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究竟是什麽。

    曹君义忧心忡忡,在客厅坐了半晌,才起身上楼。

    文启的卧室房门没关,他走了进去,看见儿子的睡脸,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很淡的酒气,对方的酒量向来不好。

    曹君义放轻脚步,来到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对方略微潮红的脸颊。

    有点热,但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曹君义静静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孔,回想起一些旧事。

    当年他与交往多年的女友订下婚约,只等时机合适便要结婚,然而女友在那之前先宣告自己已经怀孕,打算生下孩子,同时与他解除婚约。

    理由不言自明: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曹君义遭受背叛,不假思索地与女友解除婚约,断绝往来。

    但在两年後的某一天,社福机构的陌生人抱着刚满一岁的曹君义来到他家,还告诉他,女友留了一封遗书给他,希望他代为抚养孩子,如果不情愿的话,也可以直接将孩子送到育幼院。

    这是女友在长久交往甚至约定婚期後背叛他的证据,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坦然接受,然而他瞧着那个安静的婴孩,突然改变了想法。

    曹君义并不是不恨前女友,然而这个孩子跟女友一点都不相似,这让他减少了排斥;况且,他特意找专业人士调查过,没有人查到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

    他犹豫了很久,做出决定。

    曹君义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孩子,为对方改了姓名,那便是後来的曹文启。

    从幼时开始,文启就很依赖他,但是文启从来不问妈妈在哪里之类的问题,他也曾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但儿子似乎是真的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後来曹君义才明白,儿子确实是不在乎的。

    文启日渐成熟,某天下课後,坐在他的书房里,神情淡然地问他:「我的生父生母究竟是什麽人?」

    他们谈过之後,曹君义才发现,文启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只是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所以暂且猜测自己是从孤儿院被领养的。

    在曹文启学过有关血型的知识後,便已经知道,不管曹君义跟哪种血型的女人结合,都不可能让他具备现在的血型,所以事情很明白了:他们确实不是亲生父子。

    如同与成人对话,曹君义诚实地向儿子解释一切,包括他并不知道生父是谁,以及生母多年前就已过世这件事,末了也没忘了安抚对方。

    「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他定定道,「你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文启这样说道。

    当晚,儿子拿着枕头到他卧室时,曹君义才猛然发觉,即便躯体长大,变得成熟,但文启还是个孩子,现在也才十几岁而已……

    他发觉文启确实有点不安,决定陪着对方入睡,这一陪就是半年,直到夏天到来,文启才算是戒掉了这个习惯,重新开始独自睡觉。

    曹君义回想到这里,正要离开时,衣袖却被抓住了。

    「别走……」

    那嗓音彷佛梦呓,文启的双眼仍紧闭着,他没有动作,等到对方重新熟睡,才悄悄起身离开。

    「替我查一下。」曹文启道,将手上的便条纸递给对方。

    那天举办烤肉派对时,他发觉表叔为父亲介绍了新的对象,当下并没有做出太多反应,但私下却请小敏在与亲戚聊天时稍微打听一番,至少名字与任职公司都有,有了这些,要查到更多资讯并不难。

    「我不是你的秘书。」男人不太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我会付钱。」

    「……」

    如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对方终究答应了。

    这男人是小敏的朋友,不是他的,不过在小敏介绍彼此认识後,曹文启有时会利用对方职业上的专长,调查一些自己不方便亲自探查的事情。

    「三天後给你资讯。」男人这样道,「只收现金。」

    对方言出必行,三天後,曹文启就收到了用牛皮纸袋装着的资料。

    他翻出资料,慢慢阅读着。

    双亲都是公务员,家境中等,学历不低,是美国名校硕士……除此之外,还精通数国语言,年龄比他父亲小了四五岁,但外表保养得不错,至少曹文启那天没看出来,对方也是他能叫一声阿姨的年纪。

    「在看什麽?」小敏看了一眼,随即不感兴趣地转开头,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爸……相亲对象的资料。」他淡淡道。

    「烤肉那天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小敏诧异道。

    「那不够。」曹文启答得简单,从背包里拿出略微鼓起的信封,「替我转交给你朋友。」

    这二十年以来,亲朋好友都会为始终单身的父亲介绍合适的对象,这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後一次。

    在他小学毕业之前,曹君义一直用儿子还小,必须照料孩子无心结婚的藉口推托,但等到他上了国中、高中,逐渐独立,这个藉口就失去了效用。

    事到如今,父亲已经找不到更多藉口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找不到藉口,而是不想找。

    曹文启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眸色愈发幽深。

    曹君义看了一眼厨房,里头的声响一直没有停下,就在他起身走过去时,文启头也不回地道:「别进来。」

    他只得讪讪地回到餐桌边,想不明白这是怎麽一回事。

    从烤肉那天开始,文启的态度就变得很怪,阴晴莫测,有时看起来像是在生气,有时却又时常走神。

    曹君义想问清楚这是怎麽一回事,但一想到儿子出於某种理由,宁可在女友的事情上说谎欺骗他,他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之间隐约有了一道隔阂。

    就像是一堵透明的墙,完全看不见,但撞上去时感觉最为深刻,这就是曹文启最近给他的感觉。

    关於说谎的事情,曹君义考虑过几个比较符合现状的猜想,然而这些猜想都站不住脚,况且在中秋节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文启与小敏在交往,这也就是说,文启的谎言只针对一个人:那就是他。

    过了一会,文启端着几个盘子出来,父子两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吃晚餐。

    一般而言,大学新生都会选择住宿舍,一方面能与同班同学尽快熟悉,另一方面则是能体验在外生活,但文启没有这麽做,反而选择住在家里,每日搭捷运通勤上课。

    从上大学起,只要不是太忙碌的日子,文启有时会抢过佣人的工作,尝试准备早餐或晚餐,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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