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开始了啊!”
    清幽树林之内,赵轻舟一袭白衣,冷然面对无边无际的灭世天灾,只见他猛然右手朝天遥遥一擎,赫见虚空震荡形成波纹弥散而去。
    一圈圈的,竟然将方圆千里的天空给覆盖了下来,而那恐怖的紫色劫雷自更高的九天云霄落下,但劫雷才落到赵轻舟施展的波纹之上,就立刻消失于无形,好似刚刚的灭世劫雷只是一个哑炮一样。
    “好强!”
    这时众人,皆以复杂的神色看着赵轻舟,大家的实力以及眼力,在这方世界都是算无上大宗师层次的,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那覆盖整个天空的紫色雷劫的可怕。
    人人都做好了迎接天道怒火的准备,但是当他们小心翼翼之时,却发现自己的一切忐忑都是对于的。
    “漫天雷劫,就被这么轻易化解了?!”
    傅韵等人语句有些不自然,他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剑,眼中明灭不定,继而握剑之手又放松下来。
    南辞则一脸凝重,他是一名剑修,若是让他面对这些劫雷,自然是拔剑逆天而行,他有自信毫发无损的一剑一劫雷。
    但是,却做不到像赵轻舟这般,一抬手,便保全方圆千里。
    并且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自己的纯阳身份令牌,没有感知到眼前这个白衣少年,那么也就是说明。
    此人是此界本土修士?!
    “嗯,此法很有意思,天地万物,乾坤无极,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基本微机构成,是以世界并不是严丝合缝的,而你此法以高速震荡为核心,若是震荡的频率足够,潜力无限。”
    张若尘眯着眼睛,看着赵轻舟施展大神通,赞叹不已。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赵轻舟的神通也就是在虚空中散开几圈无形波浪而已,比起那些遮天大手,通天剑光,滔天巨浪的神通,气势上与视觉上是完全比不过的。
    但是在张若尘眼里,赵轻舟的法才是上乘道法,是触摸到了世界法则的运用,那些真元巨掌啥的,才是华而不实的神通。
    赵轻舟见众人目瞪口呆,却没有得意忘形,谦虚的说道:“不过是结合了它与你所给的那些知识的运用罢了。”
    张若尘摇摇头,笑答道:“所谓修行,其实很简单,就是对世界各种现象探究,然后总结出知识,并且加以运用罢了,而不是修所谓的华丽的逆天神通。
    天地大道,无处不在,你这样子,才是真正直指修行本质啊。”
    赵轻舟闻言黯然,长叹一声:“庄周曾言,道在屎溺,但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几个能懂!或许也有懂的,但是他们总会在其他人的投机取巧走捷径的对比中,迷失自我。”
    神州天地,曾有一人询问过庄周:“所谓‘道’,何在?”
