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清醒了,我大概可以确定有人在政府门口拍下了我上车的镜头。不妙,嗯?”
    “很不好。”江扬似乎有些着急,“跟你的亲卫队是?”
    “是小卢舅舅之前带过的那批,有个矮个子棕发队员的。”
    “我知道了。”此时的江扬听起来似乎比刚才突然凭空涨出了至少三十年的军龄,声音竟然像极了爸爸,令江立无比温暖放心,他说:“你好好睡觉,身上轻松了就如常办公,这些话不要对别人说,吃喝用度你知道该怎么办。”
    江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遵命,亲爱的哥哥。师兄好吗?”
    江扬回望试衣间,本来应该在纹丝不动的苏朝宇正用挑衅和愤怒的眼光看着他,琥珀色眸子的人微笑:“不能再好了。但是……你知道的。”
    江立长出一口气:“幸亏结婚的不是我。”
    “什么?”江扬拔高声音。
    “我并不是说幸亏梁丽征跑了,而是……”江立一时间着急,解释不清楚自己内心那复杂的想法和感受,最后只能半带恳求地说:“但是,你知道的。”
    江扬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但你必须知道更多。”
    “知道啦,真是讨厌的大哥。”江立嘴上这样说着耍赖着,但是心里明白,这是来自兄长的告诫和提醒,十分严厉,却十分恰当。
    P.S.
    过生日很高兴,更多欢乐更多精彩,尽在下一岁呵……谢谢亲爱的你们的祝福!
    关于江立这个孩子,放心吧,坏孩子总要接受惩罚的。
    而暮宇同学,唔,就像唐僧一样,你们懂的,是吧?
    请务必注意危险
    苏暮宇深陷梦魇中。他知道自己在一个意识的无底渊里,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解救自己。砰然巨响,江立满身是血地站在远处,轻轻地叫他:“暮宇哥哥。”苏暮宇觉得心脏附近的血管瞬间抽在一起,强大的压力似乎可以让跳动的肌肉从断骨而出,他奋力去抓,甚至摸到那粘稠的血迹,像小时候爸爸用来刷墙的漆,甩不掉,完全甩不掉。江立说:“暮宇哥哥。”苏暮宇猛地推开他,手心的血迹令人作呕,他慌了,理智和情感撕咬作一团,他忽然想起江立,慌极抬头看,碧色眼睛的人已经不见,地面上留着一团深浓的影子。他走了,影子却留在这里,像地面上巨大的瞳仁,悲伤深刻地望着自己——
    已经是早晨十点。苏暮宇翻身起来,被子上一滩深褐色的痕迹,咖啡杯碎在地下。他回想了一下,昨晚睡前靠着枕头,大约是刚才做梦把杯子从床头扫了下去。这么一看,手上果然有条细细的血痕,吮一下,还疼。如此就可以解释这个梦境,苏暮宇疲惫地走进浴室冲澡。
    今天会正式把孙秘书公审。既然海神殿已经被抖出来,是否公之于众只是时间问题,苏暮宇决定看一下转播新闻再做决定。刚裹好浴巾,就有人摁铃:“先生,您的早餐。”
    苏暮宇拨开门镜,外面站了两个服务生,淡蓝色衣裤黑领带,胸口有员工卡,推车上果然有两只巨大的隔热罩。他打开门:“谢谢。”
    其中一人躬身:“请您慢用,这是您的私人信件,请您签字。”说着递上来一根笔和纸,前面密密麻麻有无数客人的笔迹证明收到了信件,苏暮宇接过来——笔很奇怪,重、胖、滑,有些捏不住,他把笔放在推车上,探身摸上衣口袋的签字笔——“先生,这里有笔。”服务生微笑着把圆珠笔笔尖转出来,礼貌地递过去。那个瞬间,苏暮宇迟疑了一下,尽管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他却感觉受了很大的威胁一样,似乎是命令和强求。刚到南原市当天,大厅里的影子鬼魅般浮上心头,苏暮宇固执地拧开自己的笔帽,签下名字,把纸递回去:“谢谢。”
    服务生的笑容僵硬:“不客气,先生,再见。”
    手里的红信封用金封口胶,像极了结婚请帖,苏暮宇关门,掀开隔热罩,里面是一份鸡肉汉堡,一份蔬菜沙拉和橙汁、蘸酱,苏暮宇审视着他们,打电话给女助理:“在哪儿?”
