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磊走后,关黄儿发疯了一般大叫着将雅间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婢女去拦,还被她狠狠打了一顿,掌柜的和小二去劝也被他用东西砸伤,最后还是关胜得了消息,带着人前去将她给捆了,塞进马车带走了。
    “你疯了?”回到关家,关胜指着关黄儿怒道。
    关黄儿的发髻因在茶楼摔东西而变得松垮,衣服也被绳子捆得皱皱巴巴,一张脸因为盛怒变得扭曲,一双眼睛也全是怨恨和恶毒,看上去就跟一个疯子一样。
    她咆哮道:“没错,我是疯了,我被你们逼疯了,你们一个个都偏心关紫儿,明明我才是关家的嫡女,关紫儿只是一个贱人生的小贱人,你们……”
    啪!
    关胜扬手一巴掌过去,打断了关黄儿的咆哮。
    这一巴掌下去,关黄儿消停了。
    “你越发不像话,私见外男,大闹茶楼,顶撞长辈,口不择言,你哪像一个官眷,你简直是一个市井泼妇,我关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关胜指着她,已然怒到了极致。
    “来人,三姑娘身患恶疾,未免传染府中其它姑娘,即刻将她送往城外的庄子诊病,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踏出庄子半步!”
    “是!”立即进来两名婆子,前去拉关黄儿。
    关黄儿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关胜道:“大哥,你要把我送到庄子去?我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京中贵女,一旦有送去庄子的经历,那她就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以后嫁了人在夫家也没地位,受嘲笑,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再从庄子回来,她不去庄子,绝不去。
    关胜道:“留着你在府中你只会闯祸丢人,愣着做什么?马上带三姑娘走!”
    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个妹妹了。
    那两个婆子应了声是,向前抓住关黄儿就往外走。
    关黄儿拼命挣扎,“我不去庄子,我不去,我不要去!”
    “这可由不得你,带走!”关胜厌恶不已的挥手,好像在挥苍蝇一样。
    婆子强行将关黄儿拉了出去,塞进马车,车夫驾车而去。
    关黄儿一路闹腾,却还是被送到了庄子,锁进了一间房间,任她怎么喊怎么闹都没有人给她开门,她坐在地上,扒拉着门哭喊:“我是关家的嫡女,你们敢关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放了我,我要回家……”
    关紫儿得知关黄儿被送去了庄子,很是震惊,后来听诗棋打听回来说关黄儿也去找了靳磊,还大闹了茶楼,她对关黄儿的遭遇一点也不同情,反而觉得她应当受此惩罚。
    京中将关黄儿大闹茶楼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柄说了许久,关胜也因此事被圣上斥责,还罚了俸银,关胜恨极了关黄儿,给关黄儿配了庄子上一个管事的儿子,让她一辈子都住在庄子上。
    靳承如愿的升了工部尚书,此为一喜。
    不久后靳磊和关紫儿成亲了,此为二喜。
    紧接着靳鑫考中了举人,此为三喜。
    靳家的喜事一件接一件来,靳承人逢喜事,整日笑呵呵的,人看着都年轻了不少。
    只是乐极生悲,没过多久,靳家就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日,靳家门户紧闭,所有的主子和姨娘都聚集在靳承的院子里,下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守在院子外,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屋里,二姨娘指着王氏,哭着道:“是大夫人害死了我的儿子,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们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
    她入府最早,王氏还没她先入府,生下庶长子后,最是得靳承宠爱,那时靳宠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是后来王氏入了府,长到六岁的儿子莫名其妙就没了,她当时伤心过度没有怀疑什么,后来府中的男孩一个一个出事,她才所有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让她找到了证据。
    她可怜的儿子,那般聪明可爱的孩子,竟让王氏这个毒妇给害死了,她今日绝不会放过王氏。
    “老爷,可怜我们的儿子,刚刚满月就被大夫人给害死了,老爷,你要为奴婢做主啊。”三姨娘也哭喊道。
    她所出的三公子,生下来八斤八两,生了她足足三天天夜,那孩子看着可招人疼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越来越瘦,将将出了月子人就没了。
    她一直奇怪,为什么那么好的孩子好端端的就没了?她以为自己没带好,乳母没带好,谁知竟然是王氏下了毒手!