    庄周答曰:“无所不在:在蝼蚁,在秭稗,在瓦甓,在屎溺。”
    是以“道”,无处不在,是以所谓修行,便是行万里路遥,观山河变幻,所修者,在花、在草、在山、在水、在前路漫漫,也在往昔种种,更在今日脚下。
    修道,修的便是对于自身,对于世界,对于大道的认知,一个有道真修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所求的其实不是神功秘典,也不是天地灵宝,那些于他们而言都只是表像。
    他们在意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在神州天地,很多道门元神或者武道法相的大能以及儒门大儒,为了踏出那超脱一步。
    都会自行前往各个世界中修行,他们很多人,跑到一个新世界,是可以横扫荒宇的,但是他们却不会直接去抢那个世界的神功。
    因为在他们那个高度,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要的不再是磨练肉身,或者凝炼真元这种表面的东西,他们缺的不是功法,而是更高深的智慧的质变。
    要想追求更高深的智慧,也就是突破智力壁垒,显然所谓的神功秘典是不够的,因为秘典秘典,“秘”之一字就表达出了秘典的隐蔽性、局限性以及主观臆断性。
    比如这个世界的功法,不管是无上功法还是普通功法,大部分都是通过师徒代代相传,而且修行是还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比如“必须掌教嫡传”、“传男不传女”等之类的。
    所以往往一门高深功法,都是传下几代后开始残缺不全,一代不如一代,最后消失无踪。
    而神州,在中古改革之后,做得比这个世界大气,比如张若尘就可以在纯阳藏书阁中,直接翻阅各种元神大能甚至炼虚大能的书,其中包括功法神通到天地法则论述等等,应有尽有。
    甚至于在道门地界,还有“道院”这一体系,只要是年纪达到,就可以入得道院修行十二年,是真的人人有道修。
    而在大唐境内,儒门也指在教化天下,各地也设有“书院”,也是人人有书读。
    “这个世界中毒了,并且病入膏肓,没有多少人怀有好奇的眼光看待世界,他们看到火就是单纯的看到火,有一些聪明的或许可以想到五行生克,水能灭火,所以他们被称之为‘天才’。”
    “然后天才们洋洋得意,像个小孩子一样,四处宣扬自己的‘天才’。”
    赵轻舟看着张若尘画下的那个圈,圈里很多人在一脸狂热的修行着张若尘和那老道传的法,目光幽幽看得出其复杂的神色,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一脸严肃地说道:“但是,却没有人想过,水为什么能够灭火?不是直接照搬‘五行生克,水克火’的想法。而是切切实实的思考,水为什么能够灭火?火为什么发热?火是一种物质还是一种现象?……”
    “他们一向是搞不明白的,就笼统的套上火之大道,水之法则等名词。”说到这里,赵轻舟突然抬起头来,神色怪异看了众人一眼,说道:“甚至于,此界曾有一门功法,其修行第一句便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而当时很多人抢到夺此功,其第一思考的,竟然是‘我到底要不要为了修炼神功而自宫’!”
    “没有人想过,此神功为何要自宫才修炼?其根本原因为何?是经脉运行必须如此?还是其它修行问题?到底有没有方法可以绕过自宫?是否可以推陈出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没有!”
    “从来没有人思考过!”
    “更加不会有人去找他人讨论!”
    “因为啊,这个世界盲目崇拜且自我意识过剩,认为上古传承都是最厉害的,而自己的一切都要藏着掖着,以免他人杀人夺宝。”
    赵轻舟越说越气,也越说越无奈,气是气在他得见了神州天地的修行风气,而对自己世界生气,无奈是无奈自己目前没有办法改变整个世界。
    “你知道吗,我很佩服你们世界中古末期那位道德宗先辈,他们才是真正的开创了一个新世纪!”
    看着赵轻舟的语气越发激动,张若尘也适时回应道:“虽不是同一门派,但我也很佩服那位先辈!”
    而众人包括慕容秋梨,听到张若尘和赵轻舟的对话之后,一开始有些懵逼,但随着两人的交谈,也渐渐整合出了大概的信息。
    “听你们的话语,你知道我等的跟脚?”南辞微眯着眼,身上剑意引而不发,警惕地看着赵轻舟以及慕容秋梨,至于那位被张若尘抓出来的新娘子,因为种种原因,此刻已然昏倒,被李妙璇抱着。
    其实怨不得南辞等人警惕,对于自己一行,说得好听点的叫做异界来。而说得难听一点的,叫做域外邪魔。
    最为关键的是。
    赵轻舟很强!
    张若尘也很强!
    他们两个此刻不清不楚的。
    不得不防!
    尤其是现在,谢光正是拜此界修士所致,重伤昏迷不醒。
    “异界来,纯阳弟子。”而面对南辞略带敌意的问题,赵轻舟没有回避,而是打了一个直球,直接说出了几人的来历。
    铮!
