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你可以叫我话本,但是我觉得简策更好听,反正话本都可以写在竹简上,你要不还是叫我简策吧,对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简策的性子与答字霁并不相同,叽叽喳喳地说着,几句话就将他的活泼显露无疑,清澈的双眸里透出了几分天真无邪,无端让人就想亲近。
    答字霁听了就想跟着简策,骆熠翰见状自然是跟着了,一路上简策的话就没有停过,他显然是无聊得紧了,从看过的正史扯到了听过的野史,活脱脱一副八卦的模样,这么说着话,哪怕与答字霁长得一模一样,很容易叫人分辨出来。
    简策说话虽然能扯,但讲话颇有意思,将野史和讲故事似的,讲得一波三折,趣味横生,一路讲着,等到地方了,答字霁还听得有些意犹未尽:“所以说你觉得那南皇后真的有可能是男的咯?”
    “当然了,我觉得没准孩子就是宗室里抱过来的,我还查过那几年的卷宗,宗室里的确有几个早夭的孩子,说是巧合我都不信,诶,到了。”简策一边对着答字霁挤眉弄眼,一边指了指前头的院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欢欣的笑容。
    这院子答字霁看着就特别眼熟,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甚至只看前院,答字霁都能猜到后院临着河。
    而一直跟着答字霁的谈邵墨见到这个院子也是一愣,这分明就是他刚带着答字霁时,和答字霁一起住的院子,连窗户上那窗花,都是计禹谨洛越桦蹭住的时候,计禹谨为了方便贴上的,当时答字霁还好生惊讶了一番窗花的妙用。
    踏进院子以后,答字霁一行跟着简策进了房间,而房间内,一个青年手拿着一根毛笔,身着一身与简策同款的藏青色长袍,站在桌案前,在竹简上认真提笔写字。
    “这是?!”骆熠翰看了一眼答字霁,又看了一眼简策,视线再落在青年身上,青年与答字霁长得也一模一样,若说简策是答字霁时的模样,青年则是答字霁现在的模样,只不过青年长了些胡子,而答字霁没有,看起来青年多了几分沧桑感。
    “他是文字,”简策介绍道,然后又漫不经心地道,“他呀,平日里就爱这么待着,他也是灵体。”
    骆熠翰闻言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讶异,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还没骆熠翰说出口,一旁的答字霁就对着简策道:“所以你们都是我的灵体是么?”
    “不是,”简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文字,又指了指自己,最后看向了答字霁,笑着说,“是我们三个都是灵体。”
    简策双眼满是真挚,语气中带着怅然与忧伤:“所以,我们三个是一体的,我们已经被抹除羁绊了啊,早就消失了啊,所以我们才会一直在这里啊,答字霁你忘了么?”
    尔后,简策又指了指骆熠翰,对着答字霁说:“他不过是我们羁绊回忆里捏造出来的,随时都可以消失。”
    说着简策就打了一个消失,刚刚还在惊讶中的骆熠翰,旋即就带着一脸惊惶消失不见。
    见状答字霁身侧的谈邵墨直觉不好,他对着答字霁急匆匆地说:“小霁,别信他的,他说的不是真的,这个世界是你写的话本世界,叫做《万物皆有灵》,你突破修为后来到了话本世界中,你是一个文修,写过很多话本……”
    谈邵墨忙不迭地说着,他之前一直都觉得小霁好像哪里不对,可小霁对着他一直都表现极为正常的样子,加上因为小霁这个话本没有写完,话本世界不完整,他也没法带着小霁出去,所以就跟着小霁和那个灵媒师在这个世界里晃悠。
    这时感受到答字霁心中的震动,谈邵墨才发现小霁原来记忆都消失了,怪不得小霁从来都没提过要回去,他还以为是因为小霁舍不得,又不忍心让小霁难过。
    答字霁本来在简策说的时候,心里哪怕震惊,居然也没有一丝怀疑,可是当谈邵墨低沉又紧张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答字霁心中就升起了怀疑,他心底更相信谈邵墨,而且他也确信骆熠翰是真实存在,而并非如简策所言是随意捏造出来的。
    “小翰,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是一个很努力当灵媒师的孩子,他不会是随便捏造出来的,”答字霁轻声说着,他看向了简策,又看向了停笔望着他的文字,他的声音变得柔和,“我的确也很熟悉你们,觉得你们让我很温暖。”
    “你们肯定陪伴了我度过了很重要的时光,”答字霁坚定地说着,他目光柔和,深深地鞠了一躬,“忘了你们很抱歉,但,还是谢谢你们。”
    简策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答字霁的反应,他眨了眨眼,耳根微红,蠕动了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倒是刚刚一直站在桌案前的文字走了过来,面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对着答字霁伸出了手:“那么你愿意重新想起我么?”
    “哇,你还是这么狡猾,”简策咕哝了一句,然后也同样将手伸向答字霁,对着答字霁道,“明明是我先找到你的,你不会不愿意想起我的吧!”
