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子……安公子你没事吧?”王紫秀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反应过来,才扑了上去。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都是我不好。”

    “不要这样说。”安慕白勉强笑笑,他眼角的余光望向房顶,才发觉,横梁掉下来以后,房顶就快塌陷了。

    “紫秀,快闪开。”

    “安公子,安公子你小心。”

    王紫秀试图去拉安慕白,不料却又一次被安慕白推开,房顶顷刻间塌陷,伴着哗哗的雨声,盖着草毡子的房顶一下子落了下来,把安慕白的半边身子盖住了。

    “安公子……安公子你没事吧?”王紫秀赶紧扑了上去,将压在安慕白身上的茅草搬开。

    “我……”安慕白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没事……没事……不要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安慕白帮着王紫秀搬家,风雨当头,王老爹感慨道:“多亏安公子冒雨前来,不然这样大的雨,我们可怎么办呢。”

    “王老爹,你不要客气。”

    “爹,刚才房顶塌陷,把安公子砸在下面,很是危险,若安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怎么跟人家娘交待呢。”

    “安公子不是没出危险吗?”王老爹拉着安慕白的胳膊拍了拍:“我眼睛虽看不见,却知道安公子是个靠的住的人,他做事,我放心,对吧安公子?”

    安慕白只得点头。

    “安公子,你没有受伤吧?”王老爹笑着道:“我觉得安公子手脚麻利,自然是不会受伤的对吧。”

    “对。”

    当晚,安慕白收拾了西厢房出来,把王紫秀跟他爹安顿了起来。

    王紫秀跟她爹没有多少行李,倒也不难收拾。

    西厢房虽没什么贵重的摆设,不过是普通的民居,桌椅板凳也都是简单的样式。好在房子还是新的,不管刮风下雨,总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去处。

    王老爹住进干净的房子里,着外头一阵接一阵的雷声,想着晚间发生的一切,心里又惊又喜。喜的,当然是不用在破庙里容身了。他拿出二胡来,坐在床头拉了起来,呜呜咽咽的二胡声夹杂在风雨声里,又缠绵又喜庆。

    宁夫人靠在长榻上,安慕白冒雨出门,她便睡不下了,只得起来,望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等他回来。

    安慕白已然全身湿透。

    “安儿你回来了?西厢房那边叮叮当当的,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娘,那间破庙不能再住了,你也知道,风雨大,我把西厢房腾挪出来给紫秀还有她爹安身了。”

    “你做的对。反正那间房也是空着。”宁夫人笑眯眯的:“安儿,你快去换件衣裳吧,穿着湿衣裳会着凉的。”

    王老爹的二胡越拉越起劲儿。

    宁夫人皱眉道:“紫秀姑娘倒是好姑娘,可她爹……怎么跟缺心眼一样?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他还寄人篱下呢,他拉二胡还拉的这么欢,他心情是有多好啊。”

    “娘,是我请人家来的。娘别那样说人家,让人家见了不好。”安慕白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

    宁夫人心下明白,便也不说什么了。

    王紫秀把床收拾好,安顿她爹去睡,见王老爹拉二胡拉的,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便抢下二胡来放在一边:“爹,都什么时辰了,你也不歇歇。”

    “爹心情好。你喜欢安公子,安公子对你也不错,如今咱们搬来同住,那句话怎么说的?对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爹,你胡说什么?”王紫秀红了脸:“是安公子好心收留咱们,不忍心让咱们住在危险的地方,爹不感激人家,反倒在这里嚼舌头。我不理你了。”

    “哟,我家紫秀不好意思了。”王老爹呵呵一笑:“好了好了,放心吧,爹不胡说了。”

    忙活了一晚上,王老爹很快进入了梦乡。

    王紫秀却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破庙里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掉下来的横梁,塌陷的屋顶,安慕白发间的雨水跟汗水,还有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这些都让她揪心,她担心安慕白,虽安慕白嘴上说着没事,王紫秀始终是不放心的,可一个姑娘家,天又晚了,也不好意思去探望他,只得和衣躺着,想到安慕白的容颜,想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嘴角便有笑意,想到他可能受伤,她心里又一紧,便叹口气。

