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扬起小脸看了一会儿,脸上由迷糊逐渐变得清明,“啊,薛爷爷,您老怎么也不来家里玩儿?我还留着好些东西,要给您却找不到你的人。”薛太监见不像是大人教的他,是发自孩子内心,心里越发的高兴,三年不见,这孩子还记得他,还给他留了礼物,谁听了不高兴?
    贾瑛也不发憷,主动上前拉了他的袖子:“薛爷爷,我跟您留了一件好东西,你可还记得您在船上给我买的那个会摇动的木马,我呀,让我小舅舅帮忙改了一下,那个东西会自己走路了。”“是吗?”薛太监也很高兴,爷孙两个一应一和的说了起来,亲热的真如一家的爷孙。
    “老爷,”外面忽然急匆匆的来了一个下人,满头的汗水,在外面呼唤着贾赦。
    贾赦告罪一声,唤了他进来问,“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没有看到爷在这里接待贵宾?”
    那下人急的不行,满头大汗,脚步虚浮站都站不稳,一看就是出了大事情,进来普通一声跪下:“老爷,奴才斗胆,斗胆,······老爷您去库房看看,咱们家里遭贼了啊。”那奴才说着竟然嚎啕起来,“祖宗们留下的东西丢了一大半,·····”。
    贾赦听了吃了一惊,就是薛太监也吓了一跳,急忙问,“你说什么?”
    那下人似乎才发现薛太监还没有走,迟疑的看了贾赦一眼,贾赦急道;“看什么看,快说,有没有外人。”
    薛太监听了心里舒坦,那下人也急忙磕头道:“咱们家库房里失窃,封存的圣上赏赐给老太爷们的东西丢了许多。”
    贾赦这才急道,“怎么可能,那可是圣上赏下来的宝贝,爷从来不敢动,命人好好的装箱封存,就怕有了什么闪失吃罪不起,如何会遭窃,看守库房的人呢,他们是做什么吃的?”
    薛太监却急了,急忙起身道:“公爷还在这里问个什么劲,还不过去看看?”他是宫里出来的人,比别人对御赐之物更是感敏一些,又自觉贾赦把他划归自己人,又有贾瑛这个小交情在,总是比对旁人那里多了一份关心。
    贾赦这才反应过来一样,急忙抬t跟上薛太监,急匆匆的呼唤人,“快来人,去把大门给关了,一个也别走了。”就是遭贼也不是现在的事情,可他咋呼着的样子看似现在要抓住贼人,这慢半拍的样子实在让人怀疑他是如何治理地方九年,还得到嘉奖甚至升了爵位。
    薛太监顾不得多寻思,因贾赦吩咐事情耽误了一时,他便快了贾赦一步赶到库房,因为有下人带路,倒也没有耽误行程,入得大开的库房,他随意的翻开了几个箱子,再看了几处,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上面东西全都是御赐之物,这也是贾赦小心,把当初赏赐之物的所有配饰及物件名字都一起封存在箱子里,如今倒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底座及单子,东西倒是不见了。
    ☆、第58章 牢狱
    没有盏茶的功夫老太太和邢薇这里就得了信,说是公爷和薛太监双双入了宫,大概是有什么急事,两个人连随从都不要,单骑快马就走了。
    因为还有外客在,怕薛太监还有什么事情,邢薇合着老付氏等人也在这里陪着老太太说话,听了这话,俱都吃了一惊,老太太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战战兢兢的答道:“咱家库房失窃,丢失的都是圣上赏赐给祖宗们的东西。”老太太吃了一惊,急忙去看邢薇,见她面上并无表情,却也不见吃惊,再去看王氏,只见得面色惨白,心里便是有了数,心里叹道,这是何必?为了驱逐老二出去,老大夫妻竟然出了如此下策,真是同根相煎何太急?
    老付氏也去问邢薇,邢薇摇头道:“我不清楚。”她是有用库房里的东西逼迫老太太同意二房出去的打算,也早就跟贾赦商量过,却没想到贾赦会先她而行用了这么激进的手段,这种做法若是没有生贾瑛之前她或许会用,如今有了儿子女儿,她反倒是束手束脚的放不开了,反倒是贾赦,依旧是我行我素,爱恨分明。
    王氏已经扑在了老太太脚下,求道;“老太太救我,”她送出去的时候觉得痛快,压根就没哟想那么多,贾赦夫妻出去做官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库房里只剩下些粗笨的家伙,虽然都装了箱子,可依旧盖满了灰土,她派人打理还费了不少的功夫,那里去细想过那是老祖宗们得的赏赐呢?
