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策 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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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策 作者:燕赵公子

    就晃到了四月。

    穆绎听见周荣轩的话,这个高兴,连忙爬到桌子上看起来。

    其实虎头帽也就那几种样子,小老虎哪一个看着都很精神,穆绎选来选去,觉得哪个都好,觉得哪个都想要。

    但他父皇父君总是教导他,合用之物只要备一个便罢了,贪多要不得。

    就这样纠结之中,穆绎又想起他“体弱多病”的父皇,眼圈子马上红了起来,他看着周荣轩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泪花便砸到周荣轩的手背上。

    这可了不得啊,穆绎打小就是个皮实孩子,学走路那会儿摔多少次都不哭,这会儿怎么哭起来了?

    周荣轩连忙哄他:“哎呦我们大宝怎么哭了,是不是哪一个都想要?没事,祖父都给你做了。”

    大宝是穆绎的小名,平时沈奚靖与穆琛都这样叫他,当然,生气训话的时候例外。

    穆绎抽泣着把刚才跟南宫泊说的那套说了一遍,末了还是可怜巴巴看着他最信任的祖父。

    周荣轩虽然读书少,但哄孩子可比南宫泊强了不少,他一边帮穆绎擦眼泪,一边说:“大宝啊,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没有哥哥弟弟吗?”

    穆绎睁着红红的大眼睛摇了摇头,老实说:“不知道。”

    “那是因为啊,投胎的时候你最听话,玉皇大帝就想啊,应该让你先从你父君的肚子里钻出来,所以你没哥哥,因为你就是哥哥啊。”老百姓都这么忽悠孩子,周荣轩自己就是哥哥,当年他爹就是这么忽悠他的。

    果然,穆绎信了,又眨巴眼睛问:“可是我也没有弟弟啊?父君为什么不给我生弟弟?”

    周荣轩老脸一红,你两个父亲为什么不给你生个弟弟,我怎么知道啊!?

    他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和颜悦色道:“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一点点,玉皇大帝觉得你能做个合格的哥哥了,就会把你的弟弟送给你。”

    周荣轩想到近来沈奚靖的身体情况,眯起眼睛,这个一点点,其实也不算骗人,八九个月,也真的还是一点点。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南宫泊也是块老姜,但皇帝和帝君为什么不生孩子的问题他可不能妄自言论,但是周荣轩身份摆在那里,他自然是可以说的。

    穆绎听了周荣轩的话,心里这个高兴,觉得他父皇终于不用死了。

    但是转瞬之间,他又想到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夜里去正殿找爹爹,他总是不在?是不是父皇病了?他要在锦梁宫照顾父皇?”

    看看,人家这逻辑,这思维能力,这推算水平,皇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沈奚靖为什么不在宝仁宫,那他肯定在锦梁宫啊,至于是哪种照顾……周荣轩怎么好跟穆绎说?所以,他继续和颜悦色道:“大宝,你父皇真的没病,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要听你父君的话,知道了没?”

    穆绎没有得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心里还是很不甘,很害怕,不过小孩子注意力转换得快,周荣轩几句话就把他的心思带到虎头帽上了。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锦梁宫吃饭,今天沈奚靖脸色有些不好,吃得很少,穆琛不停给他布菜,低三下四好不利索。

    穆绎乖乖吃完了饭,抬头看他爹还是不太高兴,埋在他心里一天的隐忧又再度浮了上来。

    啊!是不是病的是父君?所以他晚上都住在锦梁宫?其实是父皇照顾父君?

    啊啊啊啊不要啊……父君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但是会帮他挑课业里的错误,会教他五禽戏,会带他种菜,他知道,他每一日三餐,父君都亲自过问,他每天学了什么,干了什么,父君也都认真挺宫人们讲一遍,他还最喜欢睡觉前听父君给他讲故事,父君总有说不完的神奇故事,他从小到大,听了无数个,还是没听烦。

    呜呜呜呜,我最爱父君了,你可不能死啊!

