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一两天,他都要黑着一张脸。

    可如今,魏徵是真的不行了。就像一根摇摇晃晃的蜡烛,仅剩的一点火光也行将熄灭。李世民一点都不想去探病,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魏徵行将就木的现实。

    可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接到了侍从小心翼翼的禀报。魏徵,恐怕是不行了。

    东宫之内,李承乾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魏徵这条左膀右臂,就快要离开李世民了。上辈子病危之际,魏徵还强撑着当太子的老师,用他的名望为李承乾撑起过一段安生的日子。李承乾嘴上没说过,心里却是无比感激他。

    魏徵,从来都是太/子/党最忠实的拥簇。

    这一点,李世民也是知道的。因而他这回来探病,心里多少是带着疑问来的,这对心神相通的君臣,不必多说,只需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魏徵虚弱地笑道:“陛下......太子殿下,是个好的。”

    李世民也笑了,笑容中夹杂着一丝伤感:“你的眼光,向来没有准数。当初看上隐太子,如今又跟朕说,承乾是个好的。”李世民对魏徵的情感,当真是十足复杂。明明知道这个人已经变成自己离不开的心腹,可事到临头还是要拿话扎他一下才罢休。

    魏徵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太子行事荒唐,今日陛下......又何必来寻我呢?”

    李世民脸上透着一丝窘迫,他知道魏徵已经看穿了全局,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便挑明了道:“近日朝中屡有人言废立之事,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魏徵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陛下,太子乃国本......不可轻易废黜啊......更何况太子聪慧过人,颇有才能,陛下三思啊。”

    “可......”李世民着实犯了难:“承乾的子嗣......”

    这一世李承乾没有谋反,更没有斑斑的劣迹。李世民对这个儿子充满希望的同时,也为他的性向犯了难。

    不料魏徵却笑道:“陛下......您这是关心则乱......”

    李世民不解地看向床榻上的人,魏徵出言提示道:“陛下还记得隐太子与齐王么?”

    李世民一怔,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这两个人,恐怕除了魏徵,再也不会有人胆敢这么做了。

    魏徵见李世民变了脸色,却也不惧,只是轻声道:“臣给陛下讲个故事吧......昔日隐太子与齐王约定,若是他日两人联手夺得了皇位,隐太子便封齐王作太弟......”

    魏徵的话点到即止,李世民却听明白了。若是当年胜利的是李建成、李元吉兄弟,那么李建成则承诺,待他百年之后会将皇位传给他的胞弟,也就是齐王李元吉。

    “陛下......本朝一贯讲究恢复礼法,周礼之中兄终弟及乃是常事.......”

    李世民的眉头纠结成了一团麻花,纵使他想过许多两相平衡的办法,却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一种解决之道。李世民沉思了片刻,迟疑道:“玄成的意思是,要让青雀接承乾的班?”

    怎料“青雀”二字刚一出口,魏徵的脸色骤变,原本那一点温情消失不见。向来耿直的魏徵,这一次同样没兜弯子:“陛下,恕臣直言......若是陛下想要兄弟和睦,便让晋王殿下来接此大任。”

    李世民不明所以,在他眼中,李治虽然恭谦和善,却缺少了如魏王那般的才能,何以魏徵竟然属意晋王李治?

    “陛下......臣敢问此次事件,是否因魏王而起?”

    李世民蹙眉道:“此事的确是青雀告诉朕的,他原无意表露,不过是被朕察觉,在朕的逼问下才说出了真相......”

    魏徵听完,也不接话,只是浅笑着盯着李世民。渐渐地,连李世民都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儿。

    直到这时,魏徵才叹息道:“魏王殿下的确非池中物。这么重大的事情,也能在心里憋那么久,有那么多的方式可以揭发,他偏偏选择了......最迫不得已的一种。”

    李世民愣住了......他隐约明白魏徵的意思,可却拒绝相信。

    “不可能......青雀他......”是啊,魏王得知此事,明明有许多种处理的办法,可他确实如魏徵所说,选择了常人最不会做的一种。

    表面上看,确实没有半分野心,是个为了哥哥甘愿隐瞒的弟弟,可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李泰借此以退为进,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饶是李世民,也拒绝相信魏徵所言。

    可魏徵却笃定道:“陛下,若是魏王殿下真的没有这份心思,又何须总往东宫跑呢......”魏徵的话真是层层加码,势要做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偏偏李世民还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李世民在魏徵床榻边上踱着步,他心下大乱,一时想到的李承乾和称心的禁忌之恋,一时又想到李泰和李治二人。一向行事果决的他,还从未遇到这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魏徵却因为说了一长串的话,出气逐渐比进气多。

    “即便如此,承乾总该有个在明面儿上的太子妃吧......”天子纵然可以称孤道寡,可实际上却从来没有天子把自己活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承乾不论身在太子之位,还是他人继承大统,身旁总该有个人。

    也不知道魏徵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想要坐起身来,但很明显魏徵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能在半空胡乱摸索着,好不容易找到李世民的方向,哑着嗓子道:“陛下,这不有个现成的太子妃人选么?”

    李世民却没领悟魏徵的意思,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魏徵所说的现成人选,指的是哪家的姑娘。

    此次的事件,在李世民的严防死守下,总算没有大面积地扩散开来。大部分人只是以为房家触怒了皇帝,一朝失势,却并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因而李世民一度打算在李承乾病愈后,再给他找位世家女子。

    听得魏徵此言,李世民只觉得瘙痒难耐的患处被挠个正着,即刻惊喜道:“是哪家的姑娘?”

    不料魏徵却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姑娘,这人选......就是房相的长子——房遗直。”

    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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