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等待

    乌尔玛逃走已经两天两夜,京城里多方盘查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一个人不可能这样平空消失,她从侯府里被带出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衣裳,连值钱的钗环首饰也没有,她能跑去哪儿?

    青龙卫、金牛卫、灵犀卫三卫一齐出动,满京城地寻找。一个单身貌美,身无分文的女人能躲到哪里去?到哪里都是极惹人视线的存在。为了不让她的事传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京中三卫便借着整顿京城风纪的名头,将京城里的私寮暗门子,各风化场地翻了个底朝天,让人叫苦不迭。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乌尔玛没抓到却让他们抓到几个正在嫖宿的官员。里头竟然还有两位御史台的言官。

    皇帝大怒,将人打了三十廷杖,直接革了职。

    不过乌尔玛还是没有找到。

    日夜盯着镇南侯府的人马也没有见到与她形容相似的人在附近出现。

    乌尔玛就像一根尖刺,戳在人心口窝上,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风化场所查完了,三卫又开始彻查京城内外的所有尼庵道观,又查出假道姑假尼姑若干,京兆尹头发都愁白了。皇上的近卫把京兆尹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他们做什么?皇上会不会认为京兆府全员光拿俸禄不干活?你看三卫出马,没几天的工夫京兆府大牢里都塞满了犯人。

    自从李放说了乌尔玛夫人的“光辉事迹”,唐小鱼更不肯见裴伊裴俪姐妹了。开什么玩笑,你们娘可是害死我婆婆,又几次三番要害死我老公的人,没把你们连坐着揍一顿已经够圣母的,还帮你们去救自己的仇人?脑子有洞才会这样做呢!

    裴家姐妹上门求了几回,丰城公主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宫内,根本不沾韩家的门了。

    太皇太后也爽气,就在寿康宫旁边挑了个小院子,让唐小鱼住着。唐小鱼才不是为了避着裴家姐妹,而是住在宫里头,裴简有消息回来的时候,她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信儿。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连番变故对她的刺激比较大,这些天精神明显不济。唐小鱼住过来,闲暇时也能多陪陪她,跟她说说话,让她心情愉悦一些。

    乌尔玛一天没抓到,她们就一天不能安心。

    这个女人太危险,她就像颗藏起来的定时炸|弹,随时会给人带来大|麻烦。

    青龙卫每日里带来的都是无所获的消息,太皇太后脾气上来,总是劈头盖脸一通骂。可是京城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人,急死也没用啊。

    这天青龙卫与金牛、灵犀三卫的人都来了。乌尔玛已经失踪七天,还是没有半点线索,三卫指挥心情沉重,结伴来向太皇太后请罪。

    唐小鱼正坐在旁边。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见三位指挥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她是一介女流,身上也没钱,城门查得那样严,想出京也不是件易事。而且镇南侯和她三个子女还在京中,一时半会她也未必下得了决心离开京城。我想着,十之八|九她是藏起来了,伺机行事也说不定。”

    “公主说的是。”

    唐小鱼说的,他们都明白,只是这人遍寻不着,怎么破?

    “几位大人所搜所查的都是民间,乌尔玛想打宫里的情况,藏在民间是什么也不到的。”唐小鱼说,“而且以她的容貌身份,混在百姓中太过显眼。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就是我们的盲点,最安全。”

    三卫指挥互看了看。

    “比方说,哪家与宫里走得近的勋贵家新进了侍女,或是哪位大人这两天新纳了外室……”

    太皇太后一直微阖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对三人说:“就按这个去查。宗室、勋贵、朝臣,这些人的内宅你们是不能进去搜的,指不定就藏到那里去了。那女人狐媚功夫厉害,再查查,最近有没有人偷纳外室,包养女人的,都给我细细查!”

    其实三卫指挥早有此打算,但这样涉及范围太大,分寸不好掌握,太容易得罪人了,所以一直在心里想着,犹豫着,没有提出来。

    多亏了丰城公主人小胆子大,直接递了个梯子给他们爬。

    三卫得了懿旨,立刻出宫安排去。

    太皇太后对着唐小鱼点点头说:“亏得你细心,能想到这里头。”

    唐小鱼脸红了:“我就是乱想的,其实我觉得三位大人心里也清楚,只是他们不好开这个口。”

    接下来,又只能等了。

    裴和一直在寿康宫里住着,与乌尔玛分开的时间越久,他的精神越不济。米雅每天给他灌黑药汁,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他能清醒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半时辰,还越来越短。

    身为准儿媳妇,唐小鱼去看过他两回,不过都是挑着他昏睡的时候去的。

    唐小鱼觉得她跟裴和还真般配,都摊上了个渣爹,裴简比她还惨点儿。她爹是贪慕荣华跑去给人入赘了,但好歹人家也从没想过要她们母女的命啊。还能让她渣爹顶着唐老太太的压力,把放妻给了陈氏。

    哪像这位。落得这样的下场,说难点,还真是活该。

    又过了不到三日,青龙卫终于传来的消息,他们在齐王府里发现一个婢女,形容与乌尔玛有些相似。

    居然躲到了齐王府!唐小鱼也觉得这位乌夫人简直太牛了。你看同样是女人,常思来京城这么久了,连荣王府的门边儿也摸不上,看人家乌尔玛,没几天的工夫就直接混到了齐王府的内宅。