    穆绎脑补起来的速度,真的非常快,转瞬之间,他已经扑进沈奚靖怀里,痛哭起来。

    可把沈奚靖和穆琛都吓了一跳,穆琛更着急一些,伸手想要把他抱起来:“哎呦小祖宗,快从你爹身上起来。”

    穆绎死命抓着沈奚靖的腰,就是不撒手。

    沈奚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拍了拍穆绎的背,说:“怎么了大宝,哭什么?这宫里哪里有人敢欺负你?”

    穆绎哭得几乎说不出话,一旁的李暮春十分有眼力见,他站到沈奚靖身后,板着脸,扭曲着不断想要露出笑容的嘴角,把今天穆绎与南宫泊和周荣轩的那些“高水平”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他说完,换沈奚靖和穆琛扭曲着脸了。

    这孩子,想得也太多了……他才几岁啊!?

    反正现在不是他快死了,所以穆琛还是把穆绎从沈奚靖怀里哄了出来,把他抱坐在腿上:“你知道为什么你爹晚上都不在宝仁宫?父皇知道。”

    穆琛扛着沈奚靖嗖嗖乱飞的眼刀子,正色道:“因为,我们在跟玉皇大帝说好话,说我们大宝最乖了,好让他早点把弟弟给你送来。”

    穆绎眼睛一亮,他犹豫着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沈奚靖,又问他父皇:“那,你们成功了吗?”

    穆琛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他咧着嘴笑,说:“你父皇我是谁啊!为了让你早点有弟弟,父皇自然是没日没夜的努力!自然成功了啊!明年你就能抱到弟弟了!快谢谢父皇!”

    穆绎正想谢谢他“英明神武”的父皇陛下,却突然听到他父君怒吼一声:“穆琛,你给我滚出去!”

    ……

    …………

    八个月后,二皇子穆维诞生于宝仁宫,因为当天早晨沈奚靖吃了汤圆,所以……可怜的的二皇子的小名,就定为汤圆。

    因为这个小名,我们的二皇子殿下从小受尽他哥哥的百般嘲笑,这个情况,一直到三皇子穆缤诞生才稍稍缓解。

    三皇子的小名,比他的更加不堪入目,所以,我们可爱的二皇子汤圆殿下,也加入了他他太子哥哥的行列,可怜的三皇子殿下,注定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我们祝福他。

    番外二?曾忆往昔

    天启十一年春,从七品淑人谢燕其病逝于秀鸾宫。

    五月初,睿帝穆琛下旨,发还未侍寝宫侍方诚与冷宁羽出宫还家,从此自由结亲。

    十天后,从七品淑人宋瑞、路松言,八品淑人毕卓阳、何辰,以及从八品淑人钟明秋与秦海斌自请出宫,移居承天寺代天修行,为百姓祈福。

    帝感其仁厚慈善,着各升一级,以表欣慰。

    五月底,宫里的宫侍们,陆陆续续离开永安宫。

    这座十年来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偌大皇宫,又重新归于平静。

    宋瑞、谢燕其和路松言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往宫门口行去。

    此去一别,他们将要隐姓埋名,无人再会记得睿帝曾经的各位宫侍。

    马车行至宫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一把有些熟悉的嗓音在车外响起:“三位主子,不妨下车叙话。”

    那是沈奚靖身边的贴身管事蒋行水,宋瑞对他很熟,自然认得他的声音。

    想着可能是沈奚靖过来送别,宋瑞一把拉开车帘,跳了下来,果然,另一辆马车停在一旁,蒋行水正站在车边,笑吟吟看着他们。

    一双修长的手掀开车帘,沈奚靖慢慢下了马车,往他们这边走了几步。

    除了宋瑞,另两个人都想要行礼。

    如今的沈奚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君了。

    沈奚靖挥了挥手,没有让他们行礼,而是道:“你们都要走了,不用做这虚礼,自前年你们入宫,我们也已认识两载余,将来咱们也没机会再见,我不过过来告个别。”

    宋瑞笑笑,道:“君上好好保重,我们不用困在承天寺,还要感谢君上仁慈。”

    沈奚靖摇头,只说:“原本皇上也是让你们自由归家,你们且回去,换个名字,找个伴成亲,日子比宫里好得多。”

