什么?

    *

    从江畔被救回的半年后,沐琼茵的法力才完全恢复,重新学会了御剑飞行。

    众师兄弟们想要为之庆贺一番,她却在晚课时朝着大家端庄拱手,提出了一个令人诧异的问题。

    “我想去一趟西海聚窟洲,师兄们可知那处的具体位置?”

    “聚窟洲?”茂仁皱眉,“那不是传闻中的三岛十洲之一吗?师妹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沐琼茵敛容道:“曾有一位故交如今应该在那处……我知晓仅凭自己之力恐怕难以寻到,因此请教各位师兄师姐。”

    “我说沐师妹,三岛十洲都是仙家之境,虽说有奇花异草金银宫阙,但我们只是区区凡人,只怕就算寻到了仙岛位置,也难以踏进半步啊!”

    “茂因师兄说得没错,而且我还听说这些仙境并不全是一片祥和,有的岛屿上满是洪荒时期遗存的猛兽怪禽,还有的岛屿上则遍地熔岩无法踏足。你要是遇到了那样的情形,岂不是自己过去送死?”

    众人纷纷劝阻,沐琼茵垂着眼睫静默不语,待等他们说完之后,才缓缓道:“多谢诸位提醒,我也深知此行不易,可是……那个人在西海多年,我一直心有挂念……”

    茂仁诧异道:“师妹从未提起过有这样的朋友,不知道他是何方神仙?”

    沐琼茵心头一震,随即道:“他……并非天神。”

    “不是天神,那怎么会在仙岛待了多年?”众人更觉奇怪,沐琼茵摇摇头,不肯说出实情,只再三请求他们相助。茂仁只得翻出古旧典籍,指给她看,“这上面记载说,聚窟洲在西海中申未之地。地方三千里,北接昆仑二十六万里,去东岸二十四万里。上多真仙灵官,宫第比门,不可胜数。及有狮子辟邪,凿齿天鹿,长牙铜头,铁额之兽……正如大家所言,此处有凶险猛兽守护,你独自一人怎能进入?”

    沐琼茵却只记下了具体位置与地形,起身拱手道:“师兄的提点我记在心间,聚窟洲一行已是我多时心愿,不管面临何等风险,我自会全力以赴,力求安然返回。”

    茂仁等人不忍见她独自前去,便想与之同行,但沐琼茵婉言谢绝,又问道:“还有一事想要请教……相传魔界处于虚无缥缈之境,不知道现在还能否找到其所在?”

    茂仁愣了愣,不由道:“师妹难道还想独闯魔界?!你可千万打消了这念头,我曾听师傅说过,六百多年前魔界本来独处于虚无之地,虽不与外界往来,倒也另有天地。岂料魔君不守本分犯上作乱,最终天帝发威,派出众神剿杀。这一场血战到底还是使得魔界元气大伤,那嚣张跋扈的魔君也不知被镇在了何处……”

    沐琼茵神色黯然,没等茂仁说罢,便低头向众人告别,就此出了宝殿。当夜她独居于占星阁内,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清辉,崖上风声萧飒,已生丝丝寒意。

    一夜难眠,清早起来她也不愿再打搅众人,便悄悄离开了天姥山。

    晨风轻寒,云絮飞扬,远处海浪声起起落落,如回旋低唱。

    她在云雾间负剑远行,一阵风过,吹拂起束腰长带。沐琼茵不由回身眺望,天姥山顶峰的逍遥观已隐没于霭霭云中,唯有钟声幽幽,似是伴着她去往远方。

    *

    这一去迢迢千里,虽可御剑飞行,终比不得临风遨游来得迅疾简单。有时候她独自坐在灵剑之上,看云雾缥缈轻柔宛扬,便会不经意地想起曾有少年纠缠不休,硬是要和她作伴,徜徉于无垠长空。

    那时她多数都是对他的笨拙示爱不理不睬,她也从未见过有人会如此执著,屡次受挫屡次复原,像一只自愈能力极强的小兽,成天摇着尾巴绕她不休。

    可是终究还是抛下他走了,留他一个孤零零落在昆仑山下,风雪暴虐,仓皇失措。

    他后来是怎么了呢?与天帝为敌,最终落败被押。在传闻中他是个罪有应得的恶魔,不知安分守己却还妄图犯上,可是没人知晓他也曾幼稚得近乎可笑,秋水般的眼睛里满满漾着简单的希望。

    聚窟洲,又是怎样的境地,将他困在其中数百年之久。

    所幸牢记着典籍里的方位图示,在经历艰难跋涉后,她终于来到了茫茫西海上方。

    潮起潮落,白鸥追逐,尖锐的叫声伴着海浪起伏交错。

    硕大斜阳正慢慢下坠,漫天红霞与金光闪耀的海水相互辉映,绮丽神妙。

    极远之处,有彤光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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