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副画面无疑给小团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被追得哭爹喊娘上蹿下跳的师父……还有后面那个好厉害、好厉害的老爷爷……
    小团咽了口口水,贴到孔云耳边小小声地道:“伯伯,师祖在不在啊,叫他拦住那个凶凶的老爷爷、救救师父啊……”
    敢情这小家伙挺聪明,见孔云没有救师父,知道是打不过,于是想让师祖来救?
    孔云:…………………………………………
    然后他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正正拦在那对如百年前一样一如既往鸡飞狗跳的父子之间,双膝着地,朝小团口中凶凶的老爷爷行了跪拜大礼:“不肖弟子孔云,拜见师尊。”
    葛春雷看到孔云,立时便换了副怔然、感慨又欣慰、欢喜的神情:“阿云哪,比为师为先一步化神了,好!好!好!”
    葛麟愤然从地上起来:“老头儿你就是偏心,一样是升了两个大境界,你看到师兄就和颜悦色,对我就非打即骂!”
    葛春雷额头一跳:“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像话吗?!一个元婴修士,问起来连半点攻击功法都不会!叫你练剑居然还顶嘴!!”
    葛麟瞪着眼睛,刚要开口反驳,眼见这两父子马上又要回到方才鸡飞狗跳的老路上,一道怯怯嫩嫩的声音才道:“伯伯,这……是师祖吗?”刚刚伯伯明明叫师父的……可是为什么师祖对师父不太好呢?
    这句问话是贴在孔云耳边问的,奈何场中两个元婴,一个化神,实是听得清清楚楚。
    葛麟连忙跳起来整理衣着,然后就是一通埋怨:“老头儿你看你把小团吓着了吧,真是的,在孩子面前都不给我留点面儿!”
    葛春雷方才便见着孔云怀中抱着个小孩儿,只是先是喜悦于孔云修为进境,此时听葛麟一通埋怨,犹在云雾中:“这、这小孩儿是……”
    孔云直不知他们父子两人先前到底有没有说上半分有用的。
    葛麟洋洋自得:“我收的徒儿,生得可爱吧?”
    对着小团这么可爱的孩子,葛春雷也不由露出慈眉善目的笑容:“好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葛小团不由看了孔云一眼,孔云抚了抚他后背,他才答道:“我叫葛小团,团圆的团。”
    葛春雷不由一怔,炎殿之前,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儿子、徒儿、徒孙,竟不由觉得背过身去咳嗽了两声,好半晌才转过身,摸出把小小的玉剑来:“小团呀,师祖给你,瞧喜不喜欢?”
    小团本是有些畏惧厉害的师祖的,可是这柄小剑两寸来长,赤红色泽,莹润可爱,叫小团一见便喜爱,他又抬头看了看孔云,孔云点头道:“既是师祖所赠,收下吧,也谢过师祖。”
    他将小团放下,葛麟虽是不靠谱,大面儿上却不会出错,小团端端正正给葛春雷磕了头:“见过师祖。”
    小团接过小剑,眼中流露出喜滋滋的神色:“谢谢师祖!”
    葛麟悻悻道:“把我小时候不要的拿出来唬弄小团……”
    葛春雷简直想再揍他一顿,从小便忤逆,他还有脸了是吗?!
    葛麟也知自己不对,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说,小团举着小剑依在孔云身边,孔云耐心教他云横峰最最基本的举剑、劈剑,葛春雷笑眯眯地看着摸了摸胡子。
    葛麟恍惚间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虽然温馨动人,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机警地冲孔云道:“师兄,小团可是我的弟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天火灵根跟我学炼丹的!”
    葛春雷冷哼一声:“天火灵根去炼丹?简直暴殄天物!”
    看着学剑学得开开心心的葛小团,葛麟简直堵心:“小团哪~你可是要跟为师修习炼丹之道的,这剑法什么的,玩玩就好,知道吗?”
    葛小团停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便举着小剑道:“小团要像伯伯一样厉害!”师父被师祖追着跑,可是伯伯不怕师祖啊!而且,方才刚刚回家的时候,一路上亮闪闪的剑好好看好威风!
    葛春雷简直笑得身心舒畅:“好好好!小团哪,你好好学剑,师祖这里不少家当都给你留着!”
    葛麟瞪着葛春雷和孔云,尤其是孔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发现,师兄竟这般有心机!居然不动声色间跟自己抢弟子!自己一个错眼,竟真叫小团被抢走了!他不由一指孔云捶胸顿足道:“师兄我看错你了!你抱着小团方才一路回来看到那些场面……你定是故意的对不对!”
