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有人一夜无梦,有人睁眼看天明。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唐政就出去了。
    冉静早上起来没见到人,下楼碰到从厨房端早餐出来的帮佣阿姨,顺嘴问了一句,阿姨说她来时就没见到男主人。
    也就是说七点以前政就已经走了,阿姨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七点。
    冉静没再多问,低头细口慢慢吃着热腾腾的早餐,此时没什么比吃饭更大的事了。
    鸡丝元贝粥熬得香软绵密,入口就是一股极清香的鲜味。阿姨还备了一碟清脆的爽口小菜——泡好的白萝卜条。水分多,有甜味,咬下一口啵啵脆。
    自从嫁给唐政后,冉静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这样舒适的早餐了。在很多年以前,生活对她来讲还是个沉重负担的时候,冉静就时常幻想,她能拥有这样一个早晨。
    清晨被有温度的食物唤醒,
    不用考虑上班是否会迟到。
    坐在餐桌前,此刻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送她眼前的食物去往最该去的地方。
    不浪漫罪名有很多,辜负美食算一个。她甘愿做一个浪漫至死的人,痴心不改。
    吃过早餐后冉静准备出门,她今天的行程已经早早安排好了,目的地只有一个。
    车子还没开出车库,冉静遇到了来找她的江书彦,车子停在大门口打着双闪灯,像昨晚一样。
    昨天夜里和唐政一同从律所走出来,冉静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江书彦的车,不知在那儿守了多久。
    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回去的路上更是不紧不慢地隔着一辆车的距离跟着,直到她平安到家。
    睡前趁唐政还在浴室洗澡,冉静撩开窗帘向外头看了眼,果不其然,人还在。
    冬天的梧桐树,叶子落满地,枝桠上尽是一片光秃秃。卧室斜对面的方向,冉静看到江书彦的车停在萧条的树下。七八度的大冷天,他倚着车身站着,身上穿了件针织衫,外套薄得不像话。
    冉静打开窗,外头的寒风猛地灌进来,冷不丁吹僵了她的脸。她踮着脚朝窗外那人挥舞着手臂,她只挥了两三下就停了,也不怕他看不到。冉静笃定江书彦看到了,他一定会看到的。
    浴室的水流声停了,她打开的窗也该关上了。
    阿姨做完早餐后就走了,别墅里没有外人,冉静让江书彦直接进来。
    “吃过早餐了吗?”冉静倒了杯温水给他,加了点蜂蜜,甜甜的。
    江书彦接过蜂蜜水,仰头一口喝干。他没有回答冉静的问题,早餐吃没吃对江书彦来讲一点都不重要,他有更要紧的事问她。“昨晚,有没有事?”
    耳边散落几缕头发,冉静伸手挽到耳后,对着江书彦笑了笑,“没有,我很好,一切都很好。”嘴角的笑意延伸到了眼底,是真的。
    江书彦放下悬了一整夜的心,昨天在接到冉静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放松过,脑海中总是控制不住地冒出一些胡思乱想。
    他们的计划会不会已经被识破了?
    她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还是没能护住她!
    越想越糟糕,他快要被自己吓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车子停在她办公室对面,江书彦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最终还是忍住了。
    写字楼里那盏灯从日落亮到月亮高悬,他内心的焦灼愈演愈烈,直到看到她的身影从写字楼走出。
    出走的灵魂回归原位,江书彦终于安心。
    但好景不长,回去后更大的恐惧包裹着江书彦,他开始萌生出了另一种应对的办法。不同于冉静的徐徐图之,江书彦想要的是万无一失。
    一夜无眠的不只是唐政,还有他。江书彦一闭眼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他承担不起任何以她为代价的风险,半点都不行。这也是他一早就来找冉静的原因。
    “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受够了长久地蛰伏。江书彦紧紧握住冉静的手,胡思乱想后的失而复得让他格外欢喜。
    冉静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问他。“你在怕什么?”
    江书彦的手很大,冉静看着自己被他牢牢包裹在掌心里的手,温度是热的。
    “是,我害怕,我怕极了。”他坦然承认,丝毫没有半点心思被戳穿的窘迫。
    “你知道昨晚在树下等你的时候我的心情吗?我害怕一个不小心你身上就会多出一道伤来、害怕他们有哪里不高兴了就拿你来撒气、害怕再见你时你身上伤痕累累。”
    江书彦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贴在他冰凉的脸上。“我怕的太多了。”
    说到最后,冉静和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热,客厅里迎来了长久的静默。
    良久过后,她说好。
    冉静答应他,其实她也怕的,她怕江书彦害怕。
    知道他会替她担心为她难过,她也想他能好过一点的。
    在征得冉静同意后江书彦没有留太久,坐了一会便走了,冉静和他一起出门。
    江书彦抬起冉静的手,举到嘴边亲了亲她的白净的手背,转身走向和她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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