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不到,这位独独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冷酷武神,对自己有着这番粗鲁的打算。
    她盯着他线条锋利的侧脸有些晃神,他眉眼狭长,薄唇略有些红,确并不显得妖媚,只更添凌厉。
    他和烈阳有些像,都是宽高大壮实的身板,飞扬跋扈的长相。
    雪娘慌忙低了头,她似乎就喜欢这样的。
    虽然不像那赵扶疆长身玉立,面如冠玉般英俊儒雅。却似那晌午烈日,神舞飞扬,阳光帅气!
    那是常年驰骋在宽阔的大山原野上才有的野性和阳光,足以压迫百兽之王的辉光。
    或许只有这样的至刚至野的男子,才能唤起“至阳母虎”雪娘的心动。
    ......
    这夜夜深,雪娘又站到了窗前,朗朗星空,星海闪烁,淡淡银河涤荡不息。
    雪娘极目远眺,星空边沿,有一颗星子站在初升的弯月前,最为明亮。
    此刻,她便觉得那便是烈阳。他活着的时候,向烈日当空,死了之后,也如繁星璀璨。雪娘本是个无忧无虑的。
    因了烈阳,她变得有所虑有所想有所思。然而也仅此而已。
    因为只要想起一点,她就可以稍微解脱,那就是,烈阳生前,钟情的是那玄英山的小仙女,不是她,轮回亦不需她守着。
    思念亦不需她蚀骨灼心。如今一路行来,她似乎更明白了烈阳最初对她的感情。
    那不过是,猎妖师对稀有虎妖的喜爱征服罢了。
    “哎......”雪娘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叹息什么,我明日就要去京城了。”苏儿在一旁哀怨的说道。
    中午与秦启元“愉快”的共进午餐后,二女便被“热心”的姐夫送去房休息。
    苏儿怀着一肚子怨恨依依不舍的离开那主将楼。一路甩开“背信弃义”的雪娘。
    “哎,谁让他下午有访,我不是陪你守着了吗,人家真的忙。”雪娘结束伤感的思念,慵懒的回答道。
    “我总觉得那个紫衣仙人,像是袭击我们的那个。”苏儿想起下午和雪娘躲在主将楼后面的所见所闻,心底冒出莫名担忧。
    “哎......仙气都不一样。”雪娘无语,虽然有两位紫衣仙者曾入主楼拜见秦启元,但她们清楚的看到那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仙者。袭击她们的是个稚嫩仙人,远处的另一个似乎是个老者,怎么可能是一拨人。
    再说了,雪娘百尺内精感应何其灵敏,从前以为只是辨别妖气的能力超绝,一路走来,她心里逐渐晴朗,她对仙气也很敏感,虽然她不知道各派的修习阶别,但雪娘能准确的知道,每个仙人的仙气氛围都有区别。
    此刻看着狐狸那犹豫不决的小心模样,她又叹了口气。
    心底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妖力升起自豪感,秦启元和赵扶疆都对自己的妖力和兽身给予了高度评价,也许她去确实是独特的,强大的。
    “明日你去安照有什么不好?既能见着你姐姐,还能避开蛇王,越早去越安全。也适合你历练修行啊。”雪娘真诚的分析道。
    “哎......你不懂的。”坐在床脚处,守着一盏烛火道苏儿,翘着腿,斜依在桌边,纤细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挑拨着那奄奄一息道烛火。
    每当那小火苗暗淡低垂的时候,那纤细指尖便催出一道蓝色妖力轻轻注入,烛火便骤然一亮,跳跃起来。
    “不懂什么?”雪娘也依着窗边,盯着星空月河,头也不回的闲闲问道。
    “陈御前会转世到抱月山附近的。”许久,苏儿的声音才随着一道又暗转明的烛光幽幽飘来。
    “你怎么知道?”
    “他死时说的。”
    “即便是真的,他一届凡人,怎能主宰生死投胎的大事。”
    “万一他能选呢?谁又知黄泉是何模样……”
    “……”雪娘被反问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雪娘悠悠开口:“可这都20年了,你还没有找到。”
    “正是因为20年了,才愈加重要!”苏儿忽然加重了语气,认真说道:“恰好到了赶考的年纪,那年,他就是20岁,在抱月山住了店去赶考。”
    “所以,我这两年才格外勤快了些,那老猴子都嫌烦了。”苏儿苦涩一笑。
    “嗯,侯伯是个精明的,肯定不喜欢你。”雪娘这点倒是很清楚。
    “所以,我不能离开抱月山太远。便是不能进山等他,我至少也可以守在他出山赶考的路上。”苏儿又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既然他要上京,你在京城考场等着也挺好啊!”雪娘冒出一个聪明的建议。
    “哎!你!”苏儿无奈的媚眼一撇。
    “你可知,这一路赶考,有多艰险,那年若不是我陪着他,他便有可能被劫匪杀了去。”
    许久,苏儿淡淡解释到。
    “没准儿,他今生能投胎成个会武术的壮硕男子呢!”雪娘终于从窗边挪步,走到苏儿对面坐下,睁着闪亮的眼睛,乐观安慰道。
    “那样,他就不大会遇险,你只要在京守着就可以了。没准儿!他习了武!都不去赶考了,改为,改为猎妖呢!”
    既然打开了幻想的边界,雪娘兴致勃勃的发散思维说下去,好心的开解着狐狸精。
    “好了,别说了。”狐狸眯起长眼,冰冷的眼神从那修长的睫毛间隙射向雪娘。
    这番好意的“畅想”不仅没有安抚到苏儿,反而让她更加焦躁不安。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她只是刻意规避那种可能成为现实。
    她不要不像陈御前的转世,样貌要一样,爱好要一样,性格要一样,灵魂要一样,样样都是她思念的模样,那,才是陈御前。
    如果他不读书了,不儒雅了,不温柔了,不执着了,他还会爱她吗?
    恐怕连相遇都不可能。
    可她没有变,她会一直爱从前的陈御前,执着钟情,绝对不会爱上别的什么人。
    与其说,她要等转世,不如说她再等重生,而重生不可能。
    当她终于醒悟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只是在等一个执念。
    还是在抱月山,还是那个窗户,还是那个秉烛夜读的书生,他推开了窗,对着抱月山群山环绕,星河倒坠的奇异星空慨然赞美。
    然后,他吸一口初春的夜风,再抬头,看到了树上独自垂泪的她。
    然后,他没有惊叫,没有害怕。只卷了书页置于嘴上,轻声呼唤,问她:“姑娘可有伤心事?”
    “好久没吃人了,饿的心慌流泪。”她沉溺在父母双失的痛苦中,狠戾乖张的答道。
    那傻气书生呆呆的放下嘴边的书卷,木木的看着她。
    没了书页的遮挡,他露出了一个削瘦的下巴,两片略有些苍白的薄唇。
    配上他呆滞无措的双眼,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像刚从妖怪手底下被吸走精气般苍白赢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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