    “君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松言在此别过。”路松言红了眼睛,他虽然天真,但也知道这次是皇帝特别开恩,让他们能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只不过他认识沈奚靖也有两年余,将来再也见不到,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

    沈奚靖笑笑,他如今虽然比有孕时瘦了些,但到底比之前看起来结实健康,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和善,他道:“好了松言,你长得这么漂亮,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他们几个说了会儿话,谢燕其一直站在最后沉默着。

    柳华然事情结束之后,他就又长回原来的样子,只是当日穆琛当着沈奚靖的面点破了他的身份,他又对沈奚靖做了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会儿反而不好意思上前说话。

    但这事沈奚靖一直没放在心上,他当初就能感到谢燕其并不想伤害他,后来又知道他是谢家派进宫来帮着皇上的暗桩,心里更是对他气不起来。

    因此,沈奚靖见他沉默站在后面,便主动道:“燕其,回去好好过活,找个好人家,谢家不会亏待你。”

    谢燕其猛地抬起头,他认真看了看沈奚靖,然后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

    沈奚靖淡淡道:“燕其,好人家有的是,原先我们看着好的,也只是看着好。”

    谢燕其一愣,他呆呆看着沈奚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声应道:“君上说的是,燕其明白。”

    沈奚靖见和他们两个话说的差不多了,最后才把宋瑞拉到一边,去岁他刚做宫侍,也只有宋瑞与他关系好,现在宋瑞要走了,他还是觉得伤感。

    “你们都走了,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都没人陪着玩。”沈奚靖道。

    宋瑞笑笑,打趣道:“君上,要是宫里人多,你才要闹心,如今这样只你一位,才不是最好?”

    沈奚靖看他一眼,倒也没有反驳。

    慢慢地,宋瑞敛起笑容,低声道:“君上,此次一别,实难再见,小的提前祝您和皇上身体安康,小皇子聪明伶俐,若将来有机会,宋瑞再来看您。”

    沈奚靖看着他,终于还是红了眼睛。

    他别过头去,挥了挥手。

    宋瑞道:“君上保重。”

    他说完,回头拉着谢燕其和路松言上了马车,在车帘落下的一瞬间,沈奚靖看到宋瑞的眼睛,也闪着泪光。

    当那朴素的马车终于消失在宫门之外,沈奚靖才转身,离开这里。

    沈奚靖回到锦梁宫的时候,他们家大宝刚刚从午睡中醒来,兴许是尿湿了被子,正哭哭啼啼哼哼唧唧,沈奚靖刚走到宫门口,就能听到周荣轩温和的哄劝话语和大宝的哭声。

    这孩子如今才三个月大,吃得倒是不少,十分活泼好动,就算有一群宫人围在身边,也总喜欢粘着爹爹,让他每日不得闲。

    周荣轩知道他和皇上都很忙碌,所以时不时过来看看大宝,好歹让沈奚靖松了口气。

    蒋行水打起帘子,沈奚靖低头走进寝殿,只见周荣轩穿了件简单的外衫,正坐在摇床旁的椅子上,抱着大宝哄他。

    沈奚靖走过去,轻手轻脚抱起大宝,才同周荣轩说:“父侍怎么不午歇再过来,现在日头晒,您记得坐步辇。”

    周荣轩摇摇头,帮沈奚靖给大宝换尿布,低声道:“我成日待在屋里,也没个活动,过来看看大宝,还坐什么步辇。”

    沈奚靖笑笑,没有答话,伸手拍了拍大宝白白软软的小屁股。

    “你啊,吃那么多,一天换一盆尿布,折腾人的小东西。”

    大宝不明所以,只觉得爹爹在同他玩,又破涕为笑,高兴地拍着小手。

    周荣轩看着沈奚靖孩子气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如今他也快十九了,却比当年在他宫里做宫人的时候更活泼一些,可见现在日子让他舒心,不用时时紧绷着情绪。

    周荣轩在一旁看着沈奚靖父子俩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宝困了,再次沉沉睡去,才轻声道:“他们都走了?”

