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丹?”

    庄凝身上中的毒很是霸道, 按理说中毒不消十二个时辰就会一命呜呼,可是这会儿他虽然气息是微弱了那么一点儿,但短时间里性命却是无忧, 这普天之下除了他师父山老头的续命丹,理应再无别的可能。

    洪宝下意识地点头, 点到一半注意到齐折柳并没有看自己,便开口道:“正是续命丹, 齐先生你可有法子解毒?”

    齐折柳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眉头松开一分,可是听了洪宝的问话后,面上的凝重又开始转浓。

    这毒并不罕见,可是配成毒|药的方子精妙,不同成分药材的剂量和调配时的投放顺序都会使毒性发生变化,相应的解药也不同。齐折柳摸不准这毒到底是怎么调配的, 轻易也不敢开方子解毒。

    齐折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理了理衣袍站起身面向洪宝, 道:“三成把握。”

    “什么?”洪宝心里咯噔一下,“先生……”

    未等她把话说完, 齐折柳就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挑了挑眉道, “洪公子不必紧张,我这三分把握能保住这家伙一条命,解毒并非朝夕之事,保住命是紧要。”

    齐折柳有三成把握将毒霸道之处遏制了, 剩下的七分纵使棘手也可让他稍稍喘息一下,更遑论凭借庄凝手下的人脉和办事能力,山老头再能躲,也会被找到的,只要他能拖延点时间,庄凝这条命也丢不了。

    许是齐折柳的镇定感染了洪宝,她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稍稍定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气。

    齐折柳早知道了洪宝的秘密,也知道好友对她的心思,然而好几个月没见,他对二人的情况一概不知,这会子看这洪宝对庄凝如此紧张,难不成二人已经有了什么进展?

    桃花眼里精光一闪,齐折柳勾唇一笑,凑到洪宝跟前,盯着她的脸笑着问道,“洪公子似乎很紧张这家伙?”说着他摸了摸下巴,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当初郡主重病卧床时也没见你这么担心,怎么这家伙难道比洪公子的郡主夫人还重要?”

    洪宝不傻,听出了齐折柳的试探之意,且她已经从长风那儿知道了齐折柳与庄凝私交甚好,没道理不知道庄凝就是郡主,那么眼前这家伙根本就是想套她的话!

    洪宝绷起了脸,对齐折柳现在还有心思管有的没的东西表示不爽,声音淡淡地道:“先生管的怕是有些过了还请您好好为宁修解毒要紧。”

    言罢,转身离去。

    庄凝虽未苏醒,但老大夫说了,不论如何每日也要让他进些流食,不然人没醒,身子先垮了。洪宝记着老大夫的话,这会儿便打算亲自去厨房熬点儿小米粥。

    遭了冷待的齐折柳也不恼,桃花眼没有错过方才洪宝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满,心思一转便也猜到了些什么。

    庄凝认准的人和物,断不会下手太慢,怕是这二人如今已经说开了吧?

    齐折柳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为自己错过一出好戏而遗憾。

    —— —— ——

    “你小子也有今天,真当自己本事通了天,等你醒了,可别怪小爷我嘲笑你。”

    齐折柳一边为庄凝施针,一边嘀嘀咕咕,眼看最后一针要落下去时,原本双目紧合的庄凝霍然睁开了眼,只齐折柳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庄凝便吐了血。

    不是排出毒素的黑血,而是嫣红的鲜血,落在锦被上,触目惊心。

    刚刚端着粥回来的洪宝恰好目睹了这一幕,手里的碗瞬间落地开花,她顾不得湿了的鞋子,扑到床前扶住庄凝的身体,瞪着一脸错愕的齐折柳,“你不是要为他解毒吗,他怎么好端端地吐了这么多血?你究竟能不能治!”

    洪宝也知道那吐出来的并不是庄凝体内的毒素。

    齐折柳低头看向夹在两指间的银针,眉头蹙起。

    他这一套针法不可能出错,庄凝怎么会……

    脑海里蓦然浮现某个念头,齐折柳也顾不得洪宝此时对自己的防备,径直拉了庄凝的手搭到脉门上。

    果然……

    下毒之人心思缜密,根本早就料到他会用解毒针来遏制毒素的扩散,所以那毒的第二重就是利用他的针来引出,若不是续命丹的作用让庄凝提前吐了血,只要他这最后一针下去,庄凝便是必死无疑了。

    “究竟是哪个缺德鬼下的毒!”

    齐折柳咒骂一声,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塞进庄凝的嘴巴里,右掌聚气游走在庄凝背上几个穴位。

    半天,齐折柳满头大汗地瘫倒在一旁,对洪宝道,“你让人备热水,准备药浴。”

    洪宝却不动,怀疑的目光紧紧地落在齐折柳的身上。

    显然齐折柳方才的失误已经让她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本就只有三成把握,到底太过铤而走险。

    齐折柳知她所虑,心里也惭愧,可这会儿他顾不上解释太多,只道:“救不活庄宁修我以死谢罪还不成?”

    洪宝抿了抿唇,还没开口,候在门口的长风及时地应了一声。

    “你且放心罢,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齐折柳忽然坐正了身子,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认真。

    洪宝看着庄凝,拿过搭在床边的绢帕,小心翼翼地将庄凝嘴角的血迹拭去,听了齐折柳的话她指尖微顿,半晌才低声道:“方才是我失态,先生不必介怀。”

    当初庄家兄弟曾说过,庄凝和齐折柳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情谊,是过命的交情,她应该相信齐折柳的。

    ——

    长风的动作很快,用来作药浴的药材和热水很快就送了过来,齐折柳让洪宝帮忙将庄凝扶进浴桶,看着热气腾腾的药汤,瞥一眼洪宝通红的小脸,他无声笑了笑,又起了挖坑的心思:“洪公子的脸怎么红成了这样,难不成是热的?”

    洪宝虽与庄凝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可还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看过一个男人,即便庄凝现在毫无所觉,她也觉得臊人。这会子听到齐折柳的打趣,她耳根子愈发热了,随手把手里的毛巾扔到齐折柳的怀里,“先生根本什么都知情,何苦来打趣我,这里交给你,我去找长信问问有没有山老的消息。”

    “欸,还真是没趣,怪不得能和庄凝凑成一对。”齐折柳啧啧了两声,转身看向庄凝,摇头叹息道,“只希望山老头这次不要跑得没影了,不然不仅你的小命不保了,京都城里也要出大乱子了。”

    炤亲王派人盯着东门胡同他早有所觉,如今庄凝中毒受伤只怕也与炤亲王有关,如果真是这样,只怕炤亲王已经是按捺不住了。

    一旦炤亲王提前动手,这天下局势何如,当真是难以预料。

    想到这里,即便是素来不理会朝堂纷争的齐折柳也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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