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少御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背上的针头早已被取掉了,而自己的左手被哥哥紧紧地握在掌心中,抽动一下才感到手腕处已经有了隐约的酸麻——想必是维持了这种姿势不短一段时间了。

    柏烽炀端起一旁的水递给他,眼神一改平日里的锐利冷然,多出了一层淡淡的温柔。

    接过了杯子后,柏少御才发现杯子里的水是适宜饮用的温度。

    他微微低着头喝水,感受着被人注视的目光……实在忍不住了后,猛地抬起了头,“你看什么?”

    “你。”目光里是一种专注的力度。

    不是没有被他看过,甚至连身体最隐秘的部位都曾经被他一一审视过,抚摸过,亲吻过,爱-抚过……但是,今天的这种注视,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分量极重。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柏烽炀突然说,“少御,以后少抽烟,少喝酒,咖啡也要少喝。”他停了一下,继续说,“答应我?”

    柏少御有一瞬间的晃神——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的语气。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从本质上来说,他绝对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好像借由着这次的浴室晕倒事件,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两个人之间松动了起来——也许,不止。

    柏少御渐渐从前一段时间的焦躁和惶惶不定中恢复过来,他会在午夜过后记得去早点儿休息,电脑桌旁边的玻璃矮几上的咖啡壶也被人替换成了形形色色的茶叶,烟盒更是被换成了各种口味的口香糖;他也会偶尔早晨起床后兴致勃勃地给自己的同居人煮豆浆,衣柜里也渐渐多了比他自己的衣装大了一码的成套西装和成排领带,还会一时兴起地给男人搭配领带、衬衣和西装的颜色……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柏烽炀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如果说之前因为刻意的不去在意而对此没有什么感觉的话,现在则慢慢积攒成了不悦……

    在这一点上,柏少御不应该受到丝毫的责备——因为他家男人最近回家的时间已经从晚上6时渐渐拖到了10时左右。

    而且,日渐疲惫。

    柏少御有时候在敲击键盘的间隙就会想到:现在这些相处时的平淡幸福,像极了跟时间的一场赛跑……像是偷来的一种隐秘甜蜜。

    日期仍然一天比一天近,时间就是这样子,从来不会因为当事人的喜乐悲苦而变得迅速或者缓慢,仍然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一分六十秒地规律地进行。

    唯一不同的是,当想到日期一天的近似一天时,连带着会想起来的是男人的那句话,“相信我”。

    其实,相信的到底是什么?与其说相信的是爱情,还不如说相信的是人。

    只有他会这么说,也只有他愿意这么说。

    2月份的一天上午,柏少御接到了郁岚的催稿电话,很愉悦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这一情况的出现,惹得郁岚惊奇不已,他在大洋彼岸大呼小叫,“……柏少,你这么自觉……突然让我产生了很大的失落感,好像我存在的意义被你如此的积极性抹消了。”

    柏少御送给了他一个冷笑,然后成功地迫使对方慌忙地打着哈哈地挂上了电话,生怕晚了一秒钟后,著名的木白大人又会玩儿起来拖稿的老把戏——与“奇幻小说”相比,这个才是木白少爷最拿手的绝技啊啊啊!

    柏少御听着郁岚狼狈地挂上电话,唇边露出来的是淡淡的笑意……

    心情大好。

    但是,两分钟后,一位客人的到访,彻底地打破了这种琐碎的平淡的微笑的幸福。

    来的人,是小曾。

    往日总是一脸狗腿相和讨好表情的小曾,在柏少御一开门后,就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柏少御皱了皱眉,伸手揪过来他的领子,干脆地甩到客厅的沙发上,随后潇洒地用脚后跟磕上了门,“有事儿快说,没事儿滚蛋……哭哭啼啼地跟死了老娘一样。”

    小曾闻言又是一阵哀嚎,毫不做作地腔调中深深地压着一股子撕心裂肺。

    柏少御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嚎完了继续抽噎。好不容易抽噎完了,一双明显红肿的泪眼死死地盯着柏少御,嘴唇颤抖,“少爷……我实在是……老大他……他不准我对任何人说,可是……再这么憋下去,我就快跟着他一起死了。”

    柏少御太阳穴上的青筋“嘣”地轻跳了一下,尖锐的疼痛像是从头脑内部生疼起来。

    他敏锐地抓住了小曾的后半句话,深呼吸了又深呼吸后,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问,“你说什么?”

    小曾被他的脸色吓住了,原本说不顺流的话也变得正常了点儿。他特没出息地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鼻子,从兜里摸出来了一个小录音笔。

    短暂的“沙沙声”过去以后,录音笔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林业的,“老板,我这么喊你一声,是冲着我以前在夜色里喊过你四年的‘老板’,不是从一个医师而是从一个下属的身份向你做出这份建议和……请求。”

    男人在说到“请求”两个字时,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根据初步的诊断结果,你的脑部的确存在构造异常,根据我的经验,初步判定为胶质细胞瘤。是否为脑癌,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我建议你做一个切片检查。”

    “直接告诉我风险。”随后响起来的声音,是柏烽炀的。

    “一定比例的颅内出血和麻醉风险,由我主刀的话,保证几率降至现有医疗水平的最低点。”

    “……我拒绝。”

    “老板!”

    “我经不起任何风险,除非你能保证风险度为0。采用药物的保守疗法吧。”

    录音被掐断了,随后是下一段录音。

    “小曾,你私下和孙家的女人谈得怎么样?”

    “……她坚持我们没有证据。”

    “证据?真是给了台阶还不愿意下。婚期是什么时候?”

    呼啦呼啦的翻笔记本声,“明年,老大。”

    “……你记下,如果在没有拿到孙家50%的股份之前,我有了什么意外……你可以不计任何后果地把那女人私生活糜烂的证据曝光给我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少御和这种女人结婚……至于其他人选……你……”

    男人沉默了很久后,才涩声说,“你替我把关……还有,通知郁岚回来,下个月安排他进天宇。另外,如果我有了什么意外,我父亲很可能重新出来掌控柏氏,或者被我堂弟坐上我的位置……该死的,时间太紧了……你记住,所有投资都是柏氏的,收益也是柏氏的。但是年前投给天寰科技那笔钱,只有那15%的收益率是柏氏的,还有天寰股本1%的期权是不归柏氏的,这个是少御的。”

    小曾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闷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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