    接着四姨娘也哭着指认王氏,“我的四哥儿五哥儿,一双那般好的孩子,都长到三岁,会疼人了,懂事又乖巧啊,老爷,您每每去看他们,他们都把得的糕点拿出来孝敬您,有时候我受了委屈,他们也会用小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哄我,说,娘,别难过,孩儿在呢,孩儿长大会保护娘的……我的儿啊,你们做错了什么?你们只是个孩子啊,为什么会有人那般恶毒的朝你们下杀手?”
    王氏这个蛇蝎毒妇,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她简直畜牲不如,今日她就是不要这条命,也要为孩子讨回公道。
    靳承听着几位姨娘的哭诉,看着手中一叠叠的证人证词,及桌上摆放的证物,抖着手,怒不可遏的看向王氏,怒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诬蔑,都是诬蔑!”王氏一脸的心虚和慌乱,但她知道她绝不能承认,她也不会傻到会承认。
    只要她咬死不认,她娘家人自会来保她。
    关紫儿看着这一幕,觉得凉意从脚底往身上爬,都冷到头发丝了,太可怕了,怎会有如此骇人之事?
    靳磊暗中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别怕。
    手被一只大手包裹住,暖意慢慢顺着手蔓延至全身,关紫儿心中的恐慌顿时消散不少,她感激的看了丈夫一眼,同时又想到丈夫竟然能在王氏的眼皮子下长大成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她心疼不已,反手握住了丈夫。
    靳磊嘴角上扬。
    靳承将证词甩到她脸上,“人证物证俱全,你竟然还不承认,难道要让我把你交到刑部去大刑伺候你才肯承认?”
    “我什么也没做,那些庶子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没福气,不关我的事。”王氏的脸被厚厚的证词砸得生疼,她像见到洪水猛兽一般退后几步,证词撒落一地,她指着靳磊道:“如果我真容不得庶子,那他又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容不下庶子,所以一直教导六哥儿不能露尖儿,表现得平庸无才,对您孝敬有加,这些年我们母子忍辱负重,才能在你手中得一线生机,你留着六哥儿不过是想堵众人的嘴罢了!”六姨娘看着儿子,心疼道:“要不是因为你容不得庶子,我的六哥儿也不用弃文从武,九死一生,他的才华远在二公子之上啊!”
    靳承心头一跳,原来这才是庶子弃文从武的真正原因,他拽住拳头,狠不得给王氏一拳,这个心胸狭隘的毒妇,毒妇!
    他怒道:“我要报官,我要将王氏送官究办!”
    他就算不要这官位了,也绝不纵容王氏如此恶劣的行径,他那么多的儿子,个个聪明伶俐惹人疼爱,竟都死在了王氏手中。
    听说要将母亲送到刑部去,靳鑫着急的开口了,“父亲,不能将母亲送到刑部去,这一送,我们靳家的名声就完了。”
    “是靳家的名声完了还是你的名声完了?”靳承指着嫡子怒问。
    靳鑫道:“我是靳家的嫡子,我和靳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还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以为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靳承怒斥。
    靳鑫委屈不已,“父亲,就算母亲做错了事,我没做错,父亲何故迁怒于我?”
    “二哥没做错事吗?”靳磊放开关紫儿的手,走向前拿出一张纸来,展开给他看,“那二哥可知这是何物?”
    靳鑫只看了一眼,便猛的变了脸色,冲向前要抢,“我不知道这是何物!”
    “既然二哥不知这是何物,又为何要来抢?”靳磊近半年来身高像竹子一样镩得老高,足足比靳鑫高出一个头来,他手一扬就躲过了靳鑫来抢考卷的手。
    是的,靳磊手上拿的是考卷,靳鑫考举人时的考卷。
    靳鑫阴沉着脸威胁,“给我!”
    “父亲,请过目。”靳磊并没有受他威胁,将试卷交给了靳承。
    靳承接过一看,双眼一瞪,反手就给了靳鑫一巴掌,“孽畜,你不要命了?”
