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疑问,陈远生终于问出来。

    黎箓笑了一下,却难看得很:“怎么可能。我开始还是想要和你过日子的。你那个样子,我一看就知道放在家里最放心可意了。可我配不起你。”

    黎箓说得不全是实话。他想起曾经和阮百行的谈话。

    他之所以放弃陈远生,除去有利可图之外,却他是负担不起。陈远生这样的人,心里充满了自卑和多疑,爱一个人就死心塌地,却容易钻进死胡同,需要用感情和心意慢慢改变和温暖。对黎箓来讲,他没那么多力气来谈这样一场恋爱,他有更重要的事业。这种游戏更适合像阮百行这样的富家公子。他们生活富足精神贫乏,正需要这样的挑战。他又想起阮一罗对他说的话。阮百行在骨子里是个带着悲观主义情绪的浪漫者,陈远生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订做,阮百行就是再老练也会经不起诱惑飞蛾扑火。当时黎箓只是听听就过,现在想起来,真的是一针见血。

    陈远生也是恍惚出神,谁曾想生活会过成这样,人会沦落自此?关于娱乐圈的泡沫幻想均已破灭,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让他蹙不忍看。车祸之后他的躁郁症愈发严重,病中只剩下焦躁、憎恨和悲观,世界一度扭曲变形。病情好转之后他想,他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要带上不同的面具虚假待人,自私自利方可以保护自己。可如今对着黎箓,陈远生又疑惑了,他不晓得怎样才算做得对。

    “我活不长了,远生。你可不可以说一句原谅我?”黎箓忽然对他说,一字一句吐得甚是艰难。

    原谅他无法说出口,可又不忍斩钉截铁地拒绝。陈远生站起来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你好好休息,你的经纪人助理也该到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黎箓闭上眼,没再说什么,可陈远生看出了他的失望。退一万步讲过去的旧账他可以不计较,原谅却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做到的事。

    电梯疾速下落,陈远生闭着眼感受这种失重的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扼住他的喉咙,简直要让他泪眼模糊。他走出电梯,电话响起来。听到特别为阮百行录制的搞笑铃音,他心情稍微好起来。

    “远生你还在医院吗?好好待着先别出来,外面尽是记者,等我来接你。”阮百行的声音有些急切,陈远生却觉得莫名其妙地心安。他乖乖答应下来,站在住院部大楼的门口等人。他正在想是咪咪通知了阮百行还是医院的人给阮老板打的电话,忽然一声巨大的钝响炸在陈远生的耳边,他一惊转头,眼眶立刻被暗红深沉的血迹染尽了。

    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黎箓摔得头破血流,安静地化作一滩模糊不堪的血肉。

    阮百行找到陈远生的时候,他正躲在黑漆漆的楼梯转角底下,浑身瑟瑟发抖。阮百行立刻心疼地将他搂过来,把车钥匙甩给身后的助理,让他开着车兜几圈先走。阮百行一下一下拍着陈远生的背,小声哄他:“没事没事,没什么可怕的,有我呢。”

    陈远生牙齿打颤,死死地攥住阮百行的袖子,发出细微混乱的呜咽。阮百行搂着他蹲了好一会儿才听出陈远生在说什么:“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到他会死……”

    阮百行掰着陈远生的脸正对自己,认真地跟他说:“不关你的事,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陈远生像是没听到阮百行讲话,喃喃地自言自语:“我只是旁敲侧击跟顾长影说黎箓纠缠小安,想让顾长影出手教训他。我没想到……我……会害死他!”陈远生木然地眨眨眼,说不出话来。

    阮百行眉头皱得很深,他一把将陈远生扛上肩,大步往外走。医院侧门处咪咪已经开车等着了,看见阮百行把陈远生扛出来,连忙吼:“老板你你你注意点!周围全是记者!”

    阮百行没有理睬,他把陈远生塞进副驾驶座,让咪咪开另外一辆车从正门走。他自己则绕着路往陈远生家里开。这个时候只能向路佳途求助。

    陈远生突然无可抑制地发起抖来,他嘶着喉咙想吼,却又没力气发声,只能挤出一滴一滴的泪珠来。阮百行从来没看人这么个哭法,简直比撕心裂肺还要让人难受。他不得不找了个地下停车场把车子停了,好腾出手来把陈远生揽在怀里。陈远生靠着阮百行的体温,微微好受些。他大口大口吸气,好像快窒息了一样。阮百行立刻帮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又拿水给他喝。

    陈远生抓着瓶子猛灌下几大口水之后,渐渐平静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面前了,他害怕、更加厌恶见到死亡,可是死亡却揪着他不放。每看人在他面前死一次,他心里就翻天覆变一次。张少荣的死让他决定逃离樊笼,如今黎箓的死让他发现,原来原谅也是易事,人要快活就得先活着,什么过往均可不必计较。

    他抬头看着阮百行,慢慢地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小名叫阿圆。”

    画面在陈远生脑中闪回,回到阮百行对他说要一直走到底的后一天。那天他和阮一罗又进行了一次并不愉快的会面。阮一罗第一次脱除精致干练的外衣,露出一个普通家长的疲怠模样。她叹了口气对陈远生说:“如今为你的事,百行和我闹得很僵,老太太那边他也不松口。你救了百行一命,我很感激,也不想再干预小辈的事情。”

    陈远生知道阮一罗想说的还没说完,静待下文。

    阮一罗看着他笑了:“你倒是越来越精明了,只是没用在对的地方上。我的意思是,只要百行结婚打个幌子,做做样子就行。”

    “那是阮老板自己的事,您找错人了吧。”

    “百行是个痴情孩子,非要你劝才行。或者我帮你介绍一个富家小姐,你也高高兴兴地把婚结了,后面的事情你们怎么计较我也不管。”

    陈远生站起来看着阮一罗,表情冷淡而认真地说:“阮百行结不结婚,我管不着,至于我自己,是一定不会去祸害别人。十分抱歉,跟你谈话让我感觉十分不适,先走一步。”

    后来在韩国的时候,路佳途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后悔这么不留余地的跟阮一罗说这一段话。陈远生眯起眼睛想了好久,摇摇头,他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段记忆是陈远生这辈子最不愿意再回忆的事情,若非要想,他就只记得精液的味道和满眼的黑红斑驳,不过他晓得什么是黑、什么是红。那天晚上他被周蕴一个电话叫出去,才喝了一杯果汁就被放倒了。晕过去的瞬间他晓得坏事了,只是没想到周蕴会对自己下手。那时候他和她还是好友,周蕴不止一次帮过他,向她认识的制片人介绍陈远生,可最后却利用这信任向他下手。

    醒来之后陈远生发现自己躺在一家汽车酒店的爱情套房里,四周是各种情趣设备,身边躺着赤条条的陆茵茵。陈远生惊得瞳孔瞬间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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