    “在听汇报,大人。”她的声音很小却依旧很恭谨,“您放心。”
    这三个字就是说已经办妥。苏暮宇为那些孙秘书的手下而叹气,然后尽量轻描淡写地要求她早点儿回来。女助理经历过大阵仗,立刻急促地问是不是有事,苏暮宇笑而不答:“给我带点儿吃的回来。不要汉堡,不要沙拉,不要橙汁。”
    拉开窗帘,阳光下新鲜的食物看起来令人垂涎,苏暮宇刚要伸手,房间电话就响了,江立僵硬的声音传来:“你好,这里是布津帝国特别经济问题临时办公一室的江立。”
    “早。”苏暮宇尽量柔和地说话。
    “唔,是这样,这是一个公事电话,调查团希望请你在明天下午三点时到市政府大楼九层服务厅,找郑先生。随后会有人请您到资料科协助我们做一些笔录调查。”
    苏暮宇波澜不惊:“海神殿相关吗?”
    江立说:“是的,我们需要您辨认一些可能认识的熟人,考虑到您的受害者身份,希望您能够保密。”
    苏暮宇海蓝色的眸子闪动。受害人身份,江立是明明白白知道他就是波塞冬的,肯这么说的原因必然非同一般,也许是电话正在被录音,也许是另有含义,苏暮宇沉默着,直到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嗯?怎么没人说话?”
    “请给他一点儿时间,毕竟当年的事情对他也是不小的刺激。”江立捂住话筒向陌生人答道。苏暮宇警觉地佯装叹气,然后拒绝了这个要求。不出意外,江立恳切地说:“再次恳请您协助政府调查。”
    “我不想听见和这三个字有关的任何消息,”苏暮宇把语气放得非常不耐烦,“我不想去。”
    陌生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江立很快接过电话说:“我们会保证您的人身安全,并且支付来回的交通费用。请你积极配合,苏暮宇先生。而且,您最好是配合我们。”
    苏暮宇再次沉默了。事情来得比想象里快,交通费的细节证明江立没有告诉政府官员苏暮宇其实就在南原。按照政府的安排,苏暮宇应该在距离首都不远的沃林镇的一套单身公寓里,用新的身份证给电话局做客户资料保管工作,每月收入1000元。这是为什么?苏暮宇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可靠的理由来解释今天和昨天的所有事情,于是只能答应江立再想想,两个小时以后给他回电话。
    挂断之前,江立念了一串从沃林飞往南原的最近的飞机时间和机票价格,并承诺代订。苏暮宇潦草地答谢,然后,电话里传来了粗重恐怖的摩擦声,只有把话筒紧紧贴在手心才能造成如此的效果。紧接着,苏暮宇听见“请务必”,然后就是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一会儿,又冒出了“注意”这样一对音节,最后,在苏暮宇就要挂断的时候,他听见的是“危险”二字。这样的声效和内容让苏暮宇坐立不安,已经掀开了汉堡顶层面包的手也放弃了其他的动作。苏暮宇锁好房门,用特设的安全渠道发短信给他的助理:“速回。”
    在不远处办公室里伸懒腰的江立被上司拍肩:“病好了吗?”
    “没事,只是着凉而已。”江立微笑,把录音带从电话里取出来递给助理,“再放一遍,笔录。”
    高清晰的音质,江立在报完航班价格后说:“苏暮宇先生,请务必给我们回电,好么?如果您要出门,注意找公共场所,如果觉得有危险,请打电话给沃林警官,您知道号码。嗯,好的,再见。”
    几乎完美。
    P.S.
    连江立都被吓到、不得不警告暮宇的事,你们明白的……
    觉得比较复杂的懒得搞明白也没关系,不影响剧情,咳咳,概括起来就是,江立想帮暮宇,暮宇很倒霉很为难很着急。
    签字笔(1)
    女助理敲门的时候,苏暮宇正在兴致盎然地切那份汉堡,用近似解剖的方式和细致度。门铃响了两遍,他才拉开门看着美丽的助理:“这款睫毛膏不好,已经晕开了。”
    助理愣了片刻。苏暮宇一向是个随和又冷漠的人,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肆意开玩笑,心情不好或者需要做重大决策的时候,就会像一件放在祭台的陈年兵器那样不可触碰,上面厚积的灰尘掩盖了残存的血痕。无论如何,苏暮宇只有在她主动问的时候才会对她的衣着进行品评,至于睫毛膏这种细节问题,不像是这个男人应该关心的——况且,助理确定自己用的是秀场里的模特们交口称赞的专业彩妆,现在不到正午,晕妆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最关键的是,苏暮宇的目光在走廊尽头。
    但苏暮宇就这样用飘渺的眼神盯着远处:“来,进来擦擦。”
    助理关上门,后背紧贴衣帽架:“大人?”
    苏暮宇即刻恢复了正常:“我只是要点儿时间看看谁在那边站着。”他踱到床边跟她勾手指:“看这个。”的fc49306d
    盘子里的汉堡已经被切的支离破碎,除了生菜叶,苏暮宇把美味的食物剁成泥,鸡肉末和面包屑堆出来的小空间里,一枚细长的、和鸡肉同色的胶囊被挑了出来,在银色的托盘上安静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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