    沈奚靖叹口气,道:“都走了,现在宫里,只剩下我们了。”

    “挺好,宫里外人少,才事少。”周荣轩道。

    “是这个理,但认识他们许久,如今宫里只剩我一个,想起来就怪寂寞。”沈奚靖以前只把宋瑞当做朋友看,当时穆琛话也说得清,沈奚靖自然知道宋瑞的身份。

    他同宋瑞关系好,他走了自然心里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周荣轩也能理解沈奚靖的心理,去岁冯栏走的时候,他心里也难过一阵。

    “你好是嫌宫里人少,就和皇上多生几个小皇子,孩子多了那才热闹。”周荣轩笑说。

    沈奚靖听了,脸上微微扬起些笑容来,如果不是仔细看,并不是太明显。

    他低声回道:“皇上说我生大宝的时候太吓人,孩子的事,就不用太过强求了,等过几年身体养一养,再说吧。”

    帝王之家,哪个不求儿孙满堂,穆琛仅仅因为心疼沈奚靖,就算如今只有一个皇子,也很知足,当时穆琛与他说这个的时候,沈奚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穆琛对他到底有多么好,从他红润的脸庞上便能窥见一二。

    周荣轩听了,倒也觉得在情理之中:“这孩子,和他爹可像,喜欢什么人,就一心一意,从不会叫旁的事情干扰,我看大宝能吃能睡,身体好着,只有这一个皇子,也没什么。”

    对于周荣轩来讲,穆琛和沈奚靖都算是他的孩子,两个都关心,两个都心疼,并不因为沈奚靖不是他看顾长大而有偏差。

    沈奚靖与他相处时间久了,也能明白为何穆琛这样尊他敬他。

    说起过去的事情,沈奚靖又想起穆琛对峙柳华然时说的话,犹豫片刻,还是问:“父侍,我记得我刚到你宫里时,你突然病了,那次,到底是不是那位做的手脚?”

    沈奚靖问得含蓄,但周荣轩却明白了。

    他问的是那年自己中毒那件事,他一向对宫里的事情看得很清楚,虽然很多事情当年他没有能力阻止,后来穆琛即位,他们势单力薄,也只能烂在心里,但现在不同,有些话是可以明白说的。

    周荣轩想了想,便说:“那时确实是他,后来魏总管彻查了与王青有关的人,早先我们都以为他是刚进宫便直接分到我宫里的宫人,应该没问题的,谁知道,他还是走了那一条路。”

    其实那时候在朝辞阁,沈奚靖真的挺喜欢面点功夫了得的王青,只是谁都没想到,反而最后,是他最先背叛了周荣轩。

    但周荣轩安安稳稳在朝辞阁那么多年,为何柳华然偏要选在那个时候,去给他下毒。

    沈奚靖疑惑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周荣轩笑笑,他对这事看得很淡,只要他现在还好好活着,便可以了。

    “那时候皇上不是突然把你调到朝辞阁,那人亏心事做多了,害怕我真的知道他当年在水玉宫到底做了什么,直到皇上的这个动作刺激了他,他以为派你过来是要有什么动作,所以先下手为强。”

    沈奚靖听了这话,也只能愕然。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沈奚靖至今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来锦梁宫与穆琛报周荣轩急病的时候,穆琛脸色有多难看。

    就算柳华然当年并没有成功让周荣轩“病逝”,但那一件事,也确实刺激了穆琛,让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拉拢朝臣,发誓要把柳华然拉下宝座。

    “那,之后为何他又没有动作了?”沈奚靖突然想到这里,问。

    “柳华然也不是真的傻,他下毒给我,不是为了要把我置于死地,他只是想看看皇上的反应,如果皇上知道了他当年做的事情,加上我这一件,那么皇上必然会暴起反击,但当时皇上还是忍了下来,所以柳华然那时候心里笃定,皇上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周荣轩淡淡道,然后又说:“他太小看皇上,也太高看自己,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满身破绽。”

    这话说得太通透,周荣轩这么多年在宫里摸爬滚打,相比与尊贵无双的柳华然,他自然犹如尘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沉得住气,稳得住脚,他才能清清楚楚看明白许多事情。

    此刻,沈奚靖心里对他,只剩下满满的佩服。

    “父侍,还是您厉害。”

    沈奚靖话音落下,周荣轩也未来得及答话,却听穆琛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父侍怎么厉害了?”

