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细细的喘息声,他娘用一种格外奇怪的声音嗔道:

    “奴家给您写了这么多信,您连回个字都懒得,让奴家好等。”

    小狗蛋本能的觉得冷,不着痕迹搓了搓胳膊,然后小心翼翼看了看站的僵直的仆役——或许冷只是他的错觉?

    “那是...啊...那是咱儿子...我给他起名...啊嗯...叫言堂...嗯...”他娘突然发出一个高亢的声音,狗蛋却傻了一般不作反应。

    “.....你不是说,要整个朝堂变成你的一言堂吗,我想盼个好兆头....”

    男人似乎哼了一声,狗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的问题,他听见男人夹着不屑的声音:

    “就他?”然后屋内又是一番云雨声。

    狗蛋愣愣的坐着,突然喜从心来——他是有名字的,他叫言堂!

    第70章 壳(二)

    寒鸦惊起,破了好几个大洞的旗子在风里招摇,在时光里发酵分不清是油污还是灰土的一大片黑褐色的斑块紧紧嵌在门板上。言堂蹲在门板前仔细的把一口大盆里的残羹冷炙分门别类。

    红色的——不能要,烧嘴;

    绿色的——剁碎一点,可以吃;

    白色的——多来一些,隔壁家娃娃就吃这个.......

    “诶诶,别挡在门口,我怎么做生意!”掌柜的是个要被佝偻的老头,两撇山羊胡子,一笑起来就显得特别奸诈,他口气不好,作势要踹小言堂,可脚却没有真挨上。

    不过三岁多的孩子,还没他的膝盖高,听到他的话像只受惊的蚂蚱一样蹦起来,手里还牢牢护着那口缺牙的大盆,也不管这盆比他两张脸加起来还大。他憨憨一笑,眼里露出带着怯意的感激,摇摇晃晃的抱着盆朝门口的巷子走去。

    “掌柜的,就这么给他了。”小二一脸肉疼,这些剩饭剩菜起码还可以喂喂猪啊。

    “给乞丐和给他有什么区别?”掌柜白他一眼。

    “这不是还可以喂些畜生么?”小二讷讷道。

    “你三岁的时候正在干什么,怎的?你觉得这小鬼还不如一只畜生来得有价值?”这世道虽说不容易,但他们也不至于寒碜的连口剩饭剩菜都要斤斤计较,这小鬼家里添了只女娃,他娘又是个有毛病的,尽管他自诩心肠硬如铁石,但最硬也就硬到对他可怜兮兮的表情睁眼不见罢了。

    “畜生还能当肉吃,这小鬼难道还能让人咬两口?看他那身骨头,咬下去都怕嘣牙。”小二嘟囔着,甩了甩灰白的汗巾,埋着头回到堂子里。

    那小二肚子里的小肚鸡肠小言堂是一概不知,他正猫着腰小心从门口那破篱笆钻进去,小院里很荒败,一口老井早就给荒草做了窝,几只破瓦碎石,这里干净的简直像遭了山匪。

    小言堂熟练地捡起几只破瓦,身形灵巧的钻到屋后,这地方更破败,他娘一年到头都不会来这里两次,他在这里设了根据地,一个放柴的小棚边用土块堆了个小小的炉灶,小言堂洗净破瓦舀了水倒进刚刚被他挑拣过的大盆里,盆撴在土炕上,他开始烧火,手上还有挑破了的几个大水泡,但他现在已经不会烫到自己了,他自认为自己还算聪明,起码比隔壁家还挂着鼻涕的李二娃聪明多了。

    他娘应该还在睡觉,他可以趁现在去厨房里偷一枚小勺,上次那枚被他不小心踩碎了,他因此责怪了自己很久。可他才闪进门缝,悚然的发现母亲居然醒了,一瞬间浑身僵硬的像块石头。

    他披头散发的母亲是被他妹妹的哭声吵醒的,小言堂在他母亲抄起地上那只裂了边的绣花鞋时醒过神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冲过去抢过桌上的襁褓,在他老娘气急败坏的骂咧中缩进屋后的柴棚,并顺脚踢翻了支撑棚子的支架,他缩在墙角,用身体护着怀里的襁褓,尽管对他现在的身体来说这个举措既冒险又勉强,但奇迹般的,他怀里的小东西没伤着一根头发。

    棚顶和柱子轰倒的瞬间形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阳光无孔不入,小言堂的视线穿过阳光里的浮尘落在那只使劲往自己这边够的手上,那只手又枯又瘦,青筋毕露,小言堂怎么也想不起这手的主人曾经温柔如水的模样,他很困惑是什么力量让一个人长出两张嘴脸。他听着女人粗鄙刻薄的叫骂,一瞬间意识不到那人是他的娘亲,毕竟在他不长的生命里,娘就意味着疼,他现在虽然恐惧的瑟瑟发抖,但无灾无痛,怎么想得起“娘”这个字。

    怀里的布包甚至只能发出细细的哭声,真不知道这样的声音怎么把他那神经堪比头发丝纤细的娘亲吵醒的。小言堂低头看着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女娃,他还记得她出生时皱的像个红皮猴子,小的不可思议,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能叫,居然和他血脉相连....居然是他妹妹。他妹妹如此弱小,弱的似乎离了他就会夭折,她身上没有一处不是软的,柔软意味着脆弱,意味着需要依靠,而他正是她的依靠,天地之大,绝无仅有。

    这个想法电光火石闪过,冥冥中的一刹那他从怀里这个小东西身上汲取了巨大的力量,身体也不再颤抖了,他亲了亲还在呜呜哭泣的小婴儿,笨拙的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别怕,别怕....”他以为哭泣是因为恐惧,因为他也一直这样恐惧着,可他比她多生出来,先替她寻到了抵抗恐惧的办法,他生来就是该保护她的,那颗幼小的心脏因为这个想法擂鼓一般震颤起来。

    他母亲终于骂累了,放弃要把缩在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被砸死的两只小兔崽子拽出来的想法。她原本对肚子里这块肉是有期待的,这份期待却在看到她的性别时被灭了个精光,更在那男人之后杳无音信的日子里,期待演变成厌恶,演变成憎恨,她总得找个东西来恨,所以才能原谅不幸的自己,才能继续在糟糕至极的生命里苟延残喘下去。

    木头外面的声音消停了,再三确认危机解除后,小言堂熟练地拨开身后一团茅草,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怀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似乎都多了几分力道。他将妹妹放在草堆上,把盖在土灶上的柴和草拨开,他选择搭土灶的位置很巧妙,既能不被柴棚深埋,也能躲过他母亲的视线,但因为没有防火意识,所以整个棚子现在还能保持温度宜人,不能不说他福星高照,火苗似乎格外厚待他。

    他草草舀出上层沾了灰的糊糊,盆里是团花花绿绿看不出品种的糊糊,发出阵阵香气,他有些可惜的看着被甩在地上的糊糊,却还是狠狠心,把第二层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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