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门,不过是一回头,哪还有什么小院的影子,王府高高的围墙历然入目!

    莲笙看着身边的男子,喟叹一声,祖母的身世之迷终是揭开,可心情却更加沉重,见男子一脸的担忧,她靠了过去,修长的大手将她紧紧地拥住!

    两人相扶走回府中,一路上默默无言,沿着莲池的长廊,穿过竹林,转眼来到后院。

    后院中,长胖不少的蔓儿正欢快地跑着,发髻上的花儿摇摇欲坠,身后的张婆子颠着脚,看着也硬朗不少,她跟在后面追着,不停地喊,“蔓儿,慢些跑哦,老婆子都追不上你了。”

    蔓儿回头对她做了一个鬼脸,吐下舌头,“张妈妈,快来追我呀!”

    一边说着一边围着树打着转,莲笙含笑地看着她们,蔓儿一个不注意,一头撞在面前,抬起头来,欢喜地叫着,“小姐,你来看蔓儿了?”

    “嗯,蔓儿最近可好啊?”

    她双眼似有神彩,点头如捣蒜,“好,小姐这个新姑爷家里真好,很多好吃的,好多啊,以前都没有吃过,你看蔓儿都长胖了!”

    “长胖才好看。”

    蔓儿一边拍着肚子,一边高兴地傻笑起来,目光痴痴地看着莲笙,“小姐才好看,像个画中的仙子!”

    然后她眼神闪过一丝清明,明光一现又暗下去,她左右看了看,颇为神秘地凑近,压低声音道,“小姐,昨日有个老道过路讨水喝,奴婢抱着小小姐开的门,那老道说小小姐是皇后之命!”

    莲笙见她说得谨慎,怕是以前真的发生过的事情,她口中的小小姐,应该就是母后!

    母后与祖母分离时,已有五岁,应该是有记事的,想着那半块玉玦被小心地收在箱底,怕是从未现于人前,否则以鲁国公的见识,应该不难认出它的来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莲笙在他人口中听到的都是贤良淑德,谨言慎行,唯一一次强硬是她过世前,恳求皇祖母养育他们兄妹二人。

    往事不得知,逝人如斯!

    莲笙看着蔓枝追着落叶跑开,张婆子远远地行礼跟着后面追去,她的眼渐渐湿润起来,身边男人的大手将她眼下的泪珠拭去。

    她朝他展颜一笑,相拥回主院!

    入夜后,两人交颈而眠,她恍惚中走进曾经的溪客宫,宫殿内的景致还是一般无二,玉兰树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冷风一吹,卷起残留的叶子,慢慢地落到宫门前。

    红漆的铜花大门开着,风往里面直贯,冷清无半点人气,内殿中,一位年轻的男子紧紧地抱着一个女子,女子脸色灰败,消瘦的面颊上双眼紧闭着,竟是死去多时!

    莲笙疑惑着,她怎么回来了?

    风哥哥抱着的不正是原来的她!

    此时的风哥哥年轻许多,正是多年前的模样,他冷漠的脸上一片冰凉,眼含深情地看着僵硬的自己。

    一身素色衣裙的姜蕴雪出现在他的后面,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王爷,您节哀!表妹去了,蕴雪知您心中悲痛,可蕴雪何尝不是伤心欲绝!”

    “出去!”

    “王爷,蕴雪求您了,您都这样抱着一天一夜,身子哪里吃得消,再说公主已经去了,眼下正要入土为安!”

    “滚!”

    “王爷!”

    他冰冷的眼神如刀一般地扫过,姜蕴雪低头悲凄地离开,莲笙看着她转头瞬间变得阴狠的脸,眼神中哪还有半点伤痛,全然是恨!

    原来,姜蕴雪从来就没有将她当过表妹!自始自终留给她的都一个温柔表姐的假面!

    她隐隐知道自己的死与姜蕴雪脱不了干系,后来姜蕴雪落到那样的下场,更是肯定心中的猜测,心知姜家的事情必是风哥哥出的手。

    屋内,男子还是一动不动地抱着死去的自己!

    “风哥哥!”

    她大喊着,扑上去,想从背后抱着他!

    可是她的双手却从他身上穿过去,她吃惊地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她这是怎么了?她不要,她才刚为心爱的男人生女,她还要再给他生一堆的孩子,还没有当够他的妻子,怎么能再死一次!

    年轻的男子似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泽芝,是你在叫我吗?”

    他站起来,朝她的方向走来,“你是不是还没有走,是不是要和我告别?”

    不是的,风哥哥,我不会死的,你快点来找我!

    “泽芝,泽芝!”

    他大声地叫着!

    我在这里,风哥哥,我在这里,莲笙大叫着,挣扎着醒过来,睡在外面的男人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怎么了?是否做噩梦?”

    他的大手轻拍着她的背,“莫怕,夫君在这呢!”

    她紧紧地抱着他,泪无声地流下来,梦中心痛的感觉还有余悸,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真好,爱人还在,她还活着真好!

    “风哥哥,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

    男子将她死死地搂在怀中,亲吻她头顶的黑发,“我知道,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第二年,常乐与谢临渊成婚,成亲后,洪老爹上折请旨,退位让女,常乐成了夏月王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侯爷。

    常乐当了侯爷后,越发的有气势,早已不是当年后端中那个黑丑的憨丫头,她与自己的夫君同朝为官,竟无一人敢调笑!

    谢临渊自成亲后便搬来侯府,便是有同僚笑话他是个入赘的上门女婿,他也不过是笑笑,不以为意。

    没过多久,他便从编修升为侍讲学士,离大学士只有一步之遥,这下那些说酸话的同级官员都噤了声,他们心中清楚,等现在的老大学士一致仕,谢临渊便会取而代之。

    对于这些人,谢临渊一笑视之,他人的言论,哪里及得上心里的舒坦,家中妻子大气纯直,岳父母朴实厚道,他不过一个孤孑之人,得享天伦,何尝不是他之幸!

    谢临渊对洪氏夫妇视若自己的亲父母,把杜氏高兴得见人就夸,她的女婿个个比亲儿强,洪老爹依旧每天磨上一点豆腐,自家吃,王府不断,左邻右舍送一些,倒也是个乐子。

    某日,他抽着旱烟,想到那个自称地他亲生父亲的人,神精复杂地发着呆,从王爷女婿处得知那人的最终归宿,不过是荒山中的一座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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