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辞问完,见肖承未顿时如释重负一般,脸上现出些哭笑不得来,当即警告道:“你莫要说谎骗我,否则我……”
    “你如何?要打断我的腿吗?”肖承未抬手点了点她额心,笑着打趣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明万辞推他一把,不悦道:“我没同你玩笑。”
    “是是是,小的明白,断然不敢说谎骗大人,毕竟我还得留着腿养媳妇。”
    明万辞顿时白他一眼,“谁用你养?”
    肖承未颇为愉悦道:“王妃乃洴州首富,自然是我靠王妃养。”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若是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我便不理你了。”
    肖承未闻言,终于收起玩笑神色,问她:“不知你可还记得,当日瑞王谋反时,别院生乱,有人自箭下救我一命的事。”
    这件事明万辞自然不会忘,当即点头,又问他:“那又如何?”
    许是因为回忆起往事,肖承未神色间染上些怅然之色,连语气也低沉了一些,道:“那日太过混乱,别院的人都忙着逃命,唯独她一人在朝反向跑。我后来才听人说起,她是为了回房取东西。”
    明万辞终于意识到什么,问他:“就是那个荷包?”
    肖承未点点头,“她取完东西跑至半路,恰好遇到有暗箭要取我性命,便替我挡了一箭,命丧当场。我收起了那个荷包,想平乱之后再厚葬她,只是待到万事落定时,已寻不到人了。这么多年,我想借着这荷包找到她的家人,却一直未能如愿。听闻她当初因万将军谋反一事被牵连,没入奴籍入了别院做宫人,但一路打听下来,却无半丝线索。我之前说的擅琴故人,便是她。”
    明万辞听的有些唏嘘,长长叹了口气才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肖承未取出那表面已有磨损痕迹的荷包递给她,道:“我也是近来才知,原来这荷包中还装了东西。”
    明万辞闻言接过,松了荷包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只是待看清那是何物,她的身子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见她如此,肖承未顿时扶住她肩膀,急声问道:“你怎么了?”
    明万辞怔怔看了半晌后,抖着手从怀中取出被一方锦帕包着的东西,待帕子展开后,其中那尾端坠了紫牙乌的深紫色缎带竟同那荷包中装的东西一模一样。
    没入奴籍有家不得回,为了救人中箭而亡,明万辞心上一痛,将一对缎带一同抱进怀中,终于哽咽地唤了句:“娘!”
    肖承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一时间竟觉得所有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一日之内再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明万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抚着她的背,一遍接一遍地说对不起。
    明万辞曾记得,从小到大,她能见到娘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向她爹抱怨时,她爹都会说她娘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来这苦衷便是因为她是皇宫别院的宫人,是因为谋反之罪被牵连的罪人。
    只是既然她不能出宫,又为何要同她爹成亲,还要生下她呢,那她岂不也是个罪人?
    明万辞只觉这一日下来,她真的太累了,累到连眼睛都不想再睁开。
    肖承未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人,伸手将她腮边泪水擦净,心口仿佛堵了团浸满水的棉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想过万般可能,却从未料到他的救命恩人竟是明万辞的生母。
    他犹记得,徐老板被暗杀那一次,明万辞曾提起她娘也是中箭而亡,没想到却是因为他。
    这一次,她怕是不会原谅他了吧?
    ***
    明万辞在床上不吃不喝地躺了两日,肖承未吩咐舜英舜华二人好生照看,自己却不敢走近半步,每每只在门口远远望她,唯恐她看见自己后会更加伤心。
    第三日一早,明万辞唤来舜英给她梳妆打扮,之后便如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出了门打算去饭厅用饭。
    肖承未远远看她出了门,不知她要去何处,只得一路跟了过来,直到她进了饭厅。
    正值用饭时间,厅中却不见肖承未踪影,明万辞便唤了人来,问道:“王爷今日还没来,可是有事耽搁了?”
