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一窍不通。”

    两人干脆在惨不忍睹的地畦上坐下来,本来锃亮的齿轮陷在泥土里显得可怜兮兮的。傅冀方玩弄着遥控器说:“我家很多这样乱七八糟的机器。我那天看到我爸报废了个发动机,就想着能不能给你做个礼物。没什么经验,自己画个草稿捯饬捯饬,没吓着你吧?”

    “它很好,要不你回去再改改,其实它初具雏形了。”

    “行。我回去再研究,保证给你一个好的!”

    “你喜欢机械吗?”

    “嗯,我喜欢,我觉得这些东西特别有意思。你平时手机坏了电脑坏了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修,我们家这些小东西都是我修。不收你维修费。”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以前我哥喜欢教我,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怂恿我把我妈给我买的电子手表拆了。他比我还疯狂,也比我更厉害,要是他做这玩意儿肯定就能做成功。”

    “亲生哥哥吗?我以为你是独生子。”

    “同父异母。我爸离过一次婚,不过我哥对我很好,我们家的人关系都不错。”

    “这很难得。”

    “我们家人心眼儿比较大,不爱计较。我妈是个特别大大咧咧的人,下次你去我们家玩呀,他们都很好客热情,你会喜欢的。”

    佟迩心动了。虽然这个笨拙的耕犁机有点糟糕,但傅冀方的直率坦诚必然是他的父母教养得好的结果。这份礼物出乎佟迩的意料,他感觉到了傅冀方的珍贵心意,这份心意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他鼓起勇气说:“我好像还没有你的手机号,你有手机吗?”

    对方掏出手机,流利地报出一串号码:“你打过来,我也存一个。”

    手机铃声响起来。傅冀方按掉电话朝他晃了晃手机。佟迩按捺住喜悦,看到对方掌心里的屏幕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第4章

    每年春季成熟得最早的是番茄和草莓。红透的番茄从翠绿色的叶丛中探出浑圆的身体来,光滑的皮肤如少女般娇柔稚嫩。藤枝被累累硕果拖得很低,一串番茄少说三四颗、多则五六颗结在主藤上,饱满而丰盛。番茄水分充足,含糖量不高,有助于摄取维生素以及有机酸,是非常有营养又健康的食物。今年佟迩扩大了种植面积,收获下来的番茄大部分交给饭堂,剩下少量留在生物科组。第一季收成后立刻又能开始第二茬。

    草莓则不一样,春季过后就不再种了。草莓是需要精心打理的植物,比起番茄来说,打理它就复杂一些。成熟后又必须要尽早快速摘下来吃掉,否则很难长期保存。果实每颗都保持良好精致的形状,如果有畸形的佟迩会挑选出来扔掉。收获季一过,空出来的草莓地就空着了,显得有点孤零零的。佟迩都犹豫了很久没决定到底换什么上去比较好。

    另一件迟迟没能确定的事情则是科技节的方案,他给涂传平的初选方案被打了回来。

    “我想做一个生态瓶,他说太简单了,没有争取第一的实力。”佟迩一边咬草莓一边说。

    电话另一端是傅冀方低低的笑声:“生态瓶对你来说的确很简单吧?而且现在超市里面也能买到各种各样的生态瓶,评委没有办法判定是自己做的还是去别的地方随便买来的。”

    “那你们班打算做什么?”

    “我去年做了个矿石扩音器,今年还没有想好。”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现在要种些什么东西肯定来不及的。”

    傅冀方望着手里的草莓,若有所思:“总会有办法的。”

    佟迩抓着手机坐在窗台上。

    窗外的夜空旷人心扉。远山般的黛蓝色平静无波,大丛大丛的霓虹灯光从这块深邃的幕布下端往上烧,波澜状的游光红的绿的交杂在一起,朝月亮吐着诡谲怪异的舌信。月亮在远方,它表面古老的阴翳当然不可能是被这些年轻的灯焰熏出来的,它受到的磨砺比人类想象得更加久远和深刻,那时候大概还没有人类呢。

    傅冀方尝到了草莓的味道,脑袋里涌出一个甜美的想法:“要不要周末出去逛逛?到超市、商场里看看,或者去图书馆查点资料,也许能找到点感兴趣的素材,总之办法不会从天上自己掉下来。你这个星期六有空吗?”

    佟迩一个激灵,差点被草莓的汁水呛到:“有空的有空的,我周末没有安排。”

    “好,那星期六上午九点钟,我们在市图书馆的地铁站见吧。”

    佟迩挂了电话,两步从窗台下爬下来,走到书桌前把台历翻开。星期六的那一格上还是空白的,他用红笔在格子里画了一个长形的桃心,写上“九点,市图书馆地铁站”的字样。

    他选了一件红褐色的毛衣作为约会的打扮。少年干净纤细的锁骨被衬托得格外苍白。

    ——会不会太艳丽了?

    妈妈站在镜子旁看儿子,很满意:“挺好的,穿红的显得有精神。”

    佟迩也有了信心:“好,那就这件吧。”

    星期六上午阳光很好,适合慢慢悠悠地沿着中心公园走一段路。

    傅冀方跟在他身后认花圃里的植物:“连翘、龙船花、红枫、三角梅……”

    “那不是红枫,是晃伞枫。晃伞的主干很直很高,要长到上面五分之一的部分才开枝散叶,红枫比它矮,主干也比晃伞细,枝叶蓬松舒张,枫叶的颜色很艳丽,多半是深红色或者是亮橘色,晃伞的叶子颜色更深沉一些,比较偏赭色。”

    “噢,你从哪儿学到这些的?”

    “我爸爸是农科院的教授,我是在农科院长大的,小时候和动物植物打交道的机会很多。”

    “难怪你生物学得好,涂传平和我说你立志要当农民。”

    “我爸爸也经常说他就是个高级农民。”

    “你爸爸很了不起吧?是不是像袁隆平那样?”

    “他可能只有袁隆平的一百万分之一了不起吧,但是他很认真地做他的工作。”

    傅冀方不以为然。了不起难道还分一百万分了不起、一百万分之一了不起和一百万分之九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了不起吗?了不起就是了不起嘛。

    “你以后想像你爸爸那样做农业学家?”

    “嗯,我喜欢生物。而且相比起人来说,我觉得我更擅长和这些生物打交道。我爸爸他们经常封闭工作大半个月都不回家,心无旁骛地做研究,他们的工作性质很单纯。”

    “这没什么。世界上有的人和人打交道,有的人和动植物打交道,有的和别的东西打交道,只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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