    于是辗转反侧,夜不安眠。

    安慕白同样是辗转反侧的。

    他的脚被砸伤了,这么晚了,天气又不好,怕是不能去找大夫,只得忍着,脚上的伤疼的他额头冒汗,豆大的汗珠湿了他的衣裳,他努力不发出声音。脑海里静静想着跟王紫秀的邂逅,想到王紫秀的样子,想到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嘴角又绽放出笑来。

    天大亮,雨停了,满院的积水。被雷击倒的树还趴在地上,树根已经被雨水给冲起来了。宁夫人敲着门叫安慕白:“安儿,安儿,你快把院子里的水排一排,不然,这怎么下脚呢?娘都快泡进水里了。”

    寻常这个时候,安慕白早醒了的,可如今安慕白还没出现,不是他没醒,而是他的脚伤太重了,躺在那里无法起身。

    到宁夫人呼唤他,安慕白咬牙起来,脚一挨地,便疼的他满头大汗,脚全肿了,肿的跟发酵了的面包一样,原先的鞋子没法穿了,只得光着脚:“娘……我来了……我这就去排水……”

    安慕白疼的厉害,嘴上说着去排水,却忍不住扶着门口的帘子站住,他的嘴唇煞白。

    “安公子——”王紫秀起了个大早去做早饭,见安慕白倚在那儿一脸痛苦的模样,便道:“安公子,你怎么不穿鞋子?”

    宁夫人也叫了起来:“是啊安儿,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光脚呢。”

    “安公子,你的脚——你的脚是怎么了?怎么肿的那么厉害?”王紫秀赶紧把饭菜放到宁夫人屋里,小跑着蹲下身子,她已经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她见安慕白的脚肿成那样,急的不知怎么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团团转,而后直接跳进了水里:“安公子,你且等着,我这就去请大夫。”

    “紫秀姑娘……”

    “这紫秀姑娘,倒是灵利的很。”宁夫人笑着道:“一大早来请示我吃什么,我说吃油条,她果然炸了来。瞧你的脚伤了,她趟着水去给你找大夫,你敢说她不喜欢你?”

    “娘,你又开始胡说。”安慕白红了脸,提及王紫秀,他的心里暖洋洋的。嘴上不让他娘胡说,心里却又巴不得他娘这样说才好。

    大夫给安慕白瞧了脚,开了些草药,又给他敷了药:“安公子的脚伤的不轻啊,一时半会儿的,还是少走路的好,开的这些草药,皆是活血化瘀的,一定要按时服用。”

    送走大夫,王紫秀便去张罗着熬药,她的脚伤还没有全好,如今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先前去请大夫走的太急,脚上更疼了,可她牵挂安慕白,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呢。

    安慕白一瘸一拐的追上去:“紫秀姑娘……紫秀姑娘……还是我自己来熬吧,你已经忙活了半天了,况且,你的脚也不是很方便。”

    “还是我来吧。”王紫秀抢过一包草药。

    “还是我来吧。”安慕白又抢过去。

    “还是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我做这些已经习惯了,再说,你一个男人,还是别进厨房的好。”王紫秀硬是一瘸一拐的把安慕白给推了出来,点着火,开始给安慕白煎药。

    刚下过雨,厨房烟囱不通畅,熬药的功夫,冒出的黑烟便聚集到了一起,呛的王紫秀直流眼泪。

    “紫秀姑娘……不如……还是我来熬药吧。”

    “安公子,你就歇歇吧。”

    “怎么好意思让紫秀姑娘辛苦?”