    “回王妃的话,这两日王爷不曾到此用饭,只吩咐将粥温着,若是王妃屋中有人来取,马上便能喝上。”
    明万辞眉心一蹙,当即有些生气的想去寻人,出门时恰好在门口碰上肖承未。
    她当即怒道:“你可真出息,好的不学,学别人不吃饭。”
    肖承未想开口,却好似怕说错话一般,到底没出声,只是有些颓败地看着她。
    明万辞拉着他走到桌边坐下,道:“既如此,你便也先跟着我喝粥吧。”
    饭厅的侍从盛好粥便退了出去,明万辞喝了口粥,抬眼一看,发现肖承未动也未动,只盯着瓷碗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喝,是等着我喂你吗?”明万辞放下勺子,语声中含了些怒意。
    肖承未终于抬头看她,却见明万辞错开目光,只盯着碗沿看。
    静默半晌,她突然又抬起头来,直视肖承未问道:“那日生乱之时,是有人逼着我娘必须去救你吗?”
    肖承未闻言,摇了摇头。
    明万辞又问:“那日之乱,是你所愿吗?”
    肖承未再次摇了摇头。
    明万辞沉默半晌,才接着道:“我娘告假回家看我时,偶尔会同我说起她做工的地方。她说那里像个富丽堂皇的笼子,关着一个可怜的孩子,我今日才知她是何意。她那日明明能选择,却还是救了你,那便是她真的想救吧。”
    “我定然还是有些怨你的,但时至今日,我娘再也回不来了,你若不好好活着,又如何对得起她呢。肖承未,我希望我娘活着,也希望你活着。”说到最后,她眼中泪珠一滚,直接跌进了碗里。
    肖承未神色一震,蓦地抬头看她,见她抬手去抹眼睛,终于再也忍不住,手臂一伸将人紧紧抱入怀中。
    听着耳边坚实有力的心跳,明万辞抬手回抱住身边人,突然发觉,需要执着的事似乎比想象中更多一些。
    这几日过后,整个瑄王府中的人终于长舒一口气,觉得阴霾数日的天终于放晴起来,胆战心惊的日子终于宣告结束。
    众人发觉,瑄王殿下在人前虽然依旧冷着脸,但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神色之间同之前已大有不同。
    当然最神奇的还要属他见到瑄王妃时,再差的脸色也能瞬间变好,唇边笑意比糖还甜,有人最初见此时,险些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这一日太后又透出些想宣明万辞入宫的口风,肖承未看着已恢复神采的明万辞,第一次将这事告诉了她。
    明万辞连片刻都不曾犹豫,当即爽快地应了下来。
    肖承未颇有些意外道:“我以为你定然不想入宫的,没想到是我想错了。”
    明万辞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理所当然道:“原本成婚授册时有机会去,但我没去成;原本成婚之后敬茶时也有机会去,但我也没去成;后来太后欲宣召我入宫,但你因着担心我,我又没去成。如今我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总不好一直躲着。再者,我还从未见识过皇宫的气派,去看一看也没什么不好。”
    肖承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同王妃一同入宫,以此抵过。”
    明万辞合上账本,甚是满意道:“准了。”
    ***
    马车驶进宫门时,明万辞放下了一直被她捏在手中的帘角,有些紧张地问肖承未道:“太后之前有没有同你说过,她讨不讨厌我之类的话?”
    肖承未握住她的手,只觉她满手冷汗,当即安抚道:“你莫要紧张,母后性子温和,不会刻意难为人。更何况,她着实十分喜欢你。”
    明万辞满脸皆写着不相信三个字,道:“你莫要诓我,太后连见都没见过我,又怎谈得上十分喜欢。”
    见她不信,肖承未又道:“你之前昏睡时,母后同皇兄一起来了王府,她虽未同你说过话,但却是见过面的。”
    “可是万一……”
    明万辞刚一开口,便被肖承未打断:“放心,不会有什么万一。”
    “但……”
    见她如此踌躇的模样,肖承未有些不忍,便道:“不然今日先回王府,待你准备好了再来便好。”
    明万辞顿时瞪圆了眼看他,道:“这怎么行,若是被人听去,岂不是要以为我嫌弃太后她老人家?”
    肖承未顿时揽过她肩膀,有些好笑道:“你今日为何想的这么多?”
    明万辞顿时不服气道:“我是去见你家人,自然要想的多一些,自古婆媳关系便是门大学问,我自然不想讨人嫌。”
    肖承未紧了紧手臂,微微叹了口气才道:“相信我,这些事都无需你费心。”
    明万辞闻言,未再继续分辩,只吸了吸鼻子,闷闷应了一声。
    太后寝殿名唤康宁宫,明万辞随着肖承未进入正殿后,引路宫人便已退下,她正要同肖承未一起规规矩矩地行礼时,便听主位处响起一道温和女声:“虚礼就免了吧,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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