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的命,自己能保住,只要没有了白准,花屿还是原来的花屿,最后自然会回到他身边的。

    王舍城侧,髑髅殿。

    莲华日轮座上的尸林怙主看着摇摇欲坠的夫人,那细细的骨棒捧着嘎巴拉碗,一迭声说:“不行了、不行了……”说时迟那时快,怙主一把接过了碗,碗里甘露一漾总算没有泼出来。再看夫人,又散架了,白骨瘫成一堆,骨堆顶上是她的头骨,下颌一张一合地,还在和令主搭讪。

    “听说你和冥君是好友?”怙主夫人催促怙主把她的脑袋搬转过来,正对着访客,热络道,“常磐是我表弟,可惜道场离得有点远,亲戚已经好几万年没有走动了,他这一向可好?”

    令主目瞪口呆,看着怙主放下碗,盘腿坐在日月轮垫上,像搭积木一样,一块一块把她的骨头从脚趾开始拼接。大概这么多年来散架是常态,所以怙主一点都不显得意外。当然白惨惨的骷髅脸上,即便有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回过头打了声招呼:“那个……没有皮肉包裹,确实脆了点儿,别介意啊小黑。”

    令主不太喜欢人家管他叫小黑,这次进尸陀林明明是人形,但因为怙主夫妇都有了果位,可以看穿皮相,所以才叫得这么亲切。

    有求于人家,姿态当然得放低,令主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赔笑说:“上次中土皇帝登基即位,冥君也去参加了。他很好,除了晒到太阳就起疹子,别的也没什么。”

    怙主觉得她多此一问,“他连死都死不了,能有什么不好?倒是你,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学人家跳舞,你就是不听。看看,这个月第五次了,拼一次就得花大半天,你不觉得麻烦吗?”

    夫人显然不能体会怙主的心力交瘁,她无关痛痒,“反正又不是我拼!”嘻嘻两声,笑得人毛骨悚然,“小黑,你来取金刚杵,是枢密金刚要归位了吗?五千年啦,真不容易。”拿怙主刚拼好的右脚蹬了他一记,“你看人家是怎么对待感情的,再看看你!早知道你这么不耐烦我,当初鬼才嫁给你。”

    怙主咧着似哭似笑的嘴,被她数落得悲从中来,“当初明明是你追的我……”

    她又蹬了他一脚,“你胡说。”

    怙主的腿骨被她蹬歪了,只好自己掰正。咳嗽两声对令主说:“让你见笑了,夫妻互相揭短是生活情趣,你懂的。”

    令主点头不迭,“我懂我懂。”

    怙主夫人对他的新婚娘子很好奇,“灵医艳无方是四大部洲有名的美人,我早就听过她的名号。小小年纪,声震三千世界,真不简单。要是没记错,枢密金刚涅槃,好像就是为了一个煞女。”一面说,颈椎一面空转,“太美也是一种负担啊,知道我们为什么以骨架示人吗?因为人活一世,终究逃不过一捧白骨。只有放弃对恒常的执着,才能获得解脱大乐。”

    怙主觉得再说下去,女人的酸劲都要冒出来了。随手捡了一根肩胛骨塞进她嘴里,忙招呼殿上侍立的小卒,“去达波殿把金刚杵取来,交给黑麒麟。”又嘱咐他,“照理说,金刚暂时没有归位,我不能让你带走法器。但是看在你比较帅的份上,可以通融一下。枢密金刚啊……当初我和他有点交情,所以他座前小仙收走他的骸骨,我开了方便之门。”

    令主有点意外,“金刚座前哪位小仙?”

    怙主尖细的指骨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盖骨,“好像是守灯的那一位。”

    令主恍然大悟,难怪金刚转世那么多次,记忆从来没有消散。到现在神力恢复了七八成,看来都是佛骨舍利的功劳。

    犹记得无方在天极城时守塔,守的就是舍利,现在看来也许金刚早就盯上她了。还有那个添灯油的,抢在他前面把金刚的骨骸都收走了,当着他的未婚妻,心里还暗恋顶头上司,果然不守妇道不是一天两天了。

    真晦气,幸好他有无方。令主接过金刚杵别在腰间,抱拳一拱,“多谢怙主及夫人,我奉命前来,既然任务完成了,这就回去复命了。”

    怙主点头说好,夫人嘴里塞着骨头说不出话,等他走了怙主才把那根肩胛骨□□。夫人大光其火,“你堵我嘴干什么?”

    “我怕你被他的脸迷晕了,胡说八道。”怙主叹息,对上骨骼的榫头,往里拍了两下,“人各有命嘛,歪打正着,说不定可以创建大成就。我看这麒麟有佛缘,他真的很黑嗳。”

    怙主夫人没有吭声,黑麒麟几十万年难得一遇,不成佛便成魔。目前看来这一只很单纯善良,将来会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谁知道呢。

    令主从八大寒林出来,凭借着好相貌和好人缘,办事倒并不算难。那些神佛,在虹化前也曾有过七情六欲,大慈大悲惯了,能与人行方便,绝不有意刁难。

    他风驰电掣往回赶,寒林和中土之间有不短的距离,待回到飞来楼时,天已经黑透了。

    无方还没睡,点了蜡烛,和璃宽茶一起守在瞿如床前。那鸟儿没了魂魄,面如金纸,有点鬼气森森。令主走进去,轻轻叫了一声娘子,无方见他回来,脸上顿时一喜。

    “金刚杵拿到了吗?”

    令主得意洋洋,“本大王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探头看看瞿如,“小鸟这样子,超过四十九天就没救了。如果咱们手上有魂魄,弄个躯壳一点都不难。可惜眼下反过来了,找不回精魄,壳也留不住,早晚鸟毛掉光。”

    璃宽茶一听嚎啕大哭,“我的小鸟,我还没和你表白……你醒醒吧,醒了就算揍我一顿,我也不会怪你的。”

    璃宽的嗓门,堪称惊天动地。令主捂住耳朵让他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只骡子精呢。哭有什么用,魂魄在人家手上攥着,你叫破喉咙她也回不来。”

    璃宽茶一蹦而起,“我找他理论去。”被无方一把抓住了。

    如果理论有用,他今天就不会登门认亲。这金刚分明已经入魔,恐怕将来没有一场你死我活,无法打破这古怪的三角关系。

    她没有告诉令主他走后不久,金刚就来了,和她说了那么多令她难堪的话。她也怕,白准的脾气又火爆又直接,以前的明玄他们能够抗衡,苏醒后的金刚,已经不容他们还手了。

    “这柄金刚杵,究竟该不该还给他?”她牵着他的袖子问,“法器虽然能够开启他的菩提心,可也是他的武器,就像你的藏臣箭一样。”

    令主低头看手里的独股杵,这种金刚杵锋芒毕露,较之其他三股、五股的,要锐利得多。枢密金刚是金刚部第一人,原本就是战神出身,他的杵除了破除愚痴妄想,也有伏魔的能力。

    手指在那青面獠牙的把手上抚触,令主喃喃说:“或者可以用这个和他谈谈条件,先把小鸟的魂魄换回来。”

    他的藏臣加上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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