    如今想想,这恐怕是贾赦夫妻九年前就设下的套,等着她来钻了,可她还不敢去埋怨,贾赦夫妻一去九年,回来比当初更为风光,九年前他们压自己尚且不费吹灰之力,如今何尝会费力气。王氏很是清楚如今能够救自己的只有老太太了,扑倒在她面前就哀声求救。
    老太太何尝想的不跟王氏一样,只她也不想想,依着这个时代的规矩,那些御赐之物都是轻易动不得的东西,贾赦夫妻打包拿自己的行礼尚可,为何要把赏赐随身携带,为了表示尊重,人家已经封存,谁会知道王氏如此大胆的敢动赏赐之物?
    只明知道是套,她王氏也敢下手,当时何尝想过那是别人的东西?
    “作死的东西,你不把政儿害死你不肯罢休?”老太太气的踢了王氏一脚,还不解恨,却也知道耽误不得了,急忙唤人换衣,“进宫,”她要进宫去求情,且不为王氏,这御赐之物丢失之罪,是谁都承受不起,何况这还是明知故犯的拿了御赐之物去送礼,老大这一回来就拿了这事来开发,何尝不是为给自身月兑罪,——这九年来他真是长进不少。
    贾母无限悔恨,自己一念之差,居然把王氏又放出来,做下弥天祸事,如今却要全家人替她陪葬。又再心里暗骂,这老大夫妻不把自己和老二不逼死不罢休,如此大事不说隐瞒,偏还要闹腾出来尽人皆知。
    老太太其实心里都明白,只是她不肯承认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一会儿埋怨贾赦夫妻,一会儿责骂王氏,唯独不肯承认自己糊涂多事。这两人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贾赦再不靠谱,总比邢薇多一份对御赐之物的敬畏,损失一件是什么结果,他不比别人清楚,如何会拿御赐之物与王氏来斗气,——他又不是没有别的方法把王氏置于死地?
    就是邢薇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去就是九年,她把荣国府托付给韩氏管了六年还是好好的,可王氏得了管家权就动库房,这不是处心积虑就是故意,只能说找死的人何必看黄历,这自己求死,还要连累别人跟着受累。
    全家人都整理妆容坐了马车去跪宫门,引得刚才还看热闹的百姓又去看大新闻,这贾家刚才风光无限,这又是何事闹得这么大的动静?
    转眼间就见羽林卫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直奔荣国府方向,这是?别是乐极生悲荣国府出了大事情?一众人等急忙各显神通的吩咐人去探听,更是留下人在宫外探望,这等大消息,怎么能够不尽早知道,也好长长教训。
    不一刻,王氏私自开启荣国府库房,拿御赐之物送礼的事情便传遍了京城,不说人们嗤笑贾母老糊涂,明知道这个儿媳妇胆大包天,手不干净却还要放她出来祸害家人,只说那收了王氏所送礼物的人也急的恨不能上吊。
    这里面就有王子腾本人。
    作为娘家兄长,他很是理所当然的收了妹子的请托之物,且他为了送元春入太子府,经他手送出去何止一件两件,当时他也问过王氏东西的来历,王氏只说是老太太给的东西,那里想过这是贾赦库存的贡品?也赖他自己,并没有细看,完全忘记了这个妹妹劣迹斑斑的人品。
    恨不得一宿白头的何止王子腾,太子府也炸了窝,太子殿下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冲回卧房,掀开那九香鹈鹕玲珑鼎,细看底座上的刻字,果然有“御赐,荣国府”的字样,他双t一软,“完了,”完了,单这一件他都跟父皇解释不清,何况库房还有,还有一件他已经随手赏人。原本想要拉拢贾赦,才要了他的侄女进门,还迅速的提了她作才人,谁知道这却是个催命的,到处连累人,那王氏也是胆大,开了别人的库房,拿御赐之物送人,自己送死不打紧,这一下连累多少人。
    不仅是太子府,那些收受了王氏礼物的都忙着亲自跑去库房翻看礼物,顾不得呛鼻子的灰尘,亲自擦拭赶紧了去瞅暗纹,果然,没错,个个都有标记“御赐荣国府”。
    菩萨这会儿都要显灵,让你贪心,手欠就要付出代价,这会可不就来了报应!
