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过时,将那个红纸包塞进他怀里,说话的当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暖气:听说你喜欢什么宝相花饼,托人带了些。不好吃可别告诉我。

    哦对了。他往炕上坐好了,向后靠在墙上,一手搭在旁边人肩膀,一手搁在自己屈起的膝头。说话时微微偏过头,眼睛眨了眨,祝你新年平安。

    十七在满室热闹中走上前,接过一位兄弟递来的酒盏仰脖而尽,将酒杯倒扣在桌面时感到心头微火渐燃,惹得眼眶发热。

    他让脸上扬起一朵笑容,也祝你们,新年平安。

    十、来客

    早晨醒来,听见屋外有人唱歌。

    十七推开窗,撑在窗沿,看门前被打扫出的一块空地上,苏岑一面添火煮水,一面唱着小曲。

    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荣绊此生

    他唱完最后一句,用手中树枝在虚空画个圈,再丢进火堆里。

    在此地已小住十日有余,十七的伤好了大半。说来也多亏过的一向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伤受得多了,身体的恢复能力比谁都强悍些,简直不像个人。

    六天前朱三办妥了他交代的事,赶回来,顺便带入许多干粮、蔬菜,算是为连续几天的烤山鸡生涯作了终结。

    朱三回来自然还有别的好处。比如苏岑终于有人可以使唤,忙不迭地催他在现有的小屋旁再搭一座草房。朱三傻,憨笑着拒绝说我睡树上就行,给苏岑一指头敲得眼冒金星。后者扯开领子露出被蚊虫叮咬的痕迹骂:谁说给你住的?!是给我的!

    十七瞧朱三懵懵懂懂地应下,撸起袖子用自己的宝剑砍树,差点笑出声。

    原本苏岑要将煮饭的活计也丢给朱三,在被迫吃了一顿糊米饭后,不得已作罢,自己披挂上阵了。

    至于戚蒙么

    前两天夜间下一场暴雨。停后,十七耐不住辗转反侧,披衣去瞧他。

    也是这么些天第二次见到他。

    戚蒙被大雨淋透,垂着头蜷在树下,浑身不住发着抖。十七上前,叫了他几声,不应。于是俯身探他的额头,被烫得手一颤。

    十七慌了,深一脚浅一脚奔到苏岑的小草房前。草房无门,他便一头闯进去,将对方摇醒。

    苏岑睡眼惺忪,撑起身子来打呵欠,问他大晚上不睡觉难道做噩梦?十七说:戚蒙烧得不轻,你快去看看!

    苏岑啊?了一声,听笑话似的重新躺回去,面朝里,摆手:烧不烧关我甚事。

    十七后来回想,觉得当时过于焦切,而忽略了许多细节。他一心只想着戚蒙,声音拔高,带点威胁意思了:你去不去?

    苏岑腾地坐起来,又站起来,盯着他:行。但我现在不开心,除非你让我开心。

    你要怎样才开心?

    简单。苏岑指指自己的唇,你好好吻我一次试试。

    十七压根没思考,拉过他的肩膀,差一点碰上了,被对方一把推开。

    苏岑啐了一口,呵呵冷笑,披起衣服,越过他。

    走了两步,终究不是憋得住愤懑的人,幽幽说了:我不言语还以为你知道。原来你乐意装聋作哑,可我却不想再这样下去。今日将话说清放在此,我,苏岑,看上你章十七了。他冷哼,你自己看着办罢。

    本以为那晚之后,二人相处,会平生许多尴尬。谁知次日早晨苏岑照样精神抖擞,满面春风地同他打招呼,像是完全忘记了似的。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今天也不例外。

    十七支着脑袋犹在思索,苏岑想是瞧见他,捡块小石子扔过来,被他精准接住。

    愣着干嘛?过来漱漱口,喝点热水。苏岑道。

    十七慢着步子走近,坐在石头上,一面接过递来的热水,一面问他:刚才唱的什么?

    杜夫子的《曲江》。苏岑将干柴折断,歪头看他,没听过?

    十七摇头。

    没文化。苏岑鄙视,转而又问,莫非你喜欢?

    十七没做声,他自顾自道:等你伤好了,咱们回姑苏。到时我能把杜夫子的诗都念给你。当然不止杜夫子,还有李夫子。他俩是好朋友。但是我偷偷跟你说,我觉得他俩绝不是好朋友那么简单

    十七很疑惑:哪有你这样编排古人的?

    怎么是编排呢?苏岑来了劲,拍着手直起腰,就要开始鸿篇大论,被朱三匆匆跑来打断。

    朱三神色凝重,简单向苏岑打个稽首,再对着十七,语速飞快:主子,东南边约两里外有一队人进山,现在正往这个方向来。属下见来人都着青衣,怕是楼里知道咱们行踪了。您看,是不是让属下带您避一避?

    十七眼神一静,转而看向苏岑。后者很快将火堆用水浇熄,却并不很慌:可探清共多少人?

    朱三:百来人当是有的。

    十七起身,以指为梳,将披散的长发细致拢到一起,撕了条衣布绑紧,一面嘴上冷静道:想来是朱三你小心不够,被人盯了梢子。不过宽心,此地短时间内不易被发现。朱三,你精通奇门遁甲,速速摆几个阵型,能困人一时是一时,咱们再找个易守难攻的所在,以逸待劳,同这百来人也拼得一拼我的刀呢?

    朱三连忙进屋,将斩刃取出,递给他。

    十七刚刚将弯刀插在后腰,下一句布置还未出口,苏岑却突然从身后一掌劈来。他虽凭着多年经验累积下的身体本能偏了一偏,角度到底不够大,被击中颈边,立时软倒。

    朱三惊呼一声,赶紧接住他,并对苏岑怒目而视:神医你做什么?!

    你脑子这么笨,怎么活大的?苏岑从怀中拿出专供抵御瘴气的药丸,往十七口中塞了两颗,又抛两颗给朱三,解释道,既然你上次出山就被跟踪了,怎么过了这些天青衣楼才派人来?显然,要么吴柏松伤得太重一时顾不上以他的秉性这一点实说不通,要么,就是他已经想法子统一了你们楼里几方势力,这才整兵卷土。百来人哼,数量上咱们不占优势,我估摸对方又都是精英高手,硬碰硬简直等于找死!

    朱三搂稳十七,方正的脸上一派肃然血气,并不畏惧:那又如何?大不了我朱三豁命,也定护你们周全!

    苏岑对这类耿直青年很哭笑不得,无奈抬手拍他肩膀,我还有更好的人选,还轮不到你送死。

    说罢他转了身疾步往温泉处走。朱三咬咬牙,只好将十七背起,跟上。

    戚蒙靠在树干上小憩,听见脚步声睁眼,转目将三人一番打量,慢条斯理道:我猜猜,青衣楼找来了。

    苏岑懒得同他多话,也不封他穴道,直接割断了绳索。

    你胆子果然大。戚蒙一边活动筋骨,揉着手腕,一边挑眉嘲笑,不怕我现在跑了,你的如意算盘打个空?

    苏岑毫不示弱:你胆子也不小。跟我耍嘴皮子,不怕我不给你解药,看你四十九天后七窍流血而死那才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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