    答字霁没有丝毫犹豫将双手搭在了他们伸出的手上,弯了弯杏眸,眼睛亮闪闪地:“如你们所愿。”
    “小霁!”谈邵墨心里一个咯噔,双眸变得暗红,他隐约能感受到小霁答应他们是对的,但仍然会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显然是极为矛盾的,矛盾得让他有些心慌。
    可是当答字霁听到他的呼唤笑着回过头的时候,谈邵墨一愣,双眸中的暗红褪去,这笑他常见到,每次答字霁码完一本话本时都会这样笑,心满意足又欢欣雀跃,谈邵墨知道答字霁看不见他,他伸手摸了摸答字霁的头,轻声说:“别怕,去吧,如果我等急了,我就会去找你。”
    “嗯,有你守着,我不怕。”
    ……
    “大福,你去新街口帮我看看,有没有新话本出来,有的话就帮我买回来。”面容精致的少年,身着一身锦袍,带着笑,躺在躺椅上,惬意地说着,说完往嘴里塞了颗葡萄,香甜的汁水让他不禁眯了眯眼,舒服得像一只慵懒的猫。
    被称作大福的小厮,闻言却没有动,看起来着实憨厚老实,他挠了挠头,对着少年道:“少爷,夫人说了,不让我给你买话本,要是再被夫人发现,就要扣我的工钱了。”
    少年嚼巴了两下葡萄,然后拿起身旁的扇子,就对着憨厚小伙的脑门一敲:“你是我的小厮,还是我娘的啊?”
    “我是少爷的小厮,”大福老老实实地应着,还没等少年一乐,大福又紧接着说道,“但是妇人给我发工钱的。”
    “哎哟呵,你还门清了,”少年显然是被小厮老实巴交的模样气乐了,“那你是当真不会去买了哦?”
    大福点了点头,还郑重其事的应了一声:“嗯。”
    于是,少年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大福道:“脱衣服。”
    “诶?!”大福呆愣住,愣头愣脑地道,“少爷不是有衣服么?”
    “让你脱你就脱,哪这么多废话!诶诶!只要外衣就够了!”少年接过小厮的外衣后,将身上的锦袍脱了下来,然后就套上了小厮的外衣,还咕哝着,“你这衣服也太难穿了了,这绳子咋系啊?”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后,少年额头出了点薄汗,然后少年拍了拍大福的肩膀:“大福,我有重任要交给你,帮我写一下先生留的大字,我出去散散心,马上就回来。”
    少年说完,不等大福反应过来,就将纸笔往大福怀里一扔,整个人就往外跑,少年显然早就谋划好了,穿过长廊,到了后花园,掀开草丛,大枣树之下有一个大石块,少年又捡了两块大点的,往大石块上一搭,然后踩上石块,就攀上了大枣树,爬上大枣树的枝丫,踩着枝丫跳上了围墙,少年低头一看:“还挺高的……”
    少年深呼吸了一口,站在围墙上,看向外面热闹的街道,嘴角微扬,高就高点,不就是一跳,少年这般想着,然后就是闭着眼睛,往下一跳,刚一落地,就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少年站起身,跳了两下,落了落身上的灰,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围墙,满心都是雀跃,他出来了!
    然后,少年就沿着大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扬着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一家书坊前,少年脚步一顿,就跨过了台阶,走进了书坊。
    架,卷,有少年见过的,也有少年从未见过的,纸墨的香气钻入少年的鼻尖,少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一双杏眸都变得亮闪闪的。
    少年名为答字霁,是城中答员外家的二少爷,因为不是足月生的,幼时便在药罐子中长大,父母怕他出事,也很少带他出门,年幼时因为体弱,尽管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却懂事又乖巧地老实待在家里,只眼里的好奇与艳羡却从来都没有少过。
    渐渐长大以后,身子骨也硬朗了几分,少年跟着家中的先生认字,答员外夫妇希望家里能出个大官,大儿子成天跟着城中的将士们混,驻扎的将军看他根骨不错,便收了大儿子为徒,小女儿又是个姑娘家,这大官的希冀自然就落到了小儿子身上。
    本来小儿子体弱也不会要求太多,但长大后身体好了,请来的先生也接连夸奖小儿子天生聪颖,是可造之材,自然就希望小儿子能好好读书,认真考科举,以后当个大官。
    答字霁本来也是跟着先生好好读书,认真考科举的,尽管他觉得有些无聊,却也学得还算认真,直到有一天,他大哥和他上课时袖子里掉落了一本话本。
    “小弟,你可别和爹娘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大哥当即就动作利落地捡起了话本,然后对着答字霁小声说道。
    答字霁看着却觉得好奇,于是他便弯了弯眼,轻声说:“好呀,大哥借我看看呗。”
    这一看,便一发不可收拾,新世界的大门在答字霁的眼里缓缓展开。
    而今天,他独身翻过了围墙,走了出来,尽管并非什么大事,却有种自己仿佛成为了话本主角般的英勇威猛。
    答字霁在书坊待了好一会儿,一连翻了好几本,看得有些意犹未尽,又将看过好看的,都拿在手上,结账时答字霁随口问了一句:“掌柜的,这话本都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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