    众人都在家里急的商量对策,打听来的消息却是荣国府一干人等已经打入了天牢,——这丢失御赐之物已经是死罪,不管这人是王子还是庶人,谁也不能侥幸。
    外面掀翻了天,邢薇却在天牢里细细询问,“为何如此?”贾赦仰头看着高高的窗口透出来的一丝眼光,怀里抱着娇软的女儿:“我不第一时间揭发出来,难道回头让我们一家子为她偿命?”贾赦眼里透着狠光,王氏不除,难解心头之恨,妻儿大仇容忍至今,已经算是他法外开恩。
    因为早先分家的时候就有过约定,这私开库房,早就是王氏犯了族规家法,容不得老太太在包庇护持,邢薇当初跟他商议回头拿这个威胁老太太同意把二房彻底的分出去,可邢薇毕竟是女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老库里一直存放着赏赐之物,这些东西除了压库也没有别的用处,整理装箱,也是每个家庭惯有之例,怕的就是无意中损坏,吃罪不起。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去九载,也没有料到王氏胆大包天,居然敢动祖宗的遗荣,老太太居然也纵容至此,不管不问。
    库房里也不是只有御赐之物,可既然是赏赐的东西,自然比其他处得来的东西要金贵,王氏过去也曾经管家理事,专挑这御赐之物送人也不知道是她故意还是无知,还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在乎,反正她知道好赖东西,尽捡这御赐之物送人。她这一送不要紧,今天不揭出来,明天头疼的就是自己,不说王氏会不会有一天拿这个反咬一口来威胁自己,只说收到礼物的某一人有意无意的发现,都够自己喝一壶,何况,里面还有可能有千方百计想要找自己茬的人,还有自己永远也得罪不起的人。
    到时候拿着这个来威胁自己做事,办了也是死,不办还是死,倒不如现在这样,趁着万民伞的热乎劲,圣上也能体谅自己九年不在家法外开恩,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九年时间,足够一个男人长成,何况是危及一家老小性命的事情,贾赦早就想的周全,越早发出来,对他们反而越有利。
    男人是不想用心,一旦考虑清楚了,十个女人也不及,何况邢薇根本就对本土的律法一知半解,体会不深,这个世界并不是是你做的就是你的责任,若是有人想要牵连,哪怕你只是同姓,一样也逃不了挨罚的命运。
    何况严格说起来贾赦还是大家长,谁能躲,他都跑不开一个管家不严的罪过。
    贾赦自己早就考虑的清楚,自己一家人应该能够摘的清,所以才有意无意的留薛太监叙话,恰好,贾瑛也出来“配合”,“发现”的顺理成章,几乎没有痕迹。王氏的这次已经是罪不可恕,谁也保不了她了;至于老太太有什么罪责,他自然是不大关心,这前因后果,她做了就得认。
    贾政会得到如何报应他更漠不关心,作为男人一不能养家,二不能自保,三不能教妻,整天躺在女人后面等着享福,沦落到受女人牵连,是他咎由自取。至于贾珠和宝玉,也只能说他们投错了胎,有这么一对父母,就自认倒霉吧。
    贾琏和贾瑛面面相窥,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料到几分,可却从来没有看过父亲面上此时的坚毅和狠绝,这种自断求生的本能,还有报仇雪恨的释然,也让他们慌乱的心瞬息间平静,是啊,自家人凭什么要为仇人填坑,虽然会遭些磨难,可只要能全家人一起,还有什么灾难抗不过去呢?
    贾琏身负母仇兄恨,比贾瑛更多了一丝同仇敌忾的解气之心,继母或许知道王氏所为,可他却没有父亲的切肤之疼,所以多少能忍,可,贾琏心头悸动,若是真的能够替母报仇,就是舍了这爵位又有何可惜
    贾赦一家在里面风平浪静,足足关了三个月之久,好在得益于“万民伞”及他们也是“牵连无辜”,上面也有关照,除了少些自由,桌椅板凳,文房四宝,c铺锦被一样不少,饮食虽然简单,却也四菜一粥,米饭馒头,足够几人吃饱不饿肚子,并没有受任何皮肉之苦。
    因为闲暇时间多,贾琏干脆跟人要了书本来温习,顺便教教弟妹读书写字解闷,邢薇干脆也托了人送了毛线,给家人准备冬衣。
    贾赦也没有闲着,九年的县令让他多了许多人生精力,不管对错是非,先写出来再说,不管以后孩子们看了有没有得益,也是他的一份心意。
    大概是上面有了话,只要不跟外界联系,狱卒们都能答应,并替他们把东西弄来,只是他们一家五口悠闲的牢狱生活让那少数几个人知道,都啧啧叹息这一家人的粗神经。
    外面因为他们闹的沸反盈天,天牢里倒是一片温馨甜m,一家五口首次共居一室,密不可分。
    整个京城再次因为荣国府有了共同的话题,每天人们关心不是“王氏送礼给了谁?”就是“昨天又抓了谁家的夫人?”
