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位明小姐不光想打肖承未的主意,如今还想打她的脸,这赔本买卖,明万辞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到底是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小姐,还不待她手掌落下,明万辞一把便捉住了明梓秀手腕,用力一推,顿时推的她一个趔趄,幸亏被两个丫鬟及时扶住,才没有当场摔倒出丑。
    “既然你谈到礼数,我便替尚书大人教教你,何为礼数。”明万辞说完,利落抬手,将方才那个巴掌结结实实还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让整个屋中的人皆惊呆了。
    众人愣神间,明万辞指了指方才为她说明的伙计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伙计愣愣答道:“杜林。”
    明万辞还要再开口问他话,明梓秀却已红了眼,一手捂脸一手指着明万辞咬牙切齿道:“给我将这贱人押回府上,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这京中府邸我倒是去的不多,明小姐既然如此诚心,我与你走一遭又何妨?”明万辞面上半丝害怕也无,倒是叫几人颇为敬佩。
    见她态度如此挑衅,明梓秀顿时对身后侍卫怒道:“还愣着做什么!”
    只是明万辞前一瞬还似笑非笑地立在原地,下一瞬只觉心口一痛,刚刚抬手捂住心口,一口血便自口中喷出,紧接着身体便软了下去,头晕目眩之间,正好倒进一人怀中。
    肖承未满脸后怕地看着明万辞,刚要将人打横抱起,便被明万辞一把推开,她稳了稳心神,靠着置物架方才站稳。抬头看去,发现来人正是肖承未和卫希,门外有一队王府侍卫并未入内。
    未及二人开口,明梓秀已卸去方才要押人回府的气势,顿时哭的我见犹怜,梨花带雨一般对肖承未道:“王爷要为梓秀做主啊,这女子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人,如此嚣张,简直目无王法。”
    说完,竟朝着肖承未软软靠了过去。
    肖承未面带冷意地扫视一眼,闻言问道:“此话当真?”
    明万辞啧啧两声,听明梓秀愈发委屈道:“梓秀如何敢欺骗王爷。”
    在场人皆知是明梓秀想打人在先,但无人敢在此时开口,却没想到肖承未躲开明梓秀,朝明万辞走近两步,执起她的手问道:“手打的疼吗?”
    “她可能比我疼。”明万辞抬了抬下巴,朝着明梓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肖承未面上神色却并未松懈半分,抬手抹去明万辞唇边血迹,担忧道:“都是因为皇兄有事寻我,我今日才来的晚了些。我方才已叫人去请大夫,你现在感觉如何?”
    听他如此说,明万辞顿时明白,即便她如今离开了瑄王府,肖承未定然也安排了人暗中跟着她,这一认知当真让她喜忧参半。她下意识躲开肖承未的手,如实答道:“虽然四肢无力,肺腑之间却还算顺畅。”
    肖承未闻言先是松了口气,末了又叹了口气,方才委屈道:“你能不能搬回来,我每日夜里去你房门外静坐,又不敢让你发现,着实有些折磨人。”
    众人听到此处,早已傻了眼。
    明万辞闻言也颇为意外,断没想到肖承未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她依旧没打算理睬,只对那掌柜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可以滚蛋回家了,杜林会接替你打理此处。”
    被她点到的二人当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唯有脸上的不可置信倒是如出一辙。
    肖承未无心管旁的,只再接再厉道:“这一次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回来,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明万辞面无表情道:“我要和离。”
    肖承未顿时有些激动道:“你想都别想!”
    明万辞瞟他一眼,幽幽道:“不是你说什么事都答应的吗?”
    肖承未道:“此事除外。”
    明万辞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道:“那我没什么条件了。”
    说罢,瞟了面如纸色的明梓秀一眼,火上浇油道:“反正你娶的是个死人,早晚还要再娶的。”
    眼看肖承未面色难看,明万辞的手指划过明梓秀,指尖方向落在绿衣丫鬟身上,道:“莫要问,问就是她说的。”
    肖承未看也未看她指向何人,对门外道:“乱嚼舌根,给我拔了她的舌头,罚一百军棍扔到城外去。”
    此言落后,明梓秀顿时软倒在地,浑身抖若筛糠,若是明万辞方才指向的人是她,她连想都不敢想下去。
    绿衣丫鬟闻言仿佛傻了一般,直到门外进来人,她才想到要求饶,赶忙跪地不断磕头,连连痛哭流涕道:“奴婢知道错了,求王爷饶命!”