    然后葛麟上前一步抱起小团语重心长地道:“小团,学剑十分无聊,炼丹多有趣啊?”
    葛春雷笑得不能自已:“你看看你,小团都比你明白!剑道不比什么炼丹要厉害威风?是不是啊,小团?”
    葛麟转头恼道:“爹!我已然说过,修真联盟不同他处,小团不需要习剑也能保护自己!”
    葛春雷吹胡子瞪眼便要再斥,眼见这对父子又要进入争执,孔云面无表情地道:“师尊不若去师弟修行之处一探,也好安心。掌门……盟主原本也有此安排。”
    葛麟这才神情缓和,随即,孔云又道:“至于小团所习,”葛麟又要瞪眼,孔云却是一本正经道:“由孩子自己。”
    葛麟简直要掀桌!他从没发现,师兄原来这么多心眼儿!居然真的打算跟自己抢徒弟啊这是!
    小团却是举着小剑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一脸懵懂无辜。
    此时,斗辉殿那草屋之前,进行的是另一场更淡然却更深远的对话:
    “……彼时,弟子自知道基不稳,便将妖帝之位禅于朱巽大妖王,将天冥界封禁于此,随后投身于漩镜界中,幸赖师尊不弃,得以托庇师门……只是,那人妖两族,却因一个人族修士贪婪天冥族不死不灭之秘,盗取而出,却不识其中玄奥,倒行逆施,致使周天诸界冥魔之祸泛滥。
    人妖两族俱有修炼那等冥魔功法之辈,最终沦落为妖魔之流,丧失神智,以血肉为食,他们中不知从何处探听得知漩镜塔着落在漩镜界中,皆道是天冥王之法器中必有解决之道,故而才于万载前不断冲击我漩镜界……累得师门至此,皆是我一人之过,故而,师尊,今日这掌门之位我实不该……”
    长渊真人却摇头道:“且不说前世今生应当另论,便是万载前,你已封禁天冥界,人心生鬼蜮,又如何能防?便是万载之后,有那妖魔冲击界域,亦非你力所能及之事,如何能够归罪于你?云横峰移来此界,你能于那般情形之下,率领同门联合诸派击败妖魔,已是莫大功德。人生在世,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何能强求事事圆满?”
    他随即看了萧辰一眼,并不以萧辰今日修为与前世惊人的身份而待之有异,目光中依旧满是温和:“倒是你与那小修士,竟是夙世有缘,倒是难得。”
    萧辰微微一笑:“是,萧辰此生有幸,得遇恩师,托庇师门……亦能重逢于他。”
    那个家伙,大概是因为如今关系,在云横峰上觉得不好意思,竟特特找了借口避开了。
    只是,萧辰是这么容易会放过他的人嘛?
    萧辰对长渊真人道:“师尊,既横霄剑派两处合一,非是弟子自矜,修真联盟中,新奇有趣之外,亦有于诸界苍生颇多益处之地,若师尊与诸位长辈有意,不若往联盟一行?”
    长渊真人与诸位横霄剑派长辈自是无不欣然应允,当日事急,这许多弟子不得不留在彼时的修真界、今日漩镜界中,他们又何尝一时不牵挂?如今看到这许多弟子个个长成、道心坚固、剑意如一,自是要去看看他们长成之地,要去看看他们创下的一番基业。
    至于云横峰的去留……萧辰相询,长霄真人沉吟后却道:“……便留于此间吧。”他温然目光看向萧辰:“周天诸界既然已有修真联盟,此间百姓亦需相佑。”
    萧辰不由心中温暖,天冥是他前世父族,颇多坎坷,他又怎么能不怜惜悲悯?而师尊这番拳拳心意,亦为此间百姓不易,萧辰如何能不感佩?
    云横峰上下启程前往修真联盟一游之日,却有一人来与萧辰说话。
    看到来人,萧辰一怔,随即又觉理所当然。
    “大师兄……”来人灰色瞳眸,剑意是横霄剑派一贯的锋锐,却又隐含幽寂森然,竟是靳宝。
    靳宝顿了顿竟是生涩向萧辰行了一个天冥族的礼节:“我代族中上下谢过王上前世今生的悲悯看顾。”回到故地,他终是于模糊久远的破碎记忆中回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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