    王氏早就被羁押,从她嘴里问出了不少收受“御赐”之物的夫人,老太太,包括王子腾夫人在内的许多京城勋贵家贵妇人都受到了牵连,审问。
    因为牵扯众多,案情又大,早就被圣上明旨批复,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不能包庇徇私,所以,只要是王氏有所交代的人家,皆被羽林卫查抄检问。交还御赐之物还不罢休,给王氏办了什么事情交代清楚,你有什么资格,胆子敢收受礼物。
    王氏也想胡乱攀咬,报复邢薇韩氏等人,可惜帮她做事经手的下人早就吓破了魂,招认的比王氏还详细,王氏是怎么吩咐的,让送谁,谁接的东西,还有谁看到的等等,他们也都保证,送礼的并没有张家,邢家等处,王氏难免又多吃几顿鞭子,挨些皮肉之苦。
    张家也及时递交状子,状告王氏谋害张氏及贾瑚性命,一石激起千层浪,王氏后来做过的放贷,包揽诉讼又都被人起底状告,挖了出来。此女胆大包天的恶行成了京城教育女儿的负面典型,谁说女子只在后宅相夫教子,她若是心思不纯,一样可以连累满门。
    贾赦早就声明跟贾政断了关系,可王氏还是有门路往外伸手,她不仅借着荣国府的名头,还拿了她兄长的名帖出去办事。
    贾赦可以说是无辜,这王子腾可以说是遭了报应。
    王家早就被羽林卫封门,此次事件太恶劣,圣上特令羽林卫特办,此乃皇帝陛下唯一领导的直系部队,只听从陛下一个人的命令。
    从王子腾夫妇的卧房,王家客厅和库房都搜出来了荣国府库房的东西,顺便的还从他家库房里查出了别的违禁物,王氏夫妻被羁押已经成了定局。何况经过他手送出去的东西他还解释不清,这都交由大理寺,晋王爷亲审,这又有了王氏拿他名帖犯下的罪行,这位王家的领头人,被他妹妹送上断头台已经成了定局,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他的命。
    老太太也挨了训斥,早就被圣旨剥夺诰命,念及其年纪与不是她“指使”,发往京城庵堂修行,因为待罪之身,连皇家御庙都没有资格进,只是在罪妇集中的“水云庵”自省其身。
    被连累的何止王家一户,随着王氏的交待,奴才们的佐证,京城女牢首次人满为患,关的都还是昔日的“贵人”,女牢头先还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人,再后来就硬气起来,银子照收,传话是不可能,原来是上面传了话,圣上亲自发话,谁都不得法外开恩。
    你以为她们收银子收到手软,无事还可以折腾折腾昔日的贵人,一定是这次“贡品”事件得益最大,最高兴的人。错,这次得益最大的自然是皇帝本人,做皇帝这么多年,头一次可以得意的对天大笑,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的把勋贵一网打尽,军队权利顺利的收回囊中,却也不会落个卸磨杀驴的名声,夜里睡着了都会笑醒。
    女牢里人满为患,男监里也满到无处关人,皇帝陛下借着这一次查抄“礼物”,一次性把名单上涉案之人查了个干净,果然没有一家是干净的,自然也没有几个能够逃离囹圄。最最重要的是,跟贾、王两家有交情的多是勋贵之家,偏他们才是皇帝最为忌讳迫切想要一网打尽的人,这次不用任何借口只要公正严明,即可把所有的心事了个干净。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看你有没有皇帝陛下感兴趣的东西,再看你交待的东西给不给力,剩下的轻拿重放可是全随皇帝的意,原本还会跟皇帝争长争短的大臣们这次全成了缩头乌龟,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替人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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