    话语间,穆琛一把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刚从前朝回来,身上还穿着玄黑朝服,显得益发英气逼人。

    沈奚靖与周荣轩对视一眼,沈奚靖道:“正说父侍绣工顶好,你看大宝身上那件新的肚兜,多精巧。”

    穆琛进来,也不避讳周荣轩在,走到沈奚靖身旁,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才去看他儿子可爱的小模样。

    大宝还小着呢,不会翻身,也没多大力气蹬被子,穆琛二十才有孩子,对大宝好得不得了,每次看到他,面上都满是笑意。

    他看了会儿大宝,这才从袖里拿出一本折子,递给沈奚靖:“奚靖,钦天监送来了大宝的名讳,你看如何?”

    大宝如今已经三月,但钦天监问名十分繁琐,这位皇子又是穆琛的正长子,所以名字自然取得非常细心,沈奚靖打开折子,见里面只有一个大大的绎字。

    “绎?”沈奚靖念着这个名字,又道,“绎,理也。是个好名字,就这个了。”

    穆琛笑笑,伸手轻轻抚了抚大宝软软的胎发,低声唤他:“穆绎。”

    大皇子穆绎似乎听到了父皇的呼唤,张大了嘴,却只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沈奚靖和穆琛相视一笑,眼里满满都是父爱。

    作者有话要说:昂,周末要出门,没机会写文!所以下次更新是在周一。

    下一个番外是云表哥的,希望喜欢!昂大家对番外有什么其他要求可以说哦哈哈!

    番外三?云情珏意

    云秀山小时候胆子很小,只比他大三岁的二哥秀峦总是仗着年长,时时逗弄他哭。

    不过云秀山虽年少胆小,但心眼可不少,每每被吓哭之后,总是跑去找爹爹结结实实抽二哥一顿,然后他二哥总是被逼着把自己的私藏舀出来,哄弟弟高兴。

    云秀山第一次见穆珏的时候,只有四岁。

    那是宏成三十年,文帝还在位,他也还是容谦侯云诚明的幼子。

    那一年,他哥哥云秀峰十岁,被指与六岁的康亲王世子穆珏做伴读。

    穆珏那时候正是调皮的年纪,跟云秀峰熟悉之后,便非要跟他到家里玩耍。

    他第一眼见到云秀山时,他正被自己的二哥舀着虫子吓唬,一个人躲在花园的假山后面哭。

    穆珏跟着云秀峰走进花园,一眼便看见脸上已经哭成花猫样的小孩。

    云秀峰皱起眉头,上前两步抱起矮矮小小的幼弟,轻柔地帮他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柔声说:“怎么了小山,老二又吓唬你了?”

    云秀山嘟起嘴,奶声奶气说:“二哥坏,我再也不要跟他玩了。”

    “好啦,”云秀峰好笑摇摇头,老气横秋道,“你二哥哪次没有舀出藏品赔罪,小山原谅他吧。”

    云秀山考虑好久,才不甘不愿点点头。

    穆珏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兄弟两个互动,他是家里的独子,总是很羡慕别人都有兄弟。

    云秀峰哄了云秀山一会儿,才记起来康亲王世子还在一旁干站着,于是赶紧扭头跟穆珏说:“世子,不好意思让您等,这是我三弟云秀山,小山,这位小哥哥是康亲王世子穆珏,你叫声哥哥。”

    云秀山舒舒服服坐在哥哥怀里,低着头看比他哥哥矮了大半个头的穆珏,干干脆脆给了个笑脸,大声叫了一句:“珏哥哥好!”