    眼看肖承未神色间半分松动也无,绿衣丫鬟又想去抓明梓秀求她救命,却不想被明梓秀一把甩开,顿时面若死灰。
    明万辞被吵得头痛,对杜林嘱咐几句后便朝外走,想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只是刚迈出门去,便又是一口血喷出。
    肖承未原本便跟在她身后,见此不由急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抱起,直接带她骑马回了瑄王府。
    许是怕影响明万辞心绪,肖承未将人放到床上后便出了屋,明万辞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
    来的大夫依旧是上一次诊脉的老头,他见到明万辞颇有些新鲜道:“丫头,你终于舍得回来啦?听闻这王爷小子天天晚上犹如上工一般准时去你门外报到,你怕是还不知吧?”
    明万辞看也没看他,有些嫌弃道:“聒噪。”
    那老头也不恼,认真诊过脉后,面上顿时一松,笑眯眯道:“你今日已将体内淤血尽数吐出,如今身子终于算是彻底大好,当真是好事一桩。”
    明万辞颇有些意外道:“那我倒是应当谢谢那位明小姐了。”
    老头摸胡子的动作一顿,诧异道:“你最该谢的,不应当是王爷小子吗?”
    明万辞闷闷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老头儿见此有些奇怪地摇摇头,离开之前有些纳闷道:“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大夫离开后,舜英同舜华二人泪眼朦胧地进了屋,见到明万辞便哭道:“公子,你怎么又抛下我们就走了?”
    “你独自离开,叫我们好生担心啊!”
    对这眼泪攻势,明万辞向来没辙,只能靠哄。
    她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想到这些时日连问都未曾问起当初发生了何事,竟只顾着生气,如今想来着实不妥。
    她将舜英舜华拉到床边坐下,边擦眼泪边道:“我还活的好好的,只是出去散了散心,并没有抛弃你二人,你们哭这么惨作甚?若是哭完了,便给我讲讲这从洴州到上京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舜英舜华顿时对视一眼收了眼泪,看的明万辞颇为赞叹,只是待她听完二人的话之后,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来当日她中箭落崖时,并不是生了幻觉,肖承未当真同她一起跳了下去,多亏他在半空便抱住了她,她才没有被水流直接冲走。
    只是上岸之后,她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整个洴州无人能医,肖承未便用药材吊着她的命,一路带人回到了上京,将整个皇宫的御医都请了过来。
    但那一箭力道太重又直奔要害,满朝御医皆束手无策,只嘱咐他准备后事。肖承未却百般不信,一面在各地张榜,以重谢求医,期待有隐世高人出山,另一方面,瑄王府并未准备后事,反而在筹备婚事。
    皇帝同太后听闻此事皆来寻他,以为肖承未受了刺激脑子不清醒,却没想到肖承未对二人道:“我肖承未的王妃只能是她,无论生死。待她名牒入了宗谱,我死后便能同她葬在一处了,若是生而同衾只能奢望,我便只得求一个死后同穴了。”
    原本准备的话一句也没派上用场,皇帝和太后知道劝说无用,只得默许。
    当日在林泉山上的人一个不落,全被肖承未关了起来,七皇子和新阳公主因着身份被送回皇宫禁足,其余人全被打入牢中,连冯知书也未例外。冯今因为护主不力自请责罚,肖承未未曾手软,冯今被罚的至今都下不了床。
    当初不止左桐县,连整个洴州都被严密地搜查了一遍,至于有没有什么发现,肖承未并未对外透露。
    自肖承未回府,整个瑄王府便是一片愁云惨淡,直到有人揭榜入府,不知用什么方法医好了明万辞,肖承未才终于重新活的像个人样。
    宫中也颇为关注此事,成婚之后赏赐流水一般送到瑄王府,全被肖承未塞进了库房。她清醒之后,也曾被宣召入宫,肖承未因为担心她也都婉拒了,只说她尚未痊愈,不便入宫。
    明万辞听完,愣愣地看着眼前二人,仿佛有些魂不附体。
    她用了许久才消化掉舜英和舜华的话,此刻觉得自己像个负心的混蛋一般。
    她只考虑了自己的委屈,却从未深究过肖承未为何会如此做,冷静如他,若不是走投无路,他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到此处,明万辞再也顾不得其他,她连鞋都未来得及穿直接跳下床去,光着脚飞奔出门去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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