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凌看了他们一眼,道:“公司没有给你安排经纪人?”
    夏舒顿了一下,说:“有,不过和星星哥熟悉一点,我就来问他了。”
    项凌整理了手上的文件,意味不明说:“签了公司就去找负责你的经纪人,不要有事没事往这边跑。”
    被有心人抓到,又该一顿闲话止不住。
    夏舒刚入圈,没想那么深,心里觉得项凌是不是生他们几个人的气,红了之后就离他而去了。
    项凌没表态,任他瞎猜。
    春节过后的第二周,宋青尘找到项凌,跟他说离职,他妹妹突然得了肺癌早期,花不少钱,在公司干耗着挣不到钱也不是办法。
    他再三说明自己的离开跟公司跟项凌无关,就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项凌沉默了许久,跟他说:“我先借你点钱,你等两天。”
    宋青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点头答应了。
    当晚,项凌恬不知耻地去找了姬若河。
    当然,在姬若河眼里看来,项凌是恬不知耻的。
    “听说《晚安,好梦》缺主持人,我想让宋青尘去试试。”
    姬若河和一群人在高档酒会的一间包厢里,嬉笑声嘈杂,不确定听没听清项凌说的话。
    项凌又重复了一遍,姬若河慢吞吞道:“这个项目负责人不是我,去找赞助商吧,赞助商有权决定主持人是谁。”
    通常这种事,只要姬若河开口,赞助商确定的事也有可改变的,但是姬若河就不愿意,他先示弱了,得不到回应,上赶着题人帮忙不是贱么。
    项凌想也没想,就说:“我可以陪你睡。”
    姬若河猛地站起来,怒吼:“滚,我不稀罕。”
    项凌吓得浑身一抖,垂在裤缝边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抿着嘴,伫立了一会,逃走了。
    印象中,那是姬若河第一次发火,八年前后都一样。
    包厢里的人都被他俩吸引去了目光,不过一瞬,所有人该干嘛干嘛,顶多说几句闲话,随后淹没在狂躁的热舞当中。
    姬若河在外面待到凌晨一点才回家,到家不久,泡了个澡,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一个事物当着他的面倒了下来。
    姬若河来不及反应,半跪着将人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项凌。
    只是项凌嘴角流着血,额头上全是汗,剧烈地喘息。
    姬若河皱眉:“怎么了?”
    项凌轻扯嘴角:“死不了。”
    他去找了赞助商,谁知那人和闻卿勾结,当时便和闻卿在吃饭,许是报复,闻卿指使的也说不定,赞助商要求他陪人,什么也没做,找了几个人生生把项凌揍了一顿。
    边打边骂,项凌记得模糊,就觉得满头的脏话,像泼脏水一样往他身上泼。
    肋骨被狠踹了一脚,估计青了,身上没什么好地方,大大小小的伤遍布全身。
    项凌有些自嘲的想,他和闻卿没什么交集,为何他对自己的恨这么深,至于么。
    然而别人不管,就打的爽快。
    姬若河没送他去医院,将他碍伤的衣服脱了,放在床上,没找药,也没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说实话吧,姬若河觉得项凌是有点活该,甚至有些矫情。
    一瞬间的念头又想起了八年前,同样是矫情,同样是懦弱。
    不值得同情。
    项凌没什么意识,疼着疼着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一翻身,压着了一个人,给他疼的不轻。
    姬若河冷眼看着他,说:“醒了么,醒了就走吧。”
    项凌没吭声,穿好衣服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他开始怀疑为什么昨天被打的半死的时候要来找姬若河,去找张星星都比找姬若河靠谱些。
    然而决定做了就是做了,想不通也没办法。
    他没有急着回公司,坐了车回家,给张星星发了短信通知一声,最后说了一下宋青尘的事,让他帮忙留意一下。
    在家睡了三个小时,项凌接到了张星星的电话,说有一档主持节目点名要宋青尘去,项凌问是谁,张星星说,叫《晚安,好梦》。
    项凌挂了电话,起身去了浴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开始模糊,胸口肋骨隐隐的疼,但越疼越不清醒。
    他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自己也讲不清。
    可能是同情楚江的遭遇,可能后悔自己以前曲解过他,以为大众眼中的楚江就是不检点的人,而他的不在意,何不正说明了他心底里是将楚江定位为贱人的?
    他有什么本事认为自己的做法就是正确的,他有什么资格认为自己活的方式比楚江高洁?
    他不适合在这个圈子,他谁也玩不过,连一个死人他都比不过。
    自以为是的坚韧不过是得知真相不堪一击的假象,项凌认为自己才是最该去死的那个。
    在那场车祸里,他就该死了,他不该借着别人的饿身体活下去,他不想负责了。
    打开水龙头,用水狠狠掬了把脸,弯起一抹很丑的笑。
    穿上外套,给姬若河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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