    实力的差距就是这么的残酷啊。

    青龙卫是深深感受到了乌尔玛乌夫人的超绝手段,这回是再不敢大意。他们突然袭击闯进了齐王府,二话不说,没等齐王府的护卫出来拦阻,直接拿了只麻袋将人兜头套上,外头再绑了三四道麻绳,两人抬着就走。

    齐王府的护卫刚要抽家伙上,却发现闯进王府的居然是青龙卫的人。

    这些日子三卫在京城的动作够大,又是扫荡风化场所,又是清洗僧尼道冠,这会子不知发什么疯,连王府都闯了。

    青龙卫的人他们是不敢拦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抢走,然后飞速告诉管事。

    青龙卫抓着人了也不敢在路上耽搁,生怕这女人再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就扛着麻袋将人送进了宫中的天牢。拿了精铁锁,将她的四肢都栓了。

    青龙卫中有人精通易容,将这侍女脸上的脂粉全洗掉,又在她腮边揭了一小块猪皮,圆圆脸的侍女又变成了尖下巴的乌夫人。青龙卫又提了几个从镇南侯府里抓来的侍从婢女让他们指认,直至确认他们抓到的人百分之百就是乌尔玛之后,悬了多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乌尔玛逃走时,没有户纸也没有金钱。这样的单身女子,别说进王府当差,就是一般门户的人家也不敢收。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谁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哪家的逃奴。

    皇帝知道人是在齐王府发现的,勃然大怒。乌尔玛东不投西不就,偏偏躲进了齐王府,还是齐王刚刚离京之时躲进去的,到底是王府里的管事疏忽大意,还是他们之间早有勾连?皇帝下令彻查。

    于是齐王府从总管太监到内府管事全都被扔进了大牢,由青龙卫亲自审理。

    这一审才弄清楚,原来金水河流经齐王府后院墙。乌尔玛跳河之后在齐王府附近爬上了岸,然后躲到齐王府附近的一处民居。不知她用什么法子勾搭上内府的一个小管事。小管事贪恋她的美色,正巧王府里要招人,就给她捏了个身份,让她混进府里当差。

    一个小管事都能一手遮天随便弄个来历不明的人进王府了。可见齐王府内务乱成什么样子。

    皇帝一声令下,那色令智昏的小管事被杖毙。王府里所有领着职的,从总管太监起,一概被扒了裤子打板子。

    等发作完,齐王府里趴倒了一大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收拾了一回。

    贤妃到德懋殿脱簪谢罪。皇帝倒也没怪她。毕竟齐王是分府出去的,那里的内务不归贤妃管。只是出了这样的事,皇帝心里很失望。

    贤妃更说:“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就算管事的能弄进去,自上而下那么些人难不成都会视而不见?这里头定有别情。”

    皇帝点头:“但如今也只能以此盖棺论定。”

    若是没有上头授意,王府里还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多进一个人?

    若是这小管事真有通天的本事,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王府。那青龙卫也就查不出乌尔玛的下落了。

    旁人不说,能在王府里当总管太监的,心思眼力都不是寻常人可比。就算乌尔玛再有颜色,她又如何能打动一个阉人的心?

    所以不能再查下去了,只能一通板子打发了了事。

    镇南侯进京时,齐王李渐还没离京,这段时间里,或许是乌尔玛私下里与齐王搭上了线,也有可能是齐王暗地里找到了乌尔玛。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皇帝不乐意见到的。

    镇南侯手掌南疆数十万精兵,与藩地的亲王互相勾结什么的,绝对是皇帝的大忌。

    贤妃正是因为知道厉害,所以才忧心如焚,主动来皇帝面前告白。

    “明面上虽不能再查,但私底下还是要问个清楚。”如果是真的,齐王真有别的心思有所动作,那么他们身为父母,一定要在他这苗头刚兴起来的时候果断给他掐灭了。若不是真的,此事与齐王无关。更要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否则就是在帝王心里扎了一根刺,令父子相疑,招至大祸。

    “臣妾有一事要与皇上说。前年时,镇南侯府曾有人送信给妾身娘家,希望他们借由臣妾说项,让镇南侯长女给齐王当侧妃。臣妾说了之后觉得极为不妥。一来,那长女的母亲没有诰封,臣妾也过镇南侯裴家以前的事,觉得这样出身的女子,就算给齐王当侧妃也不妥。二来,裴家与皇室有亲,细数起来,那女子比齐王辈份还高一些,怎么可以婚配?所以臣妾当时就拒绝了,连提也没跟皇上您提一句。这是臣妾的疏失。这回镇南侯将他的女儿们也都带进京来。说那长女今年已近双十,还没定亲,只怕还在想着齐王。”

    “有这事?”皇帝眉毛挑了起来。

    镇南侯若是想将女儿嫁入皇室,为什么不直接与他说,还要透过贤妃的娘家传话?私下里这些动作,鬼鬼祟祟的,实在让人生厌。

    皇帝面色微冷:“朕会着人再查。”

    贤妃屏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是她以前没往这上头想,所以轻忽了。但这事皇帝未必不知情,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

    现在她自己提出来,请皇帝去查,亦是摆明态度,只求儿子清白,是那裴家一心要攀附他,而不是他主动去招惹。齐王年纪越长,心也越大,贤妃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想起齐王就犯愁。

    许贤妃在回玉棠宫的路上,心里又想起了女儿,于是叫抬辇的宫人转了个弯,先去了翠薇园。

    她刚下了辇,就有宫人来报,说是许昭容正在里头与长秦公主说话。

    “她来做什么?”贤妃有些吃惊,秀丽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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