    这大概是穆珏第一次被人叫“珏哥哥”,虽然他的堂弟们也叫过他珏哥,但皇家的孩子一般都年少老成,一个两个都绷着一张小脸,一点都不可爱。

    看看人家弟弟,又软又乖,声音还这么好听,真是羡慕死人了。

    穆珏浑然不知自己看着小秀山发傻,但云秀山却皱起笑脸,心道“这个哥哥真是呆”。

    因为喜欢云秀山这个小弟弟,也或者是愿意亲近云家,从此以后,穆珏就成了云府的常客。

    他比云秀山与云秀峦年纪都小,只有云秀山不嫌弃他,肯和他一起玩,

    一来二去,一年又一年,当年小小少年渐渐长大,仍旧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们会一起读书写字,也会被学里的老师们揪着念。

    他们会下河摸鱼,上山打鸟,会一起反抗越来越皮的云秀峦,也会乖乖听着云秀山的念叨。

    日子匆匆而过,他们以为,他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

    一直到宏成三十六年初春,穆琛十二岁,偷听自己的父王与爹爹聊天。

    康亲王与王君已经老夫老夫多年,聊起天来自然百无禁忌。

    但他们都不会知道,有个半大不大的小鬼听了他们墙头,把他们念叨要与云家老三结亲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云秀山和穆珏从小一起长大,光着屁股下河摸鱼的事情没少干,穆珏虽然打心底里喜欢云秀山,但却从来都没想过两人也可以是比朋友更亲一层的关系。

    因此,那段日子,穆珏每次见了云秀山都脸红心跳,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云秀山怎么会看不出来好友的这个变化,在他问了穆珏数次他都不肯说之后,云秀山也生气了,两个少年大吵一架,发誓再也不要跟对方玩。

    吵了架后,穆珏也后悔了,他之所以会脸红,就是因为他喜欢云秀山,在粗粗浅浅意识到将来两个人还有另一种可能之后,更是手足无措,如果让他再也不跟云秀山玩,那自然不可能,但叫他拉下脸认错,他又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解释自己的异常反应。

    所以一日拖过一日,一直到宏成三十六年冬,两个人都还未和好。

    就在穆珏终于熬不过心里的思念,想要跑去跟云秀山认错和好时,整个帝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皇子琰叛乱篡位,文帝猝然驾崩,宫里一片动荡不安。

    琰自幼无亲所养,性情乖戾,自他篡位登基以来,已经杀了许多反对他的王亲贵族,康亲王一向不参与朝政,但也不敢掉以轻心,那一段时间,他们一家三口只敢躲在家里,足不出户,因此,一直到景泰元年七月,穆珏也在没有机会见云秀山一面。

    直到他听说已经陆陆续续有许多朝臣获罪,穆珏才开始紧张起来。

    琰帝最不喜旁人反驳他的决定,以云诚明的性格,是一定看不惯这样的皇帝坐在皇位上的。

    果然,在敬忠公沈家满门获罪之后,容谦侯云家也在早朝时遭琰帝驳斥,称他意图谋反,虽然康亲王一家足不出户,但是对帝京的消息还算灵通,上午云家获罪,中午康亲王便对儿子说了这个事情。

    穆珏听了之后,心里简直急到了极点,他喜欢云家一家人,不仅仅因为喜欢云秀山,也因为他与云家一家老小都很熟悉,自幼一起混到大,怎么能感情不好。

    听了康亲王的话后,穆珏沉默片刻,低声问他父王:“父亲,咱们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康亲王叹了口气,消瘦的脸庞更显苍白,他眉头皱得很紧,好半天才说:“珏儿,父王一直没什么能耐,这次事情,我也只能尽量不出门,不招惹他,他连你四叔和五叔都说砍了就砍了,要不是因为你六叔在边关手里有兵,我又是他亲弟,咱们一家早就不在了。”

    穆珏听了康亲王这个开头,就知道不好,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可是喉咙里却干干涩涩,什么话都讲不出口。

    康亲王脸上挂着明显的忧愁,他低声道:“珏儿,为父最大的能耐,也只能暗里操作,把小山从关押所保出来,偷偷养在咱们府里,牢里的人,一个都动不得。”