    “我辛苦是应该的。我的命,还有我爹的命都是安公子救下的呢,昨儿夜里要不是安公子,我跟我爹……安公子是替我跟我爹受了伤,我给安公子熬药,还不是理所应当的?”王紫秀熬好了药,扶着安慕白坐下,吹凉了递给他喝。

    安慕白接了药,抬头看见王紫秀,便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王紫秀不禁也笑了:“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恩。”

    “我脸上真有东西?”王紫秀赶紧用衣袖揩。

    不料安慕白却笑的更欢了:“像只花猫。”

    厨房烟雾浓重,熬药的功夫,王紫秀脸上已沾了不少草灰,她用衣袖一揩,脸就更黑了。

    安慕白不及喝药,掏出手帕来给王紫秀轻轻擦去脸上的灰,动作轻柔,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王紫秀很是不好意思,明明想闪躲的,脚上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不知道为什么安慕白帮她擦脸,她竟如此的喜悦,喜悦的一颗心像要跳出来一般,噗通噗通的,怎么也按捺不住,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那颗激动的心就从喉咙里出来了。

    安慕白将王紫秀脸上的灰擦去了,见王紫秀脸红,他才发觉自己唐突,刚才他的手,明明挨到了王紫秀的脸,他只觉得心跳的很厉害,嘴巴干干的,说话也不利索了:“那个……是我唐突紫秀姑娘了……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不是故意的。”

    二人又一次红了脸。

    低下头去。

    谁也不肯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时间仿佛又一次凝固了下来。

    宁夫人悄悄的缩在二门口,房里的一切,她看的真真的,也的真真的。

    宁夫人把这一切告诉了眯着眼睛偷的王老爹。

    二人便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聊天。

    宁夫人说:“瞧瞧你闺女,对我儿子真是好哎。”

    “你儿子对我闺女也不错,还帮我闺女擦脸呢。”王老爹一时喜悦,一时又冷哼:“哼,他们怎么能这么亲近,昨儿晚上才搬过来的,今儿早上你儿子就占我闺女便宜,竟然不经过我这当爹的同意就摸我女儿的脸,我女儿以后还要嫁人呢。”

    “我儿子以后还要娶亲呢。”宁夫人横眉一抖:“你们就没占我儿子的便宜吗?我儿子脚上的伤,还不是因为救你们?”

    “说的倒也是。”王老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样说起来,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你也生了一个好闺女。”宁夫人笑着夸赞:“紫秀姑娘不但手艺好,厨艺也好,我瞧着,她也勤快,这样的姑娘若给了我安儿,也是他的福气。”

    “你们安儿也是难得的好人。若紫秀能跟了他,以后怕也不会受委屈的,只是我们出身穷了一些,比不得你们。”王老爹有些黯然。

    “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两个孩子彼此中意,这不就行了吗?再说,我们虽有些出身,不过现在也是穷的叮当乱响,比起你们,倒也强不大哪去。”

    王老爹便咧嘴笑起来:“宁夫人啊,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咱俩真是门当户对。”

    “你说什么?”

    “啊……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一说啊,我倒觉得,你家安公子跟我这闺女,真是门当户对。”

    宁夫人忙点头:“我们安儿年纪也不小了,紫秀姑娘呢,也有年纪了,既然他俩有意,这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当父母做主,依我说,选个吉日,给他俩办了算了。”

    “我也这样想的。还是赶紧把俩孩子的婚事办了吧,这事……免得夜长梦多。”

    “王老爹你真这样想?”

    “当真这样想的。”王老爹笑眯眯的:“我的眼睛看不见,一切还劳宁夫人你做主。”

    二人越聊越投机,恨不得当时就把二人的婚事给办了,当晚就上二人洞房了才好。

    次日,宁夫人便去了一趟市集,把成婚要用的东西购置了一遍。红盖头,红衣裳,红脸盆,红蜡烛,一下子买了半马车。

    半马车的东西拉到家里,安慕白倚着门叹气:“娘,你又要嫁人了?”

    “这死孩子,娘都这年纪了,还嫁什么人?娘是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安慕白诧异:“娘,你又犯迷糊了,我是男子,怎么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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