    “是母亲,是母亲和大舅舅联合做的,跟儿子无关!”靳鑫被一巴掌煽在地上,吓得什么都招了。
    “鑫儿,你……”王氏没料到儿子这么经不得事,如此轻易就将她这个母亲给卖了,又是生气又是失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靳鑫爬到王氏面前道:“您就都承认了吧,您不是老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吗?您就再帮儿子一次!”
    现在只有母亲认下所有的事,他才有一线机会,毕竟他是靳家的嫡子,父亲看在靳家的份上不会把事情捅出去,只要这事私下解决,他的名声和前途就能保住。
    一个小小的举人而已,那位考生不会追究,三年后再考便是,这事兜得住。
    王氏看着儿子,眸中溢出悲凉来,这就是她一心付出的儿子,竟然不顾她的死活,一心要让她成为替罪羊,早知他这般不孝没有良心,她为他做这么多干什么?
    “母亲,儿子以后一定发愤读书,一定为您争光,您救救儿子!”靳鑫继续求道。
    王氏一个踉跄,脸上浮现了颓色,无力的承认了,“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与鑫儿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老爷放过鑫儿。”
    “你求我放过鑫儿?鑫儿有此一遭都是你害的,你有什么资格求我,鑫儿有你这样的母亲简直是他的悲哀。”靳承怒道。
    王氏看着靳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靳承最终还是没有报官,以王氏染疾为由将王氏送去了庄子,没几日王氏就‘病’死了,王氏的大哥去靳家讨要说法,气冲冲的去,铩羽而回,此后王家还消停了许久。
    王氏死后不久,靳承将六姨娘扶正,靳磊由庶子变成了嫡子。
    府中的姨娘并没有异议,杀子之仇报了,她们心愿已了,也不想再争什么,只想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
    又过了半月左右,靳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皇帝提出致仕,皇帝再三劝说无果,只得依了他。
    紧接着,靳鑫被送走,没有人知道他被送到了哪里,靳家对外只说是去南方有名的书院念书去了。
    过了一年,关紫儿生下嫡长子,靳家上下欢喜万分。
    “咱们靳家总算有一桩大喜事了。”靳承抱着嫡长孙,高兴极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形容苍老了许多,但因为无官一身轻,他精神极好。
    原先的六姨娘,如今的靳家主母苏氏也笑道:“是啊是啊,总算有一桩大喜事了,老爷,你瞧这孩子生得多好,像极了磊儿。”
    “没错,像磊儿,将来一定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靳承点头道。
    此刻靳磊正在屋里陪关紫儿,“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让下人去准备,千万不要委屈了自个儿。”
    “相公放心,就算我想委屈自个儿,你也不答应不是?”关紫儿调皮道。
    靳磊捏捏她的手,“对,你相公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儿子呢?”关紫儿问。
    靳磊笑道:“父亲母亲在抱着,爱不释手,我都抱不来。”
    “这是他们第一个孙子,自是极爱的。”关紫儿笑道。
    孩子的满月宴过后,南边突发战事,战事凶猛,连传回三道紧急军令,请求京军支援,靳磊自请前往平乱,皇帝准了。
    王捷为主帅,靳磊为副帅,带领大军半刻也没有耽误,前去南方支援。
    “晟哥儿,你父亲又去保家卫国了,不过你放心,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关紫儿抱着儿子一边轻拍着一边道。
    苏氏带着人进来,正好听到她的话,眉头便舒展开来,“紫儿,你说得对,磊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母亲。”关紫儿抱着孩子起身行礼。
    苏氏摆摆手,“坐吧,不必多礼。”
    婆媳二人坐下,皆暗暗叹气,嘴上说着轻松,心里的担忧却半点没少。
    “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你要是觉着无聊,可请些要好的姐妹来府里办些宴会,热闹热闹,也能少胡思乱想。”苏氏道。
    关紫儿点点头,“母亲放心,我会带好晟哥儿,也会调整好心情,还请母亲也不要太过挂心,保重才好。”
    “嗯,我们都要好好保重,等着磊儿给我们挣荣光回来。”苏氏笑道。
    她一直记得儿子说过,会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南方的战事比上次西边的战事还要严峻,持续了半年仍不能平定,双方僵持不下,成了拉据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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