    穆珏长到十二,虽然不如他的堂弟们身份尊贵,但他到底是康亲王唯一的儿子,将来康亲王这个爵位,定要由他继承,从小到大,他一直顺风顺水,从来都不知道愁苦焦急为何物。

    可是这一天,百般滋味他都尝了个遍,却发现自己年少力薄,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屋里,他抱着云秀山爹爹送给他的荞麦枕头,无声无息哭了起来。

    等到他终于平静下来,却听宫人来报,说云秀山求见他。

    穆珏一下子从床上跃起,他先是跑出门要见云秀山,跑到半路又回了屋子,仔细洗了脸,才往客厅走。

    他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云秀山灰败的脸。

    穆珏觉得自己全身都跟着疼了起来,他恨穆琰残暴,也恨自己无能,明明喜欢的人们将要赴死,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秀山静静看着他,突然给穆珏跪了下来。

    穆珏永远都记得,当时云秀山跪在地上求他的那些话,他已经十分绝望,不求保住他全家,只要他两个哥哥能活下来,便可以了。

    可是,就连这一点,穆珏都无法做到。

    他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自己`佛被劈成两半,一半似乎已经死去,另一半则僵着脸,面无表情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云秀山。

    他只能沉默的摇摇头。

    穆珏心里清楚,当他做出这个动作,他们两个将来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他也只能看着云秀山跪在地上,不断哀求他,然后他自己不断摇头。

    那半盏茶的功夫,却好似天荒地老。

    最后,云秀山终于绝望,他站起身,看都没看穆珏一眼,就要离开康亲王府。

    这个时候,穆珏终于想起康亲王的话,张口叫住了云秀山,他结结巴巴说:“小山,你要是,要是愿意,我,我尽力,保住你,你留在帝京。”

    然而,云秀山却只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走了。

    穆珏看着他瘦小的身影一步一步离开王府,从此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景泰元年冬,云秀山离开帝京,流放上虞。

    而后,废帝琰死于宫中,皇十子穆琛即位,次年改元天启,是为睿帝。

    天启元年,穆珏入凛亲王麾下,在漠河一待就是七年。

    七年之后,等他再回帝京,这里一切似乎从未变过,又似乎全都不同。

    穆珏从未想过,当他再见云秀山,是在那样一个场合之下。

    天启七年十一月,和元殿觥筹交错,正在给柳华然办千秋宴。

    穆珏一走进金碧辉煌的和元殿,一眼就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云秀山,七年过去,他已经长成青年,但面容依稀还有幼时模样。

    他穿着灰突突的宫装,弯着腰,低着头,一丝不苟站在周太淑人周荣轩身后,俨然是宫人模样。

    那一瞬间,穆珏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裂。

    云秀山每日在康亲王府的日子很简单。

    早起他会先去书房吩咐管家府里一天的事情,然后去主屋陪康亲王与王君用早膳。

    一般这个时候,穆珏已经起床上朝,不在府里。

    而后他便回到思园,亲手做一些小东西。

    他很喜欢做裁缝,一针一线绣出美丽的图样,这会让他整个人安静下来,不去想其他。

    云秀山惦记着沈奚靖将要有孩子,便开始尝试缝制小孩子的衣裤。

    中午的时候,康亲王与王君不叫他在一旁陪着,他便只用在思园等待穆珏下朝归来,一起用膳。

    自从他上次病时,穆珏照顾他亲力亲为,云秀山便让他搬回思园居住,虽然是住在隔壁书房,但也算是进步。云秀山见了沈奚靖,见他过得很好,对过去多少有些放开,中午吃饭的时候,也能与穆珏说些话。

    即使话不多,穆珏心里也很知足。

    景泰元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几句话便能解开的,他们需要时间,也需要彼此对彼此有耐心,等待心里的心结一点一点化解。

    不止穆珏在等,就连云秀山自己,也在等。

    到了下午,穆珏会去书房处理政务,云秀山或是侍弄花草,或是又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然后晚上陪着两位父亲用膳。

    天黑了之后,云秀山就不会再缝制东西了,这个时候他会在院子里散会儿步。一开始穆珏不敢同他一起走,最近搬回思园,穆珏胆子大了些,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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