    一声剑吟响彻云霄,南辞剑意冲霄,一步踏出挡在面前,同时傅韵则一挥衣袖带着师弟师妹们飞退远离。
    唯有李妙璇还在抱着如妙,歪着头看着大家,不明所以。
    “还请诸位道友放心,我与诸位,并无敌对的理由。”
    赵轻舟对上南辞的眼睛,豪无惧色。
    南辞玩味的说道:“哦,不是敌人,那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们这些域外天魔做朋友?!”
    赵轻舟笑了笑,说道:“儒门有句话说的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自界外而来,何止远方千里,在下自然得好生招待。”
    赵轻舟一脸和善,作揖行礼,好似真把纯阳诸人当成了远方来。
    但他越是如此,南辞和傅韵等人越无法把握赵轻舟的意向。
    是敌是友不能确定,那么……就先做个路人吧。
    一念及此,傅韵上前,柔声和气地说道:“招待就不必了,贫道同门身受重伤,还需我等后续治疗,下次再会吧。”
    说完,她便轻轻看了浑身凌厉剑意的南辞一眼,摇摇头,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意思,随后,她又走到李妙璇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
    而南辞见状,眼睛明灭不定,几息过后,身上的剑意渐渐收敛,此时天穹之上的遮天紫雷也已经开始变小,上天的怒火似乎在逐渐平息。
    南辞是剑痴,但他不是傻子
    他思考了很多,比如谢光的伤。
    也有很多疑问,比如张若尘和赵轻舟的关系。
    几番思量,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跟这个神秘的赵轻舟对上。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想起了他最信任的师兄曾经说过,傅师姐的决断是可以信任的。
    师兄的话,一定是对的。
    “那天与你比剑,意犹未尽,期待下次会面。”
    于是乎,南辞向张若尘说了一句话后,便来到傅韵等人身旁,点头示意之后,却没有立刻飞身离去,他们看着李妙璇,似乎在等李妙璇的决定。
    李妙璇将如妙新娘子交给傅韵,来到张若尘面前,伸手递给了张若尘一个上面绣着小猫图案的储物袋。
    “这是?”张若尘不明所以。
    “这都是我喜欢的,谢谢你刚才救了我。”李妙璇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出现了些许不自然,只见她将储物袋往张若尘怀里一塞,便转身逃也似的飞身离去。
    “三位道友,告辞。”
    而后傅韵姚佳等人面带莫名微笑,也跟张若尘赵轻舟慕容秋梨三人告辞,化作流光而去。
    “诸位保重。”
    几人临行前,张若尘也对着几人道了声保重。
    当所有人消失在三人视线,慕容秋梨静静地看着张若尘,盯了很久之后,突然说道:“原来那位就是道长的天命啊,很。”
    赵轻舟也似笑非笑地说道:“道长为何不与佳人一道离去,那位姑娘虽然看上去冷了点,但还是很漂亮的嘛。”
    张若尘云谈风轻地回道:“两位说笑了,贫道与李姑娘只是同门情谊罢了,至于贫道为何留下,赵公子心中有数。”
    作为一名有道真修,自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万丈红尘滚滚了无心,这种不痛不痒的调侃,张若尘是脸红都不可能会有。
    紧接着,张若尘紧紧盯着赵轻舟,赵轻舟也没有回避,让一旁的慕容秋梨产生了某种不太好的想法。
    良久,赵轻舟收起所有的玩味,严肃地问道:“你本不是泥泞中人,为何非要寻泥潭躺下?”
    “为何?”
    这个问题,张若尘不能敷衍了事,但张若尘没有沉思半天,因为无需沉思,一切种种心中皆已经有了答案,所谓选择不过是遵循心中所想。
    于是乎,张若尘回答道。
    “不为什么!”
    “哈哈哈。”
    赵轻舟闻后,却仰天大笑起来,笑声震九霄,酣畅淋漓,观其模样,并不觉得张若尘是在敷衍自己。
    “是啊,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该问为什么!”
    他似乎定下了某个大决心,而谁也不知道此刻这个决心,究竟会对此方世界万古不变的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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