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始万万想不到他竟会这么说,不禁有些诧异,“不管如何,大将军都是你的……”
    梁珏一哂,“那又如何?”
    梁商顶多是原主的生父,但他是个穿越者,不觉得自己和梁商有什么关系。
    但见班始的神情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他这才想到汉朝之人对于伦常十分看重,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了。
    好个梁珏,只见他立刻将手覆于班始的手背上,低声道:“虽然他与我有那重关系,但若他当真卷入阴城公主被刺一案,我必不会因此而避忌。不管什么时候,你的安危与利益才是我心之所向。”
    感情牌一打,班始果然十分感动,反握着他的手,望过来的神情就像怎么疼也疼不够他。
    梁珏被班始这么一望,一颗心飘了起来,正想再讲多两句好听的话,就听班始说道:“斩杀鲁大之人名为梁湖,是大将军座下的骁勇之士,你说他为何要去杀鲁大?”
    见他已开启了工作模式,梁珏无奈,只好把逗他的想法抛在一边,认真地思索。
    “最有可能的是梁湖想杀人灭口,也就是说他认为鲁大知道了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班始不解:“为什么你会认为梁湖杀鲁大就是为了灭口?”
    梁珏不好跟他说宫廷剧都是这么演的,随口应道:“不然你想一下,一个是大将军座下的勇士,一个是贩酒的小贩,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他们二人能有什么私怨?即便有,梁湖大可找一个借口,令手下人来寻鲁大的不是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出马来杀他?而且,昨夜公主被刺,今日鲁大就死了,联系在一起实在引人疑窦。”
    两人以目示意,互相都明白彼此的意思——梁湖身后是大将军,看来他与昨夜阴城被刺一事确有关系。
    “我来做个推测,”梁珏轻声道,“鲁姓宫婢知道了一个秘密,她将此秘密告诉阴城公主。阴城公主最为信任花姆,便召花姆前去商议,岂料花姆竟然反水将她杀死……”
    “不通。”班始皱起两道浓眉,摇了摇头,“我已着人调查过了,那鲁姓宫婢与阴城的关系并不亲密。早在雒阳宫中时,她就因无意冲撞了阴城而被她重重责罚。阴城性子刻薄跋扈,下人少有不记仇生怨的,她又岂会将什么秘密告诉阴城?”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写完,继续更~~
    第59章 仇恨
    梁珏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鲁姓宫婢与阴城不亲密,那为何阴城在她逝世前还特意去见她?”
    班始被他问得怔住了,想了想,慢慢说道:“我查到的情况是,那宫婢病重难治,可能自知不久于人世,昨日花了重金,据说是把她的毕生积蓄都拿出来了,托了上林苑的一个总管带话给阴城,希望在临终前见她一面。那总管因收了她的钱,又想着她都快死了,就当是做善事让她走得安心些,便竭力鼓动阴城去见她。阴城便去了,当时那宫婢要求屏退左右,所以无人知道她跟阴城说了什么,不过阴城离去的时候,神情似乎相当高兴。”
    梁珏皱着眉,站了起来,在房内来回踱步。
    那鲁姓宫婢如此作为,倒像是想在临终前最后见自己的亲人一面似的,难道……她是阴城的亲生母亲?
    因为经历了从男宠变成大将军的私生子之事,梁珏便觉得阴城有可能也有另一重身世。
    他停住脚步,“你说阴城之前曾处罚过鲁姓宫婢,那她平日里提起阴城来是何模样?是不是无怨无悔,只说阴城的好话?”
    班始一哂,“怎么可能?好几个人都说,那宫婢心胸狭窄,而且性子阴毒,人若踩她一脚,她便暗暗记在心里,寻个合适机会报复。当年她因为在雒阳宫中犯了小错,被罚迁至长安,来到这冷清的上林苑,这些年来,若有人当面问她为何要离开雒阳宫中,她必定大为恚怒,指天咒日一番。那宫婢明面上虽不敢指摘阴城,但我猜她心里想必颇为愤恨。”
    设想落了空,梁珏大为失望,又开始边踱步边苦苦思索。
    按班始所说,阴城简直可以说是鲁姓宫婢的仇人,那她为什么要在临终前不惜花光毕生积蓄,只为了见一见自己的仇人?
    “……性子阴毒……暗暗记在心里,寻个合适机会报复……”
    有一个想法掠过梁珏的脑中,他蓦然转身,问道:“那宫婢与侄子鲁大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你怎么知道?”班始有些惊奇。
    梁珏赶紧说:“先不管这个,告诉我,鲁大与她有什么仇隙?”
    班始记性颇好,便将下属禀报的事情详细说来:“因陛下不在长安,上林苑的规矩便没有雒阳森严,宫婢每隔三个月可以见自己的亲属一次。那鲁大一贯好吃懒做,与那宫婢见面时总向她讨钱,有一次甚至挥拳相向,打伤了她,自此之后,两人便见得少了。一个月前,那宫婢的病情加重,便托人去寻鲁大,嘱咐他在她死后将尸骨带回长安。当时那鲁大喝醉了,骂骂咧咧地说,死都死了,还这么多要求做甚?留下钱财让他快活才是正经。后来那宫婢便不再去寻鲁大了。”
    梁珏按捺住内心激动,在矮榻上重新落座,凑近班始,低声说:“这就对了!那鲁姓宫婢一直记恨阴城,她临终前想见阴城,就是为了报仇。”
    “报仇?”班始有些迷惑。
    “是的。”梁珏脸上泛着光,语声压得极低,“那宫婢可能是无意间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要人命的秘密,她默默地守着这个秘密,谁都不敢告诉。后来,她病得快死了,眼看这个秘密就要被她带到地下去了,但她不甘心,她想利用这个秘密来报复阴城。于是她花重金托人说好话,只为了见阴城一面,把这个秘密告诉阴城。后来阴城就死了,鲁大也被杀了灭口。其实鲁大应该对此事并不知情,毕竟他与那宫婢的关系那么差,但对于幕后主使来说,行事的准则是宁杀错,不放过……”
    分析到这里,梁珏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鲁姓宫婢如此处心积虑,在自己临死前布好这个局,只为了将自己有隙的阴城与鲁大一手拉下地狱。
    所以说千万不可得罪妇人……
    班始沉吟了片刻,问道:“可是,那宫婢怎么知道阴城一定会召花姆去商议,然后花姆就会杀了阴城?”
    “她不知道。”梁珏摇了摇头,“但她知道阴城的性子冲动愚蠢,若让她知道这个秘密,迟早有一日会给她召来祸事,这就足够了。”
    班始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想:“照你这么说,阴城从鲁姓宫婢那里得知这个秘密后,便召心腹花姆前去商议,不料花姆竟将她杀了。”
    梁珏接着说下去:“花姆说什么因为被你以家人性命相威胁,所以只得动手杀公主,真是一派胡言。她做了这么多年宫婢,应该知道,杀公主乃是诛连九族的死罪,她既然下了手,那么她的家人就无一能幸免,全都会被皇上赐死。花姆仗着阴城的势,平日里作威作福,日子别提有多好过,她之所以立意要走上死路,应该是有一个不得已的原因——她知道自己若是不下手,后果将会生不如死。也就是说,隐于花姆身后的主使,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说到这里,他悚然一惊,抬头望向班始。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怔忡。
    班始思忖了片刻,道:“我们如此胡乱猜想,无凭无据的,或许与事情的真相相距甚远。如今快到正午了,还是先去用膳罢,用完膳你便先歇一会儿,我的属下仍在对此事仔细查探,若有何消息回复,我便唤你起来再作商议。”
    梁珏只于今晨睡了片刻,现在确实感到有些困顿,于是便依了他。
    用完膳他便躺下了,不知过了多久,梁珏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叫他。
    勉强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浮生一度。
    “你还睡什么觉?”他踩在梁珏盖的被子上,急促地催他,“快跟我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梁珏有些懵懂地问。
    浮生一度在榻上走来走去,念念有词,“阴城公主死了,小皇帝一定会下令对班始族诛,你也不会幸免,还不走是想死吗?”
    “还有两天的时间,班始一定能找出幕后主使……”
    “你一向聪明,怎么突然就变笨了?”浮生一度恨不得拿手指戳他,“你真相信那主使能找得出来?你想想,阴城是公主,杀公主是诛连亲族的死罪,那人连公主都敢杀,那得是个怎样的狠角色,又怎么会露出马脚让你抓住把柄?肥花姆跟了阴城那么久的时间,阴城视她为心腹,然而她的真实身份却是一枚暗钉。可见那个幕后主使是个老谋深算之人,你怎么玩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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